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紅煙卻是制止了他。
纖手輕抬,不見有任何靈線,頂部的土地卻是突然間蠕動了起來。
像是受到了牽引一般,大地在此刻自行愈合,連頂部那幾丈寬的坑口,也是悄悄在獸潮來臨前回復如初。
就宛若在地底開辟了一個僅供二人生存的小型球體空間,其余一切,恢復原樣。
張遠驚訝了。
他肉眼看不到什么,但神識卻可以瞅見,柳紅煙使喚的不是靈線、陣盤之類的實體。
而是真正的,在操縱道,改變天地的痕跡。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地格局的變化。
但其間用到的手段,延伸開去,簡直是駭人聽聞的。
區區人類,竟然可以改變天道,繼而影響現實世界的表現狀態?
“這就是‘天陣術’?”
張遠瞬間感覺御獸宗的天陣術弱爆了。
那家伙還停留在以靈陣師的思維層面,去研究的天陣術。
所以研究來研究去,最后也只弄出來了那幾層嵌套結構。
雖說在立體空間層面上,確實是完全超乎了靈陣師的水平。
但那種層次,嚴格意義上講,真就連天陣術的皮毛,都未曾接觸到!
“你的天陣術,是什么級別的?”
張遠大開眼界,好奇問著。
“沒有什么級別。”
柳紅煙僅僅操縱大道改變了一下痕跡,面色便是蒼白了許多,香汗涔涔,連頭發都被打濕了。
“天陣術起步便是宗師,因為唯有宗師,才能勉強接觸到天道。”
“所以不成宗師的天陣術士,都是偽天陣術士。”她解釋道。
張遠若有所思的點頭。
他看了一眼手上微微冒頭的靈線,意識到自己的思維也被框住了。
“大道是客觀存在的,只是肉眼看不見而已。”
這般結論當然是他前世得來的,不過,他有系統,要個毛的大道。
“想什么呢,安靜點。”
張遠雙手支撐著頭頂,也不敢用靈元,純粹依靠肉身的力量,便是擋住了上方的巨力。
周圍晃晃顫顫,愈震愈烈。
顯然,獸潮已經無限逼近于二人的上方。
柳紅煙不再亂想,微微抬首,同樣凝重的盯著頭頂泥土。
“頂得住么?”
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二人都不敢用靈元,一旦動用,想來上頭的那些群狂暴了的家伙,定然有所察覺。
雖說挖地下潛的可能性不大,但萬一呢?
“唔!”
回應她的,是在震顫達到了極致之時,張遠憋不住的一聲悶哼。
柳紅煙滿心擔憂的望去,只見張遠這一刻面色漲得通紅,額頭、脖子處青筋隆起,豆大的汗珠瞬間滴落。
她心頭一緊。
可想而至的畫面:
獸潮在頭頂呼嘯而過。
底部深藏著的兩個家伙,卻是僅僅只能依靠肉身,強行支起上方那群單個便已經是重到了極點的雷霆巨獸。
最要緊的是,柳紅煙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忙也幫不上!
天陣術要是動用的話,也定然要被察覺到。
可是光看著……
柳紅煙于心不忍。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的伸出了手,踮起了腳尖,也托住了上方的泥土。
張遠感受到的壓力半分不減。
顯然,這姑娘也是用盡了全力。
但她的全力……杯水車薪。
“你干什么?”
張遠嗡聲道,他差點被逗樂。
你這小手小腳的,能幫上什么忙?
“我……”
柳紅煙俏臉一紅:“我想幫忙。”
“你幫了個寂寞。”
這一下,柳紅煙雪白玉頸都染上紅暈了,一時間不知道是要收手好,還是不收手好。
“收了你的神通吧。”
張遠眼含笑意。
雷霆巨獸是重了點,但有有著強悍無比的肉體,再以腳下大地為支點,天底下能壓彎他膝蓋的,還真沒有幾個。
這些個連靈智都沒有家伙,顯然不在此列。
柳紅煙聽話的收手了。
一時間不知道做什么好的她,迷茫的望著頂天立地的張遠,開始心跳加速。
明明上方轟鳴聲狂響,她卻感覺到連自身的怦怦心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豆大的汗珠從這青年額頭淌下,滑過眉角,遛彎入了眼眶,卻是不肯繼續出落,反而積攢在眼窩之中。
待得下一滴落下匯合之時,才猛地鉆進張遠眼珠子。
瞬間,便酸得這家伙眼角魚尾紋都滋出來了。
柳紅煙唇角一彎。
“你笑啥?”
