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伴隨一陣悠長的號角之聲響徹于魏國都城安邑郊外的平野,駐扎于此的魏國甲士們開始了這些日子以來例行的操演。
雖然這場戰爭的號角還未正式吹響,但從耳畔傳來的號角聲之中,魏軍大營之中的魏軍甲士們還是能夠感受到戰爭的腳步在一天天地迫近。
和那些憧憬著在戰場之上建立功業的新手不同,這些已經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場大戰的魏軍甲士清楚地知道真正的戰場是多么地殘酷。
這些魏軍甲士心中同樣清楚要想在戰場之上生存下來,靠的可不是對面如同虎狼一般敵人的憐憫,而是此刻他們緊握在手中的一柄柄兵器。
只有用手中握持著的鋒利兵器刺穿敵人的甲胄并將他們斬殺當場,他們才能夠在那殘酷的戰場之上生存一時。
只有用手中握持著的鋒利兵器將阻擋在前方的敵人全部殺死,他們才有可能活著回到故鄉,活著去接受君王戰前承諾賜予他們的獎賞。
為了能夠在殘酷的戰場之上盡可能地斬殺自己面前的敵人,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將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大戰之前的操練之中。
“殺……”
“殺……”
“殺……”
一陣接著一陣喊殺聲回蕩在偌大的魏軍大營之中,而在這陣陣喊殺聲之中包含著的是數萬魏軍將士對于生存的渴望。
聽著耳畔陣陣喊殺聲之中的號令聲,校場之上的魏軍將士們死死攥緊手中長戈,然后用盡全身氣力將手中長戈刺揮出去。
在這一刻,這些魏軍甲士的面前仿佛出現了一名名身著黑色甲胄的秦軍士卒,而他們手中的一柄柄長戈所要做的就是收割這些秦軍士卒生命。
舉戈、揮出,收回……
在周圍魏軍將領的號令之下,校場之中的魏軍甲士一遍又一遍地做著這些重復不知道多少次的動作,仿佛他們根本感受不到疲憊一般。
就在校場中我的魏軍甲士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手中長戈的同時,站在校場前方高臺之上的魏軍統帥龐涓卻是帶著幾分滿意的神情看著眼前這一切。
雖然魏軍甲士數年以來連敗于秦國、楚國以及趙國之手,但是眼前這支魏國甲士依然算是天下之間少有的精銳。
李悝變法給這支軍隊打下了深厚的底蘊,樂羊、翟角、龍賈等將軍的訓練讓這支軍隊逐漸變強,而一場場戰爭的淬煉讓這支軍隊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天下精銳。
在魏將龐涓看來這些年來這支魏軍精銳之所以會屢戰屢敗,乃是因為他們缺少一個善于使用他們的統帥,而自己就是那個能夠使得他們重現過去鋒芒的統帥。
就這么看了眼前這支魏軍甲士許久之后,魏將龐涓的視線緩緩移向了西方的天際,那個方向有著他此戰所要交鋒的對手。
“吳起,武安君,天下都在傳揚你用兵如神的威名。這一次我龐涓就是要率領魏軍和你戰上一場,看看你我之間究竟誰更強。”
就在龐涓心中逐漸萌生出與秦國武安君吳起一較高下想法之時,不知從何處吹來的一陣狂風,卻是將魏軍大營之中那面赤色的魏旗給吹得是獵獵作響。
將視線緩緩從西方緩緩向上偏移,看著那面迎風飄揚的魏字大旗,魏將龐涓的目光越發變得堅定了起來。
而魏將龐涓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處的這座大營數里之外,離開魏國都城安邑不久的蜀君嬴仁一行人同樣在看著這面飄揚的魏字大旗。
看著視野之中那面隨風舞動的魏軍旗幟,聽著耳畔不斷傳來的喊殺之聲,蜀君嬴仁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嚴肅的神情。
默然良久之后蜀君嬴仁緩緩收回了視線,心中生出了別樣的一番慨嘆,“觀其聲勢,魏軍精銳之名確是名不虛傳。”
“蜀君不必多慮,縱使魏軍再強,也不是屢屢敗于秦軍之手。”就在蜀君嬴仁這一番話語落下不久,一陣充滿信心的聲音卻是忽然在他身旁響起,“還是說,蜀君對統帥秦軍的武安君不放心?”
