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得到了魏侯魏斯的支持,嬴連也是時候踏上回返秦國的路途了。
今日魏國都城安邑的西城門外沒有了往日行人來往的熱鬧,倒是多了幾分淡淡的離愁。
“公子,明月不想與你分開。”明月淚眼婆娑地撲在嬴連的懷中,抽泣中夾雜著的絲絲低語讓人一聽就心生憐憫。
看著自己懷中的含淚少女,嬴連的心中也是不禁心生感慨
那個害怕的躲在自己身后,那個在自己高燒之時一直不離不棄,那個陪伴著自己一起經歷生死的小女孩經過這么多年也已經成長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想到這里嬴連將明月從自己的懷中扶正,他的視線看向了還在流淚的明月的雙眼。
他的右手慢慢的撫上了明月那哭得已經有些紅腫的雙眼,輕輕的為這個或許是他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女孩拭去了從眼眶中留下的眼淚。
“公子,明月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回去秦國嗎?”
明月看著自己眼前從來沒有和自己離開過的公子,努力地收斂自己眼中的淚水。同時她的心中還是有一絲幻想,希望公子嬴連能夠帶上她。
不過嬴連的回答卻是注定不能如她所愿了。
盡管嬴連的心中也是有萬分的不舍,但是嬴連知道這一次自己前往秦國真的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雖然在秦國的國內他也有一些老世族的支持,但是面對依舊強大的反對力量他依然沒有足夠的把握可以成功登上那個秦國的最高位置,甚至他這次回國還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面對這樣的情況,嬴連又如何能夠能讓站在自己面前的明月和自己一起犯險。
“明月不哭了,乖乖安邑等我的好消息。”他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地用自己的語言安慰這個少女,讓她少一點憂思。
“公子,明月等著你。”
聽到嬴連說的話明月止住了眼淚,她的眼中流露出了只在那次伏擊之中才出現過的堅定,而她說的話也依然還是那簡單的一句我等你。
看著她這個模樣,嬴連的心上多了一股濃濃的熱流。之后他微笑著一把就把這位少女摟入了自己的懷中享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
“咳咳咳。”
可是這世間的美好總是短暫。正當嬴連和明月享受著短暫的美好時,一陣咳嗽卻打破了他們之間的美好。
“老夫知道你們少男少女之間感情深厚,如膠似漆的。但是你們也要顧及一下我這個老人家的感受吧。”然后就是一陣蒼老的調笑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后。
聽到這句之后兩人迅速分了開來。而分開之后明月的臉上還帶上了少女特有的嬌羞。
“哎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還沒有經過昏禮,心都已經徹底交給了別人了。”看著明月臉上的嬌羞,老人臉上戲謔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有了幾分變本加厲的勢頭,
“哼,祖父壞。不理你了。”到了最后明月再也忍受不了老人的調笑說了一句之后就跑開了。
“嬴連拜見相國。”看見老人來到自己的面前,嬴連卻是沒有像明月一樣跑開。反而是躬身一禮之后說道。
老人那因為明月嬌羞而充滿笑容的臉上,在嬴連這一禮之后也換上了肅穆的表情。
“嬴小子你放心,你走之后老夫一定會照顧好明月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相國翟璜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能讓人感受到了無限的威嚴。多年身居高位而養出的那種氣勢,此刻完全爆發出來,這些氣勢都對準了對面的嬴連。
瞬時之間嬴連感受了一股巨大的壓力朝著自己襲來,但是他還是努力支撐盡量不讓自己的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的變化。
嬴連臉上細小的面色變化自然是沒有躲過翟璜的關注,而見此情景翟璜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的笑意。
他慢慢的撤下了自己身上的氣勢之后他的右手撫上了嬴連的肩膀,一臉欣賞的說道:“嬴小子,你很好,真的很好。不知道為什么你總是在老夫前面,搶下了老夫所愛惜的人。先是明月,然后是吳起。曾幾何時,老夫真的很生氣。但是后來老夫也想通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只希望能夠好好地珍惜他們。無論是吳起還是明月。”
“嬴連謹記相國的這番話。”聽到翟璜語重心長的這番話,嬴連從中感受到的是一位老人對于自己的深刻教誨。
“叫什么相國,你既然未來要迎娶我們明月,那老夫就托大讓你也叫一聲祖父吧。”不過嬴連的稱呼卻是讓翟璜有些不高興。
“祖父,嬴連記住了。”
聽到他的話,嬴連也是沒有半分的矯情直接就叫了出來。
“誒,好好好。”
嬴連的這聲祖父顯然讓翟璜十分地滿意在一陣的大笑之后,一個做著下人打扮的人卻是端來了一個托盤。而那托盤之上擺放的卻是一卷絲帛一樣的事物。
“既然你叫了我一聲祖父,那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來看看吧。”說著老人就吧托盤之上的那卷絲帛取了下來遞給了自己面前的嬴連。
“這是?”
