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格林德沃的死訊后,卡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這遠比阿利安娜的死要震撼得多。
作為年輕時彼此的友人和愛人,二人相互締結了太多的羈絆,他們甚至立下了互不傷害的血誓,直到那場三人決斗才讓他們分崩離析。
但即便在這之后,鄧布利多也一直不敢面對格林德沃。
卡蘭知道這有著鄧布利多懼怕格林德沃說出自己才是傷害阿利安娜兇手的原因。
但另一方面,這也是因為愛。
卡蘭還記得在鄧布利多年輕時面對厄利斯魔鏡時,鏡中出現的就是二人立下血誓時的畫面——就像是阿利安娜的死一樣,對格林德沃殘留的愛依舊讓鄧布利多難以做到面對彼此。
直到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格林德沃,鄧布利多才再次站了出來,并引起了那場傳奇般的決斗。
鄧布利多贏下了決斗。
但他沒有選擇殺死格林德沃,而是將他關在曾經用來關押反對者的監獄——紐蒙迦德。
這一次,鄧布利多依舊贏下了決斗,但他的選擇卻是殺死格林德沃。
在這之后,他又將自己關在了紐蒙迦德——這個本該用來關押格林德沃的地方。
整整六十年,鄧布利多都沒有離開過這座監獄。
難以置信,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在黑色的大門推開后,墻壁上的火把自動燃燒了起來。
阿不福思走進陰森的甬道,四人在他身后亦步亦趨,仔細打量著這座帶有恐怖名聲的監獄。
四周靜悄悄的,赫敏在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問道“這里沒有守衛嗎?”
“以前或許有,但現在不需要了。”
阿不福思語氣低沉的說道“不是所有的巫師都能夠被徹底關押住——格林德沃就是這樣的人。他在第一次被抓住后,不僅多次策反過監獄里的守衛,就連專門用來看守他的食羊獸都在轉獄的時候聽命于他。”
“我的哥哥阿不思并不比格林德沃差。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守衛能夠看住他。”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偽命題,既然看守沒用,那么鄧布利多不可能被關住才對。
“監獄里有攝魂怪?”羅恩驚恐的問道“就像是阿茲卡班一樣?”
一聽到攝魂怪,哈利立馬就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魔杖,準備隨時施展守護神咒。
“攝魂怪?”阿不福思不屑的嗤笑一聲“那同樣沒有任何用處,盡管我不喜歡阿不思,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法力強大,意志更是過人,攝魂怪無法真的給他帶來折磨。”
“他從不懼怕絕望,總有法子能夠解決問題。哪怕是成堆的攝魂怪。”
哈利疑惑的問道“既然鄧布利多這么厲害,那他到底是怎么被關起來的?”
阿不福思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他帶著幾人走到甬道的盡頭,在那里矗立著一堵厚實的墻壁,上面掛著一幅很大的油畫。
在畫里面是一個金發的姑娘,她茫然而溫柔的看著阿不福思身后的幾人。
卡蘭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他低聲喃喃道“阿利安娜·鄧布利多”
阿不福思輕輕哼了一聲,他走到畫像面前問道“阿不思現在怎么樣了?”
畫中的阿利安娜回答道“一如既往。”
隨后她便向畫像深處跑走了——畫像本身變成了一扇門,露出后面的旋轉樓梯。
“跟上。”阿不福思說道,踩著階梯往樓上走去。
腳步聲在高聳的天井中回響,阿不福思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你們到底為什么要找阿不思?”
卡蘭知道現在不是隱瞞的時候,他答道“是因為我,我能夠為這場戰爭帶來結束的希望,但我唯一能夠想到的希望只有鄧布利多——在我身處的時代,鄧布利多成為了霍格沃茨的校長,他也是神秘人唯一懼怕的巫師。”
“這是真的?”哈利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鄧布利多真的有這么厲害?”