聽到耳畔這陣充滿自信的聲音,蜀君嬴仁心中的擔憂消散了大半,看著來人的目光之中也帶上了幾分的笑意。
等到來人走到自己身旁之后,蜀君嬴仁帶著幾分輕松的語氣說道:“剛剛嬴仁心中還多有憂慮,但是在聽聞高嶷先生剛剛心中那番話語之后,心情卻是舒暢了幾分。”
沒錯,此刻身著一身赤色服飾來到蜀君嬴仁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嬴虔一行人潛入安邑所遇到的齊國大夫高傒之后,高嶷。
在蜀君嬴仁向這位高氏子弟表明了身份,又在其后攀談之中說明了招攬之意后,這位在魏國屢屢碰壁又對當初敢于向天下招賢的秦公嬴連有好感的高嶷很痛快地接受了蜀君嬴仁入秦的邀請。
今日一行人之所以會來到距離魏軍大營數里之外的此處,乃是因為蜀君嬴仁想在回返秦國之前親眼看一看魏軍的軍勢。
就在蜀君嬴仁和高嶷兩人站在此地觀看數里之外魏軍的操演之時,一襲白衣的孫伯靈也是緩緩走到了兩人的身旁。
目光落在前方的魏軍大營之中,只聽孫伯靈輕聲說道:“蜀君剛剛對于魏軍的評價十分中肯,魏軍軍勢確是盛大。若是在戰場之上遇到這支魏軍,要想將其擊敗恐怕得費一番氣力。”
“魏國之所以能夠成就霸主之尊,眼前這支魏軍甲士在其中出力頗多啊。眼前這支魏軍甲士都如此精銳,也不知道威名更勝魏軍的秦軍到底是怎樣的一支精銳。”
“我秦軍以軍功爵制作為立軍的基石,以武安君所創立的戰法作為骨干,以軍器監所制作出的先進軍器提升戰力。”向孫伯靈簡單闡釋了秦軍之后,來到他面前的嬴虔輕輕向他拱了拱手,“先生若是對秦軍有興趣的話,嬴虔愿意護衛先生入秦營一觀。”
“此話可當真?”
“當真。”
笑著答復了孫伯靈之后,嬴虔快步來到了父親嬴仁的身后沉聲說道:“父親,該離開了。”
聽到了嬴虔的話語之后,蜀君嬴仁再度看了看前方的魏軍大營,然后緩緩說了一句:“是該走了。”
數息之后,數匹快馬護衛著兩駕馬車離開了此地,向著函谷關所在的東南方向緩緩行去。
出于掩人耳目的目的,蜀君嬴仁一行人并未選擇從河水直接進入秦國的河西之地,而是選擇了從東南方向的函谷關返回秦國境內。
雖然三晉并未向西邊的秦國正式開戰,但是秦國與三晉雙方邊境之上的戰云卻是越發濃重了起來。
就在蜀君一行人從安邑出發轉道韓國境內渡過河水,然后再從秦國所控制的澠池西入函谷關的這一路之上,卻是沒有少碰見邊境之上的大軍調動。
當然,除了雙方邊境之上那些因為戰爭腳步臨近的影響而蠢蠢欲動的將士之外,提前感受到這種不尋常氣氛的還有往來于秦國與山東列國之間的眾多商賈。
就比如原本應該是富商巨賈絡繹不絕的函谷關道之上,此刻卻只有以往一半不到的車馬。
再仔細觀瞧這些來往于秦國與山東六國車馬,其上拉的也都是糧草輜重這一些大戰所需的物資。
很顯然除了這些敢于冒險、希望趁著此次大戰大賺一筆的商賈之外,其余生怕自己的性命被即將爆發的這場大戰波及的眾人卻是已經早早離開了這處危險之地。
也正是伴隨著這些要不就是要錢不要命、要不就是身后擁有巨大能量的商賈,蜀君嬴仁一行人從澠池出發經由陜縣抵達了函谷關。
“父親,我們到函谷關了。”
當聽到馬車之外兒子嬴虔的稟報聲,蜀君嬴仁掀開了自己前方的車簾,利落地跳下了身下所乘坐的馬車。
站在腳下這片屬于秦國的土地之上,看著前方那一座險要的函谷關城,蜀君嬴仁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游子歸鄉的神情。
“離開秦國許久,今日可算是到家了。”
一番感慨之后,蜀君嬴仁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后方從馬車之上走下來的孫伯靈高嶷兩人。
等到兩人快步來到自己身前,蜀君嬴仁指著前方那座函谷關對著兩人說道:“兩位先生以為我秦國函谷關如何?”
“兩側山塬有密林阻隔,關前一條深不見底的河水橫亙,北面不遠處便是波濤滾滾的河水,確實是易守難攻之地。”仔細觀察了周邊地形之后,一襲赤衣的高嶷給予了這座雄關極高的評價。
而相對于高嶷對于眼前這座函谷關的評價,身著白衣的孫伯靈卻是有著別樣看法,“函谷關坐落于此,實在是關中之地的東部屏障。秦國擁有此官,進可以東出中原,退可以穩坐關中。此關確實是兵家必爭之地。”
“好一個兵家必爭之地。”
還未等孫伯靈話音落下,身穿著一副秦軍將領甲胄的函谷關將軍百里邑便來到了眾人面前。
“蜀君,秦公可是在涇陽等候蜀君多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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