看著老人遞過來的絲帛,嬴連有些疑惑,他實在是不知道這個老小孩心性的老人的葫蘆里到底是賣了什么藥。
“祖父給你的你就收下。這里面的東西對于你來說可能會有幫助。為了這份禮物祖父我可是求了李悝好一陣子的。不要辜負了祖父的一番好心。”而翟璜看見嬴連臉上的遲疑,也是不由分說的就將自己手中的絲帛塞到了嬴連的懷中。
見他如此的重視并且聽到了魏國廷尉李悝的名字,嬴連之中對于懷中的這卷絲帛的內容卻是有了幾分的猜測。就像翟璜所說的這里面的東西對他來說甚至對秦國都非常重要。
既然如此嬴連也沒有什么推辭的意思了,將這卷絲帛好好的整理了之后收了起來。
看著嬴連收下了自己所贈的禮物之后,翟璜的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的微笑。他心中的一個石頭也是緩緩地落下了。
“封兄,對于你的恩情翟璜我此生恐怕是報不了了。我翟璜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如果你在九泉之下有靈的話可一定要保佑你的子孫能夠讓秦國真正強大起來。”
翟璜的這幾聲心語嬴連自然是不知道的,在接受完翟璜的贈書之后嬴連也是時候該上路了。
而就在嬴連就要坐上專門為他準備的馬車的時候,一個少年的聲音卻是從安邑之中傳了過來。
“嬴連師兄,慢走。”
順著這聲看去,只見在城門口一個身穿素色衣袍的少年正向著嬴連所在的方向急快速的跑了過來,等跑到近前之時已是氣喘吁吁。
“大本,你怎么來了?是不是老師有什么吩咐?”看著自己面前這個雖然氣喘吁吁但是努力平復自己的少年,嬴連一口就叫破的來人的姓名。
“吳起師兄不在嗎?”可是卜大本卻好像沒有聽到嬴連的問題,反而是在人群之中四處亂瞟。直到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吳起的身影,才向嬴連問起道。
“吳起師兄已經被我安排去辦其他的事了,你有什么事嗎?”看到卜大本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在西河學館的三年時間里,他已經非常了解師弟跳脫的性格。
“這是祖父讓我送來交給吳起師兄的。”而聽到吳起不在,卜大本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卷和剛剛的翟璜所贈的相似的絲帛鄭重地交給了嬴連。
“不知老師有什么想要對我說的?”看到已經送完書的卜大本沒有走的意思,嬴連猜測自己的那位大儒老師一定是有什么話想要對自己說、
“祖父只讓我帶給嬴連師兄一句話,大丈夫當志在天下。”說這句話的時候,卜大本的臉上表現出的鄭重遠遠比剛剛贈書時鄭重得多。
“大丈夫當志在天下嗎?”這句話一直在嬴連心頭回蕩,伴著他一直走上了馬車,伴著他一直駛離了魏國的都城的安邑。
“你這么做真的不后悔嗎?”等到嬴連的馬車慢慢的消失在地平線上之時,一個中年人卻是出現在了一直盯著馬車遠走的相國翟璜的身邊。
“后悔什么?”而中年人的出現卻是沒有引起翟璜的驚訝反而是一臉的平靜地說道。
“后悔將我的編纂的法經交給那位秦國的公子,你可要知道他所掌控的秦國未來或許是我魏國大敵啊?”聽到翟璜那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聲音,這位被后世稱作法家先賢的魏國廷尉李悝的話語之中也是沒有多少的情感。
“我翟璜一生曾經受到過兩個人的恩惠,一位是當今魏侯,另一位則是懷公嬴封。魏侯的恩我為魏國鞠躬盡瘁了數十年已經報了大半,現在我想去為懷公的子孫做些什么。怎么你后悔了嗎?”面對這位自己多年的老友,翟璜少有地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我?我后悔什么?將法經交給你嗎?不,我不后悔。知道嗎?當我知道我的學說可能在另外一國實行的時候,我的心中是有多么暢快。璜兄別忘了,大爭之世爭的可不只是國力,還有各家學派的理念傳承啊。”
在翟璜面前李悝同樣沒有隱瞞,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
“大爭之世嗎?”最后看著遠走的嬴連,翟璜默默的在心底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