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不過泥土太多,都沉入湖中容易攪渾水。”
劉志略一沉吟,便接著說道,“不如從明日起,在宮中各處園林移栽梅樹,就說梁貴人喜歡。”
昨晚,他找來皇宮地形圖,也仔細詢問了幾名年齡很大的內侍,其中包括當年伺候過順帝時的黃門內使。
這才了解到,即使是漢代的宮廷,便已經有了十分發達的排水系統,遍布整個宮廷地下,縱橫交錯。
而且像德陽殿這樣的皇帝寢宮,本身就有能夠躲避兵災的密室,甚至聽說其他主要宮殿都有。
但圖紙卻不知所蹤,劉志很懷疑掌握在梁太后手里,也就是說,這些所謂的密室,其實一點也不秘密了,所以他必須修建新的密道才行。
由于德陽殿處于北宮的正中心,不適合開挖出宮密道,經過研究,便定在了離玄武門最近的平洪殿。
而從德陽殿至平洪殿的距離,則可以借助地下排水系統,稍加改造即可。
南宮那邊也同時開挖一條密道,具體位置定在了靠近蒼龍門的黃龍殿中。
之前考慮不周,對于挖出來的泥土安排容易暴露行跡,現在劉志決定干脆更進一步。
到處大興土木有幾個好處,第一個自然是方便堆泥土,第二個他可以借此機會調更多的自己人進宮。
也方便監視宮中情況,挖出那些心懷二意之人。
“陛下這個主意真是妙極,臣怎么就想不到呢。”
左悺不遺余力地抓住機會拍馬屁,從一開始劉志就知道這家伙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但有很多時候,小人也有小人的好處,他們不會質疑你的決定,你指東他絕不可能打西,總結起來就一個詞兒:聽話。
“去吧,抓緊時間辦好,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左悺連連答應著去了,劉志有種預感,暴風雨就快來臨,他必須爭分奪秒,未雨綢繆。
“傳單超、楊儉,曹騰,張彪,徐璜和唐衡。”
心中沒來由的緊迫感,讓他決定提早做好一切防范,當初梁冀與他之間力量如此懸殊,若不是他大意輕敵,怎么會讓自己僥幸成功?
所以,他不能再犯同樣的錯,何況對方的勢力還不容小覷。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瞧自己的對手。
劉志的這份謹慎和隱忍,大約也與他來自底層有關,沒有安全感,也沒有其他貴族與宗室的優越感。
正在案前思考著該怎么布局,唐衡便到了,緊跟著徐璜與單超等人也相繼而來。
“坐吧,京中的局勢你們也都清楚,不用我再多說,”
劉志拿手指敲了敲桌案,“都說說,有什么看法。”
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不用擔心泄露消息,而且他們的職位大多與安全護衛息息相關。
楊儉負責情報搜集,要說京中局勢,他最有發言權了,所以劉志一開口,大家不約而同地將眼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最新的消息是,有人在暗中串連,準備在后日的朝議中,呈上百官諫書,歷數陛下的罪責。”
這個消息或多或少地有一部分人已經知道,幾人竊竊私語,相互交換了一下意見,便示意楊儉繼續介紹情況。
“與此同時,衛尉和執金吾的衛士最近聚會頻繁,大有暗中部署之嫌。”
張彪聞言濃黑的眉毛一掀,“那些家伙仗著身世,個個都尾大不掉,陽奉陰違,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無妨,你也不用動怒,只需要暗中多觀察他們的行蹤即可。”
劉志知道他脾氣暴烈,又天生耿直,怕他鬧出什么事情來,便直言相告,讓他稍安勿躁。
“喏。”
張彪爽快地答應下來,曹騰也跟著進言,“我已經派人暗中監視執金吾的緹騎,如發現異常調動便立刻采取措施攔截。”
司隸校尉屬下原本滿員是一千五百人,但劉志私下給他授予特權,讓他不動聲色地擴充到了三千人,數量翻了一番。
完全有能力對付執金吾手下的緹騎和衛士。
“很好,城門校尉那邊,我已經安排并州兵馬過來輪換,估計最遲明后天就能到了。”
聽到劉志的話,眾人都是精神一振,城門校尉處的兵馬數量也不少,一旦局勢有變,這是一股很大的助力。
“從明日開始,我會借口移栽花木,需要大興土木,單超你想辦法派些人手冒充工匠。”
“喏。”
時間緊迫,他必須在一晚上的時間安排好。
“胡廣和趙戒都還是老樣子嗎?”
劉志把目光轉向了楊儉,自從上次他安排下去之后,根據回報,胡廣一直住在閭巷的家中,但其弟子和門人來往頻繁。
而且他與梁不疑是好友,常有來往,聽起來確實十分可疑。
而趙戒則搬到了郊外農莊居住,在那里深居簡出,閉門謝客,幾乎從不與任何人來往。
“還是那樣,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舉動。”
劉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監視著吧。”
眾人接著又討論了一會兒宮中防衛的細節,為劉志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議。
最后,不可避免地要提起青、兗,徐等等幾州的局勢。
種種跡象表明,此次叛亂受到了京中某位大佬的煽動和資助,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天下大亂。
但平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急不得,目前的形勢,能夠穩住慢慢零敲碎打就算是勝利。
京師局勢才是迫在眉睫急需解決的大問題。
“好,從今日會后,無緊急情況發生,我不會再召集你們進宮,諸位各司其職即可。”
這是正式宣告進入備戰狀態了,時刻準備著應對突然狀況。
他拿出一方私印,上面刻著他的字,劉意。
“如果我有緊急詔書下達,凡未加蓋此印鑒者,你們可以一律抗命不尊。”
眾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劉意這個名字,對于在座的諸人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當初他微服出游,折節下交,就是用的這個化名。
在他們的面前,劉志是帝王,是君,他們是臣。
可劉意,卻有著另外一重身份,因為他曾經是他們的朋友,也是患難之交。
“喏,臣等謹遵君上之命。”
在漢代,一般人都稱呼他為陛下,唯有家臣或者元老,才有資格稱呼他為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