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息一聲,罷了,這次趙戒叛亂,陛下確實吃了沒兵力的虧,最后能贏都是陰差陽錯,估計也是嚇怕了吧。
自己若是此時反對,豈不是說明與趙戒一樣,心有反意?
話說趙戒的這一波叛亂,雖然鎮壓下去了,只怕陛下從此以后,都要防著這些臣子們了。
尤其是他,身居太尉之職,與之前趙戒的職位相同,看來以后態度也不能太強硬了,否則容易引起陛下的猜忌。
他這里心思百轉千回,劉志卻絲毫不知,今日本想震懾群臣,卻連帶著讓黃瓊也心生退意。
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張陵,御史臺重組,你責任重大,有什么疑問或者需要,可以跟我提出來。”
御史中丞雖然身為京師三獨坐之一,但論實權,其實一直不如尚書令和司隸校尉,若不是有監察之權,身份更不對等了。
而且張陵為人十分低調,平時議政也不怎么發言,行事風格更是剛正嚴明。
正因為他能夠以身作則,所以在這個位置上無人不服,即使今日很多人都對此眼紅,但卻沒人敢開口攻擊他。
“陛下,司隸校尉那邊負責監察的官員,是準備調到御史臺來,還是直接負責其他事務?”
這關系到兩個機構之間的人事安排,何況他也做不了司隸校尉那邊的主,因此必須要先問清楚才行。
劉志沒有直接作答,而是轉向了曹騰,“你怎么看?”
仔細想了想,曹騰才道,“還是調去御史臺吧,他們長期從事監察之職,熟悉朝中人事。
我現在重點在練兵和政務,他們又要從頭學起,不劃算。”
張陵點點頭,“也好,那明日我就派人過去接收人員,全部遷往烏臺。”
又拱手對劉志道,“臣今晚就拿個章程出來,明日給陛下過目。”
這人倒是個實干派,做事雷厲風行,如此艱巨的任務,卻一點困難都沒有提出來,反而淡然處之。
劉志頷首贊許,又對曹騰說道,“你要是看中什么人,盡可以找我開口。”
“此事還需我親自到各郡督辦,到時候要人的話,我是不會跟陛下客氣的。”
曹騰此言惹得眾人都笑起來,劉志又就賑災安民事宜,與他們討論了些細節。
“今年收成不好,此次賑災糧食短缺嚴重,我的意思是希望各世家捐贈一部分,共度時艱。”
大漢的世家都有存糧防災的習慣,許多人手上都囤著數量不菲的糧食,可紅口白牙地讓他們捐贈出來,恐怕比讓他們割肉都難。
正因為如此,劉志也沒敢在朝會上直接提出來,怕引起公憤,到時候再想運作就難了。
“這……讓他們象征性的捐一點還可以,可再多我估計就沒人愿意拿出來了。”
黃瓊面有難色,不是他不愿意,實在是太了解這些世家豪強的做派,很清楚他們會怎么干。
“也沒說讓他們白捐,羽林軍現在缺員嚴重,他們可以拿糧食來換嘛,按照捐贈數目,多少糧食獎勵一個名額。”
那些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劉志哪里會不清楚,上次自己帶頭捐贈,也沒能從他們手里摳出幾個錢來。
這次他不過是換了一個形式,繼續賣官鬻爵而已,話說羽林軍的職位,他剛剛才賣過一遍。
誰讓這次叛亂他們又成了幫兇呢,除了幾個帶頭的被問斬之外,其余的普通羽林衛和羽林郎,都只是開除資格。
就這已經夠仁慈了吧,在此事上,各世家自知理虧,灰溜溜的夾緊尾巴做人,想避過風頭再說。
不過這樣一來,羽林軍空出了一大半,劉志又可以發一筆小財了,只不過這次他不要錢,只要糧食。
眾人眼睛一亮,“這方法應該行得通,加上倉曹那邊籌措的糧食,應該差不了多少了。”
“還有,被賊兵劫掠的糧食,數目應該也不少,破敵之后全部沒收用于賑災。”
反正那些糧食已經被亂賊給搶走了,早已經不屬于世家豪強,現在他拿回來,也算不上從他們口中奪食了。
眾皆默然,這種近似于無賴的做法,他們哪怕心里贊成,可口頭上也不好附和。
傳出去其他世家還以為是他們鼓動的,反正誰也不好就此事指責陛下不是?
這么一來,七七八八的加在一塊兒,賑災用的糧食就已經差不多了。
解決了這個迫在眉睫的大問題,眾人都覺得一身輕松,民以食為天,沒吃沒喝的,命都保不住了,誰還愿意給你當順民啊。
至于賣羽林軍空缺的事情,他早就想好了,還是交給徐璜來辦,反正他已經做過一次了,輕車路熟的。
眼看著午餐時間要到了,黃瓊原本還以為能蹭蹭飯,誰知劉志直接宣布散了。
正覺得有些遺憾,忽聽得劉志又說道,“太尉留下來,我還有一事與你相商。”
黃瓊一聽喜出望外,這下可以正大光明的蹭一頓美食了。
果然,劉志立刻便吩咐傳膳,二人邊吃邊聊。
“再過些日子,京師學子云集,還要太尉多費心安排。”
“這是臣份內之事,自當盡心竭力,陛下請放心吧。”
黃瓊一邊品著上等的芙蓉醉,一邊笑道。
“我知道太尉在這方面經驗豐富,當年順帝時,你就曾主持過兩屆大考。
如今他們都已經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你這個做主考官的,門生也遍布天下了。”
劉志說的很隨意,語氣也平常,但黃瓊拿杯的手卻猛的一顫,差點兒將酒給灑了出來。
做主考官是個臨時差事,但卻很考驗人品,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勝任的。
無論是學識,資歷還是官聲,都要出類拔萃才行。
可這么多年來,卻一直有人打破頭去爭,何也?
還不是因為這是個肥差,稍微手軟一點,收禮都要收到抽筋。
不過黃瓊自認清廉,從未想過要徇私舞弊,但主考官還有一個大好處。
那就是本屆的優勝者都會認主考官為師,自稱弟子,這已經成為官場上的慣例。
像陳蕃當年就是由胡廣主持的策問,所以任何時候都需尊其為師。
若能多主持幾屆,在朝中的門生自然少不了,也是一大助力。
但此時,陛下這分明就是明晃晃的警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