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處?”
孫壽橫眉立目,殺氣騰騰,平日里的嬌柔嫵媚蕩然無存。
“就在西園北面的巷子口,緊靠著后園門……”
還未說完,孫壽便氣得大叫一聲,“老匹夫,欺人太甚!”
滿京都誰不知道她孫壽在家說一不二,現在不僅被打了臉,還打得異常難看。
自己與那個外室竟然比鄰而居,梁冀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左右逢源,來去自如。
“來人,馬上回城,立刻通知胤兒,讓他多帶點人手,今日我不將那賤人碎尸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
一刻也等不得的孫壽,直接殺了過去,也是湊巧,梁冀見她去了山莊,便趁機帶著兒子伯玉出門玩耍去了。
家中只余友通期一人,孫壽破門而入,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便被幾個如狼似虎的衛士給抓了起來。
“啪!啪!……”
氣急敗壞的孫壽沖上去就拳打腳踢,帶著護甲的尖利指甲,將友通期的花容月貌劃了個鮮血淋漓。
“賤人,上次心軟沒殺了你,居然還敢勾引那老東西,來人,給我杖斃!”
聽著友通期發出聲聲慘絕人寰的哀嚎,孫壽只覺得心中無比暢快。
“給我把那個小崽子找出來,一起打死!”
其實她最恨的就是梁冀居然敢背著她生下子嗣,這嚴重地挑戰了她的底線。
得到密報的梁冀,嚇得面無人色,趕緊將兒子托付給梁蒙藏了起來,自己卻腳底抹油跑到偃師去了。
至于自己的老情人友通期,他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他害怕孫壽,不僅僅是因為她貌美有手段,更因為她聰明絕頂,為了他的掌權大計出謀劃策,同時也握有他所有的不利證據。
這女人是個瘋子,惹惱了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他還是暫避風頭,等她氣消了,再賠禮道歉就沒事了。
一時間,梁冀的丑事傳得沸沸揚揚,甚囂塵上,成為京都一大笑談。
京都的百姓們個個都在幸災樂禍,背地里腸子都快笑斷了。
這日劉志又微服出游,時至正午,便在城郭隨便選了處熱鬧的酒肆,準備用餐。
此時樓中大堂座無虛席,劉志等人在二樓選了個半敞開的雅座,叫了一桌子酒菜慢慢吃喝。
忽然樓下一陣喧嘩,竟然是兩人酒后爭吵起來。
一名灰布衣衫的漢子一腳蹬在矮桌上,擼起袖子指指點點。
“你說陛下盜技出神入化,無所不能,我偏說他有個地方就不敢去。”
“陛下天賦異凜,到哪里都是如入無人之境,你倒是說說,這天下有何處陛下不敢去?”
與他相爭的是名黑瘦青年,怒視著他,毫不相讓。
周圍的看客也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立馬跟著起哄架秧,非要他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灰衣漢子毫不示弱,冷笑一聲道:“怎么沒有,大將軍的機關樓遍地珍寶,我就不信陛下敢去盜他一兩樣出來。”
此言一出,眾皆默然,這大漢天下誰不知道陛下是個傀儡,生死都操縱在大將軍的手心里。
而且據說陛下畏其如虎,梁冀指鹿他立刻就會說是馬,指東她不敢說西。
“怎樣?我說吧,啊哈哈哈……”
灰衣漢子猖狂地仰天大笑,拿手指著黑瘦青年道:“你輸了,快拿錢來。”
“啪!”
樓上傳來震天怒喝,“匹夫,安敢羞辱于朕,氣煞我也!”
眾人大驚失色,抬頭望去,卻見一名玉樹臨風的小郎君,面如冠玉,唇如點朱。
讓見者都忍不住喝一聲彩,好一個豐神俊秀的美少年。
再看那少年錦衣玉帶,貴氣逼人,身后簇擁著一群明顯是宦官的仆從,不由得個個都臉色劇變。
京都傳言陛下最愛微服出游,難道今日好死不死就給撞上啦?這也太背了吧。
陛下會不會把我斬首示眾啊啊啊……灰衣漢子欲哭無淚。
眾人有同情、有驚懼更有幸災樂禍。
“爾等給朕瞧著,這天下有何處我不敢去?且看今晚朕就去西園一趟,明日讓你等也開開眼界,叫你們狗眼看人低,哼!”
這位少年天子咬牙切齒地放下狠話,便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只驚得一屋子人目瞪口呆,半天也回不過神來。
“呀,你們說,陛下會不會真的去啊?”
“不知道哇,也許下不來臺,故意這般說的吧?”
……
眾人嘰嘰喳喳,議論紛紛,“要不要賭一把,我賭十個錢,陛下不會去。”
也不知是人群中誰先開口,一下子勾起了大家的興致,方才嚇的魂飛魄散,這會兒又興致勃勃地開始下注了。
“我出三十個錢,賭陛下一定會去。”
“我也賭陛下會去,一百個錢。”
……
不到一個時辰,全洛陽城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梁府里自然也不例外。
本來因為友通期之事余怒未消的孫壽,一下子冷靜下來,細長的眉毛擰成了個結。
“你們說,陛下是不是真會來機關樓?”
幾個幕僚面面相覷,“這……不太好說,陛下小兒心性,貪玩好勝,說不得還真有可能來。”
孫壽沉吟片刻,心中幾番思量,竟然頗有些躊躇難決。她素日雖然聰明伶俐主意頗多,但卻優柔寡斷,缺少魄力。
此時梁冀不在,竟有些露怯,感覺沒了主心骨一般。
嘆了口氣,只得吩咐梁胤,“去告訴你那個不爭氣的父親,讓他回來主持大局,我就暫且放過他。”
她深知此事不能小覷,只能先將心里的怨氣放在一邊,反正來日方長,以后有的是機會跟他慢慢算賬。
當夜,月明風清,西園如往日一般燈火輝煌,看似靜謐平常,其實四周的高樹和屋頂上,都躲滿了看熱鬧的人。
誰知直到夜深人靜,卻毫無動靜,只等得那些人昏昏欲睡。
眼看著月落烏啼,遠處已經傳來了陣陣雞啼聲,那些人大多數都萌生退意,覺得陛下十有八九不會再來了。
正在此時,數條黑影偷偷摸摸地靠近了東邊的院墻,其中一人身手敏捷,輕易地爬上了院墻。
然后放繩梯下去,將其余幾人拉了上來。
躲在暗處的眾人都是精神一振,暗道陛下還真的來了啊。
梁府里看上去與平日里并無異常,十分安靜,只偶爾有小隊衛士巡邏。
那幾人借著花木亭臺的遮掩,一路鬼鬼祟祟地來到了機關樓前。
忽然,暗處也不知誰發出一聲尖叫,“來人呀,有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