白塵隨著蘇詠穹跨過空間門后,經歷了天旋地轉般的時空傳送。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個冷寂的異空間內。
這里只有一個十米寬的道臺,空蕩蕩地漂浮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中,比白塵的太宇空間還要蕭疏。
不過,白塵渾身肌肉一緊,下意識地感受到此處有一個強大的存在。
隨即他又隱隱感覺此處的環境十分舒適,對修行自人而言非常友好。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描述,白塵只是隱約覺得,這個異空間就好像完全隔絕了天崩的影響一樣。
這里就是宙極城城主古長之的閉關之所,孤仙臺。
道臺呈圓形,周圍環繞著九團昏暗的火焰,這是此處僅有的光源。白塵注意到,九團火焰并非均勻地分布在道臺周圍,而是缺了一個口,看上去就像原本有十團火,卻有一團熄滅了。
九團火焰的位置伸出道文,在臺面上向中心匯聚,交點之處盤坐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名仙圣。
他看上去像一個病弱少年的模樣,面目清秀,頭發蒼白如雪,披散而落,身上穿著純白色的道服。
白塵沒想到宙極城的城主會是這么一幅沒有威嚴的模樣。但仔細一想,仙圣可以表現出任何外相,而且以他的力量和權勢,也無需再擺譜了。
他跟著蘇詠穹走到古長之面前。后者行了一禮:“師尊。”
“不必拘謹。”古長之回應道,隨手指了指地面,“坐。”
白塵扭頭看了看蘇詠穹,她自然地席地而坐,于是自己也坐下,與城主相對。
他剛想問城主為何要收自己為徒,卻見古長之抬手制止了自己開口,說道:“說來話長。
“簡單地說,我看中了你的潛力。”
他能看穿我心中所想?白塵一怔,隨即又覺得這太正常了。
恐怕在自己最初踏入宙極城的那一刻,自己在這位仙圣面前就早已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接著,古長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白塵,你對天崩怎么看?”
白塵斜眼瞥了一眼蘇詠穹,這個問題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曾問過自己。
不等他回答,古長之就又開口說:“我有辦法修復天道,逆轉天崩。”
這一次,白塵是真的震驚了。
在他的認知中,天崩是人力不可逆轉的,天道一崩潰,仙圣和高階強者就如下餃子一般隕落。
他的感觸可太深了,當初就是因為這個,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掛了。
要是有辦法修復天道,人族何須在這荒蕪的大地碎片上茍延殘喘一百年?
“該怎么做?”他立即脫口而出問道。
“我創造了一門道術,可以將自身的大道反哺宇宙,彌補天道。”古長之說。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
“因為,我自身的大道亦有缺。”古長之面色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小事,“我的十條溝天脈,傷了一條。”
這么說,如今的古長之并不是一尊完整的仙圣?白塵頓時明白,道臺周圍的火焰似乎就是一種象征,象征著古長之的修為境界。
同時,他還隱隱想到了另一件事,難道說,在一百年前的天崩中……
“如你所想,我能在一百年前幸存,也是因為此傷。”古長之以平淡的語氣說出了這個秘密。
原來是這樣。因為他道行跌落,所以才能幸存下來。白塵的一個疑惑被解開,但同時又覺得有些失望,覺得唯一存活的仙圣的神話破滅了。
這時,蘇詠穹在一旁插嘴道:“即便如此,師尊還是比最強大的第九境修行者強得多。”
“嗯,我目前的狀態,可以說是第九點五境吧。”古長之說,“在那之后,我能存活至今,還有第二個原因。
“我一直在運轉自己開創的補天之術,在這個小世界中推演、孕育小小天道,以隔絕外界影響。這讓我在這一百年內也沒有受到多少天崩的影響。可惜的是,我所創之道始終未能補全天之大道。
“這也讓我付出了代價。最近幾十年,我的道傷越來越嚴重,必須待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得踏出主世界,否則會受到天崩影響,立即隕落。”
原來如此。白塵聽了他的話,未免感到有些失望。
這么說,古長之仍然沒法修復天道,逆轉天崩。
不過,城主接下來的話又引起了他的興趣:“我是不行了,可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白塵一怔,心思電轉,瞥了一眼蘇詠穹:“你是說……”
“沒錯,我在數十年前開始挑選最具有天賦的孩子,收為弟子,并悉心教導,期望他們能繼承我的衣缽,實現補天。”
“可是,天崩之后,修行者最高不是只能到達第九境么……”
“并不絕對,至少理論上如此。”古長之說,“溝天脈的作用,是讓靈魂溝通天道,以獲得種種神通。可是太古史料記載,確實有人能在體內自孕宇宙,開創大道。只要有人能越過天崩,自證道果,就有希望反過來彌補天道。”
“聽起來就非常困難。”白塵說。這個時代,能到達第九境的修行者都沒幾個,更別提超越天崩,強行激活第十脈了。
“是的,非常苦難。”古長之說,“可是這總得有人來做。”
白塵算是明白,為什么宙極城這么重視修行教育了,為什么改進教育制度,為什么建立多所道院,為什么讓蘇詠穹這個達到巔峰的修行者來為青少年們生產修行資源,為什么舉辦青極大會。這些都是東州另外兩座城所沒有的。
因為,古長之想要選出最有天賦,最有可能彌補天道的弟子。
“我將最優秀的人才收為弟子,給予他們掌炬者的稱號,希望他們能在這個時代為人族點亮炬光,帶領人們走出黑暗。”古長之很淺地笑了一下,然后坦然說道,“只是在現在看來,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成果。”
蘇詠穹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弟子不才,未能實現師尊的夙愿,十分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