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請你過來的。”
幽怨的聲音響起,正是數月不見的皇后梁女瑩。
她的樣子明顯地憔悴了,就仿佛一朵鮮花,還未盛放便已經開始枯萎。
臉色蒼白,身上寬大的皇后禮服,隨風飄蕩,更顯得身材消瘦得厲害。
“皇后?”
周來做出驚訝的語氣。
“呵呵,想不到吧,劉志,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若不是兄長將你扶上大位,你現在什么也不是。”
她的語氣尖銳,顯然心中無比怨恨。
“別以為殺了兄長,你就坐穩了江山,我梁家要你死,永遠都易如反掌。”
“你的意思,是要殺我?”
周來打定了主意要拖延時間,故意順著她的話問道。
“殺你?我呸!才不會這么便宜了你,我一定要你嘗一嘗絕望的滋味,讓你生不如死。”
說著回頭厲聲下令,“來人,去吧鄧猛那個賤人給我抓過來。”
“你要干什么?”
面對周來似乎有些惶急的聲音,梁女瑩只覺得心如刀割,笑得有些肆意癲狂。
“干什么?把你的寵姬拿來活活打死,讓你親眼看著她和她肚子里的孽種一起剁成肉醬,如何?哈哈哈……”
眾人都是面色一寒,這女人明顯已經瘋了,不可按常理來揣度。
不過,看她的意思卻并沒有打算立刻出手殺了皇帝,這也讓眾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皇后,外面情勢危急,不若先誅殺了他,那些人自然都退了。”
見她一直廢話,原本躲在暗處不想出面的趙戒,實在忍不住了,他的人手并不多,不過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照他的打算,本來是要搞個假太后躺在床上,然后以吩咐遺囑為名,騙到近前暴起斬殺。
只要皇帝一死,他立刻召集眾臣宣布,然后將罪名全部推給眼前這個蠢女人。
到時候國君已亡,大勢已定,那些個士大夫哪個又是真的忠君愛國之輩,還不是順水推舟,默認了事。
所有計劃的關鍵,就在于劉志的生死,而那些個三公九卿之流,他還真沒放在眼里。
他們若是真有氣節,當初就不會和他一樣,在梁冀的屠刀之下,大氣也不敢出。
可他沒想到,之前明明滿腔恨意,恨不得活剝生吞了劉志的梁女瑩,此時卻改了主意。
“混賬,你是什么東西,敢來教我做事。”
梁女瑩勃然大怒,她不是梁太后那樣的政治家,對權力并沒有什么欲望。
若能夠當一個威風八面的皇后,誰愿意當個守寡的太后?
因此,在看到劉志以后,她便產生了新的計劃,在她的心里,皇帝還是當年那個膽小溫柔的志哥哥。
只是后來受了那些奸人的挑唆,才會越來越疏遠她,只要殺了他身邊那些人,他還會是寵愛自己的那個志哥哥的。
趙戒心急如焚,卻不敢和梁女瑩對嗆,畢竟芳林園在她的控制之中,自己一意孤行,這瘋子可能會連他都一起剁了。
見到有機可趁,周來立刻放柔了聲音,“皇后,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氣,我原本也沒打算關你多久。
畢竟我們還是結發夫妻,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何必聽這個居心不良的外人挑唆。”
梁女瑩聞言一愣,癡癡地望著他,“你真的這么想?”
趙戒大驚失色,急忙道,“皇后,你千萬別聽他胡言,這是在蒙騙你呢。”
“住嘴,我知道該怎么做。”
梁女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眼中戾氣閃過,對著周來道,“好,等會兒若你能親手斬了那賤人,我就相信你。”
周來故意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點頭,“就聽你的。”
“真的?”
梁女瑩又驚又喜,感覺心中的恨意立刻消散了一大半,她對鄧猛的恨本就多過劉志,總認為是她狐媚惑主。
“皇后,他只是在拖延時間……”
趙戒只覺得欲哭無淚,這都是什么豬隊友啊。
“你不是說只是想幫我兄長報仇嗎,既然如此,到時候我讓皇帝重新追封他為大將軍就是了。”
梁女瑩很不高興地剜了他一眼,這番話瞬間讓趙戒無比絕望。
本來是看中了她愚蠢無知好糊弄,現在看來,就不該和這么蠢的人聯手,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看來,他得另辟蹊徑才是,不能把希望都押在這個蠢貨身上。
“皇后,幾月不見,你都瘦了,要不,我們兩個好好聊一聊?”
周來眼珠一轉,想起臨出門前皇帝的叮囑,“必要時,可以劫持皇后為人質。”
“也好,志哥哥想和我說什么?”
梁女瑩略一沉吟,伸手撩了撩鬢發,竟然露出了些許羞澀之態。
“有些私密話怎好讓旁人聽到,不如我們同時屏退左右,如何?”
周來的語氣無比溫存,寬大的袖子中,一柄漆黑的匕首緊緊握在掌心。
“皇后,萬萬不可!”
趙戒幾乎準備讓自己的屬下直接先敲暈梁女瑩了。
“有什么話,就這般說吧,他們不過都是些奴仆罷了。”
梁女瑩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同意,讓趙戒也勉強按捺住心頭的沖動。
周來一愣,只是話以出口,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忽悠。
“子童,我們是夫妻,夫妻本為一體,吵架賭氣是常有的事,何至于記仇,是不是?”
梁女瑩面色潮紅,垂首不語,似乎已經被他的軟語溫存所打動。
此時永樂宮中,單超已匆匆帶人趕了過來,“陛下,宮中大部分宮門都已經失陷,此地十分危險,請陛下馬上隨我出宮躲藏吧。”
劉志堅決地搖搖頭,“這里很好,外面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單超搖搖頭,“不太妙,城門校尉的人已經反了,還打開了城門,放入了已經叛變的大部分羽林軍。
現在南宮崇德殿已經被攻占,形勢嚴峻啊。”
“羽林軍進了城?”
看來由于時間緊迫,徐璜還是沒能掌握到足夠的權柄,無法阻止羽林軍參與叛亂。
“虎賁軍呢,有沒有消息?”
劉志眉頭凝成了一個結,稍稍思索了一下,這才問道。
“這一點倒是很奇怪,虎賁軍明明也到了城外,卻在一里多遠外扎了營,按兵不動。”
“按兵不動?”
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虎賁軍的中郎將趙愷是標準的世家出身。
最關鍵的是,他是梁太后一手提拔起來的,算是太后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