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元年的冬天,對于劉志來說格外的漫長和黑暗。
李固和杜喬的殉難,像一片陰云籠罩在整個京都上空,洛陽人人側目,敢怒而不敢言。
就連劉志兩個弟弟的封王儀式,也只是草草了事,只有數名王室宗親參加。
劉志在寢殿召見了他們,對于二弟劉碩,他還有些記憶,是個忠厚老成的少年。
但三弟劉悝卻沒什么印象,感覺為人聰明伶俐,能說會道,嘴巴也很甜,對劉志很是親熱。
三兄弟才一年半未見,卻仿佛隔了一世,彼此很是生疏,幾人聊了些兒時趣事,便無話可說了。
如今洛陽氣氛低迷,劉志也不愿意他們長留京中,免得多生事端,囑咐了幾句,就讓二人盡快趕赴封地。
新晉平原王劉碩,立刻很老實地答應下來,可渤海王劉悝卻有些不高興,旁敲側擊地表示想留在京都。
這一看就是個惹事的主,劉志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哪里還敢留這么個麻煩精在身邊。
立刻臉色一沉,“這是規矩,各諸侯王無事不得在京都滯留,若你擔心,便讓夫人隨你同去。”
劉悝見事不能成,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不用,讓母親留在家中就好。”
此次馬氏夫人也被封為孝崇博園貴人,長妹受封長社公主,小妹為益陽公主,此刻梁太后正在召見。
但劉志的母親卻沒在召見之列,這讓他很是失望,卻也什么都沒說。
送走了劉碩等一行人,劉志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愿,開始專心自己的事情。
李、杜二人之死,雖然讓梁冀更加氣焰囂張,但卻也激起了民憤,人心向背,本就是興亡之本。
臘月間,他大肆封賞寵妃梁貴人,其兄長鄧演為南頓候,位特進,其母宣夫人為長安君,享有自由出入宮禁的特權。
賜南頓侯府于延熙里,鄧演借著上次李固的事件,結識了不少正直有為的青年儒生。
他們以南頓侯府為據點,用讀書宴請的名義,經常舉辦各種集會。
而且侯府大張旗鼓招收仆役和護院,規模宏大,一時風頭大盛。
借此掩護,劉志的龍麟衛已經擴充到八百多人,大多數都是段熲和陸奉招攬來的綠林豪客。
轉眼又是新年,建和二年的春天,發生了一件舉國震驚的大事件。
沉寂數年的白馬羌,突然入侵廣漢屬國,殺害了許多當地的官吏,并劫掠一空。
八百里加急軍報傳到京都,滿朝皆驚,這次朝議群臣意見空前的統一。
就連大將軍梁冀也堅決主張還擊,要求梁太后即刻下旨征討白馬羌族。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國庫空虛,錢糧緊張,軍費該如何著落?都讓梁太后頭疼不已。
這日傍晚,徐潢忽然匆匆進宮,通過單超秘密求見劉志。
莫非又出了什么大事?
二人在梁猛的西宮秘會,徐潢喬裝為一名普通宦官,低眉垂首混了進來。
“陛下,梁冀通敵賣國,與西羌密謀發動叛亂。”
劉志大吃一驚,“什么?他為何如此做?”
身為大將軍,幾乎掌握著大漢所有的地方軍隊控制權,在朝中如今又說一不二。
他梁冀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非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徐潢冷笑連連,“還不是想通過打仗,撈著銀錢。”
劉志面色鐵青,他這些年撈的錢還不夠多嗎,說他富可敵國都是小看了,應該是富蓋國家才對。
就這樣他居然還不滿足,竟然喪心病狂通過發動戰爭來撈錢,要知道,一旦戰火蔓延,又要有成千上萬的士兵犧牲。
無數百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
“惡賊不除,民無寧日!”
“咚!”
劉志盛怒之下一拳砸在案上,他決定了,無論如何也要盡快除掉此僚。
“你可有證據?”
徐潢搖搖頭,“我買通了梁府的幾名侍衛,從他們那里得到的消息,據說他和西羌族長有書信往來,就藏在密室之中。”
西園占地廣闊,守衛森嚴,密室更是機關重重,還有許多江湖高手坐鎮。
要想拿到證據,可謂是天方夜譚。
“還有,我懷疑他偽造了傳國玉璽,也放在機關樓中。”
劉志雙眼一亮,偽造傳國玉璽,也就象征著謀朝篡位,這才是他一直需要的證據。
有了它,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誅殺梁冀,再也不擔心被人指責忘恩負義了。
“好,你先不動聲色,想辦法幫我打探機關樓的情況,越詳細越好,我來想辦法將證據偷出來。”
徐潢立即明白,劉志這是準備對梁冀下手了,眼中頓時露出興奮的光芒。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每日與賊共舞,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諾,臣定當完成。”
送走了徐潢,劉志心頭激動難安,不停地在室內走來走去,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
機關樓的情況光靠徐潢是不夠的,雖然楊儉手下高手眾多,但也不能讓他們用性命去探路。
何況若是打草驚蛇,再想將證據盜出來,可就難如登天了。
該怎么做?
劉志越想越煩躁,總覺得這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個人在窗邊坐到深夜,卻仍然毫無頭緒。
“陛下,夜深了,您還是先歇息吧。”
張讓十分擔憂,但見他神色凝重,又不敢打擾,忍了半天還是猶疑地說道。
“好吧。”
他也知道,自己在這里瞎想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還是明天找董班、鄧演他們商量一下再說吧。
因為心中有事,劉志在床上翻來覆去,快到天亮才睡著,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
穿越差不多兩年了,他第一次夢見了前世,夢見了和那群小混混們一起偷東西,聊天喝酒吹牛打屁。
“你們別看不起咱們這職業,我告訴你啊,史上有個皇帝就是小偷,怎么樣?”
這是阿杰的聲音,一堆人都起哄說他吹牛,根本就不相信。
“是真的,東漢有個漢桓帝,就是偷盜成癮,還靠著這個扳倒了權臣。”
阿杰信誓旦旦,一干人自然半信半疑,“那你給我們講講唄。”
“好哇。”
他爽快地答應,然后將手中的半瓶啤酒一口氣喝完,抹了抹嘴,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起來。
“傳說漢桓帝不學無術,平生第一愛好就是偷東西,還特喜歡炫耀。
平常沒事就愛偷那些大臣們的玉佩之類的,后來嫌棄不過癮,就發展到上門偷竊。
洛陽城都被他偷了個遍,可偏偏有一家他不敢去,就是他大舅子梁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