張遠一下子便注意到了。
小坑洞的空間實在太狹窄,“神識”卻又可以看得那么清晰。
不要說柳紅煙那加速的心跳了,連呼吸聲,他都能察覺得到。
近在咫尺。
沒有‘受到嘲笑’?
那是笑啥?
“沒有。”
柳紅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笑,但看著無所不能張遠敗在汗酸之下,就是想笑。
她遲疑了一下,再度緩緩伸手。
“你干嘛?”
“不要亂來!”
張遠警惕了,這姑娘不老實就算了,還想著往自己身上搭?
你被震飛了不要緊,這要是被上頭的那些個家伙發現,大家伙一起死啊!
“偷襲!”
柳紅煙哼笑了一聲,已經伸到了張遠面龐上的手這才攤開,展露出了里頭一方小小的手帕。
“你……”
張遠愣住了。
一句“你敢”戛然而止,呆呆的看著面前姑娘認認真真的為自己擦拭掉了額上的汗漬。
怦怦……
怦怦……
也不知道是來自誰的心跳聲,在神識”中被無限放大。
“玄霄。”
柳紅煙忽然低低的呼喚。
張遠定定望著面前女子,第一次發現這姑娘原來長得真的很好看。
細柳平眉暖玉展,沫若溫情定鼻庭。
即便是面紗遮蔽了下半部臉頰。
更哪怕是直接無視掉那雙最引人矚目的星瞳。
柳紅煙的五官搭配,也是一種舒服的極致。
僅一眼,便是無限溫柔。
“干哈?”
張遠挪不開目光了。
柳紅煙拭汗的手微微頓住,唇齒微張,似有些難以啟齒。
她暈紅著面色,稍稍挪開了目光,不敢對視,這才腳趾一個用力。
“玄霄,跟我走吧!”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張遠腳一抖,手一個不穩,上方的泥土便是傾瀉而下,直接淋得柳紅煙變成了魚吃土。
“你勾引我!”張遠面無感情道。
柳紅煙瞬間一個白眼翻出了天際。
她沒好氣得抻長了脖頸,歪著腦袋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等出了秘境,跟我回稷下學宮?!”
“南域太小了,中域才是你的舞臺。”
“長時間在種地方,只會浪費了你的天賦!”
張遠看著她越發激動的表情,嘴角一撇,“小聲一點。”
“哦。”
柳紅煙也意識到了自己失態了,立刻紅著臉回撤一步,貼到了背后泥地上。
“呼”
“吸”
坑洞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頂部的轟鳴震響在此刻無比刺耳。
“怎么說?”
撇過腦袋,柳紅煙不敢對視。
想到方才那句“你勾引我”,她便是有氣難出,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口問道。
“你真的,只是這個意思嗎?”張遠問道。
“我……”
柳紅煙一頓,隨即頭一點:“對。”
“你猶豫了。”
張遠毫不客氣道:“你停頓了半息時間,你在騙人。”
“玄霄!”
“噓。”
咔咔!
柳紅煙捏緊的拳頭突兀的響起了聲音。
二人同時低頭,這姑娘急忙將手揪到了背后,嵌入了泥土之中。
“你想揍我?”
張遠臉色不好看了。
自己辛辛苦苦撐起了一片天地,自己的同胞,竟然不思報答,想要揍人?
“不。”
柳紅煙臉色再度通紅,“我不是。”
“呵呵,女人!”
“我……”
“這就是你的誠意嗎?用拳頭招攬我?”張遠冷笑。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張遠揣著明白裝糊涂,就將這事兒給定性了。
柳紅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就因為這么一個小拳頭,張遠拒絕了自己。
“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她抿著下唇,“我認真的。”
“呵呵,女人。”
累了。
柳紅煙感覺心好累,也沒力氣給張遠擦汗了,杵著后壁就撐住了腿彎。
汗水打濕了后背,一陣冰涼。
第一次嘗到了被拒絕的滋味,說實話,心里很不好受。
就好像天塌了一般,一切都寂靜了的模樣。
“嗯?”
撐了沒多久,柳紅煙便是感覺到了不對。
“真靜了?”
頂上那些個嘈雜的轟鳴聲,突然間就給安靜了?
“雷霆巨獸,過去了?”
她驚訝的問道。
張遠同樣察覺到不對,“神識”壓縮變長,往上方一掃。
密密麻麻的雷霆巨獸!
“沒有過去。”
他吞咽著口水,強自冷靜下來,“它們停下了。”
咯噔一聲,柳紅煙感覺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停哪?”
“頭上。”
“它們要干嘛?”
張遠沒有回應了。
它們要干啥,我怎么可能知道?
莫不成,這幫家伙的目的,真就是自己二人?
可不對勁啊!
這里二人怎么可能對這些雷霆巨獸有吸引力?
柳紅煙沒有這個可能性。
自己……
有點!
但哪怕是有天雷氣息,也沒有天雷能量核,更沒有急支糖漿呀!
這尼瑪,追個屁啊!
“不對!”
“它們不是追我們……”
張遠豁然瞳孔一縮。
獸潮來臨前,那兩撥雷霆巨獸小隊,為何要在此地廝殺?
巧合嗎?
如果沒有這一波獸潮,或許是巧合。
但此刻……
“為了寶物!”
張遠呼吸瞬間粗重了。
能吸引白骨小隊廝殺,并且引得獸潮來臨的,必然是雷系至寶!
那么,至寶何在?
張遠“感知”探望著在上方停留的雷霆巨獸,緩緩閉上了眼睛。
失策了。
這些個家伙能在此地停留,至寶,必然也是在此。
那么,會是哪里?
“不對,這些雷霆巨獸的屬性為何全是雷火屬性的?難道說,這里的寶物和雷火有關?”
若是其余屬性,張遠或許不會太激動,頂多算是個食物,但是,火屬性,張遠非常需要啊,琉璃金身決雖然可以快速的消化靈物,可是有靈火的幫助,那速度完全不是一加一,而是成倍的往上啊,更何況,張遠已經準備混進人類社會,有什么身份能有煉器宗師來的實在。
煉器宗師,大陸之上也沒有幾位,張遠完全可以憑借這個身份,接觸道各種靈物。
“一枚天雷令就可以換一種靈物,怎么看,這戰獸大陸之上,靈物雖然稀缺,但是并不是沒有,只不過,這些物資都掌控在頂級的勢力手中而已。”
張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稷下學宮嗎?或許,也不是不能接受。
“喂,女人,你要不要在勾引我一下,或許,我就同意了!”
柳紅煙現在正六神無主的擔憂著上面的獸潮,哪有時間聽張遠在這調侃她。
“你這個家伙,都上面時候了,你還來這套,趕緊想辦法逃出去啊!”
看著俏臉發白的柳紅煙,張遠嘿嘿一笑,輕佻的抬著下巴道:
“來,勾引一下大爺我,或許我一高興,就將你送出去了,要不要試試?”
見張遠不是開玩笑,柳紅煙明顯一愣。
“你確定?”
“切,不確定我腦子有病在這逗你玩?”
“那好吧!”
紅著臉,柳紅煙鼓足勇氣,嬌滴滴的說道:
“玄霄,你愿意跟我走吧,去稷下學宮!”
“好了,我愿意!”
柳紅煙:.....
“你這個家伙!!”
柳紅煙是受夠了眼前這個無恥的人,她剛剛怎么了,怎么會做出那等丟人的事情?
“切,女人!”
張遠打了個哈哈,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上空無窮無盡的兇獸。
而是摸著下巴在思考著,寶物在哪里。
“送你出去是一定會送你出去的,你放心好了,我玄霄從來都是一諾千金,若是我說謊,我玄霄的老爹走路被雷劈,我玄霄生兒子沒,怎么樣?”
遠在萬里之外的中域,玄霄的老爹玄墨忽然渾身一寒,天空一聲炸響,伴著云雨,一道細小的了雷電無聲無息的劈在他身邊的樹上。
聽到玄霄竟然立下如此嚴重的誓言,柳紅煙心中的怒火也減輕不少。
“那么,我們現在該干嘛?”
“呵呵,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