羅恩也跟著瞪大了雙眼喃喃道“那豈不是說,迪佩特校長就用不著去死了”
唯獨赫敏隱隱有些反應過來,在這兩天短短的時間里,卡蘭從他們這里獲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三人卻沒有得知太多與卡蘭所處時代有關的事情
阿不福思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確認他說的是否是事實。
“霍格沃茨的校長,這還真符合阿不思的身份。”
阿不福思最終說道“至于你說的神秘人,阿不思在拜訪那個孤兒院后確實提到過他,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做湯姆·里德爾。但沒用多久,阿不思就去與格林德沃決斗了,沒能有更多的機會管教那個特殊的學生。”
“不止是阻止神秘人。”卡蘭再一次重復道“我還說過,在我的時代里阿利安娜也還活著。”
他早就注意到這才是阿不福思真正答應帶幾人來見鄧布利多的原因——因為阿利安娜。
一陣短暫的沉默。
“如果這是真的,那么你那里的阿不思可要比我的哥哥做的好得多。”
阿不福思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他從阿利安娜成為默然者的經歷開始說起,隨后是他們親生父母的慘劇,在學校得到了大量榮譽的鄧布利多,無奈回到戈德里克山谷的哥哥,以及格林德沃的到來。
三人組聽得膽戰心驚,卡蘭也跟著皺起了眉頭——這些與原時間線沒有什么不同,直到阿不福思開始講述起三人間的那場決斗。
“我們爭論起來,我抽出了我的魔杖,格林德沃也拿出了他的,我中了鉆心咒——阿不思試圖阻止他。一道道閃光和一聲聲巨響刺激了我妹妹,她無法承受——”
阿不福思的臉上突然沒了血色,仿佛受了致命的創傷。
“——我猜她是想來幫忙,但她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們中間誰干的,誰都有可能——差一點,就差一點,阿利安娜險些死了。”
說到最后一句,他聲音哽咽了,仿佛這件事就發生在昨天。
羅恩被嚇得臉色慘白,赫敏用力捂住了嘴巴,哈利心中沒由來的有些難受。
卡蘭沒有說話,他終于發現了一切的起因——在這個世界里,阿利安娜并沒有死在三人間的決斗中。
阿不福思用袖口擦了擦鼻子。
“后來格林德沃跑掉了,我和阿不思都沒心思去管他,一心只想救回阿利安娜。她在休養了好久后才終于醒過來,可沒用多久,我和阿不思就發現了一件事——阿利安娜的身體開始停止生長了,她的年齡永遠停留在那個暑假。”
“這或許是因為魔咒結合產生的作用,當時的場面太過混亂,誰也沒法搞清楚真正的原因。”
“我和阿不思一開始以為這是一個好消息,但結果發現這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阿利安娜體內的默默然并沒有停止生長,而且很有可能會一直生長下去,直到徹底要了她的命。”
“這一次,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阿不思沒再拒絕我輟學照顧阿利安娜的要求。他看得出來,阿利安娜更喜歡親近我,而不是他自己。”
“在這之后,阿不思決定回到霍格沃茨擔當教授的職位,我很清楚他的目的——和我一樣,都是為了解決阿利安娜身上默默然的問題。”
“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妄想,即便是在整個魔法界中,也沒人能夠治愈默然者——但阿不思有一天突然回到家里,他興高采烈地說自己要出遠門一段時間,他找到了治愈默然者的希望。”
“沒用多久,阿不思就重新回來了,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一頂冠冕——拉文克勞的冠冕。”
四人默默聽著阿不福思的講述,尤其是卡蘭不愿意錯過任何一個字——他從親世代的鄧布利多那里聽過獲得冠冕的過程,是因為海蓮娜與他之間的友誼。
阿不福思不自覺地停下腳步,他出神地盯著自己骨節突出、布滿青筋的手。在過了良久后才繼續說道
“那也是噩夢的開始。”
“阿不思親手將更可怕的噩夢帶回到破碎的家庭里面。”
“傳說冠冕具備提高佩戴者智慧的能力。阿不思將冠冕帶回到霍格沃茨進行研究,他成功得知了使用冠冕的古代咒語,并告訴了我他第一次使用時想要知道的方法復活我們的父母。”
“這不只是阿不思的愿望,同樣也是我和阿利安娜的愿望。結果阿不思還是失敗了,魔法無法做到死而復生,哪怕是冠冕也不行。”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使用冠冕需要付出代價。直到阿不思連續第二次使用冠冕,他把這一次提高智慧的機會放在了解決默默然的問題上面。”
阿不福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使用冠冕的代價就是痛苦,阿不思再也偽裝不下去了,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他的表情會扭曲成那種程度,簡直是生不如死。為了避免讓我和阿利安娜感到擔心,他一直沒有把代價說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徹底原諒阿不思,但我什么也做不了,也幫不到他,只能拿出一瓶蜂蜜酒嘗試著麻醉他,至少別再讓他這么痛苦。”
“令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方法居然真的有效。阿不思很快就變得昏昏沉沉的,這也讓他在后來染上了酗酒的習慣。沒辦法,冠冕賦予的痛苦整整維持了一年的時間,就連阿不思也無法撐住。”
“在即將昏睡前的幾秒,阿不思用力抓緊了我的胳膊,他說自己終于通過冠冕找到了解決默默然問題的方法。”
“情感封閉術,這就是阿不思所說的方法。”
幾人停在了旋轉樓梯的正中央,但沒有人催促阿不福思。
“情感封閉術?”卡蘭皺眉說道“這聽起來很像大腦封閉術。”
“沒錯。”阿不福思平靜的說道,語氣中再次充斥著那股深深的絕望感。
“這也正是咒語創造者的靈感來源——憑借大腦封閉術,創造出了情感封閉術,而且是專門為了默然者而創造出來的。”
“默然者之所以無法控制,就是因為他們懷有強烈的痛苦情緒與精神。這道咒語的目的很簡單,既然沒法控制,那就徹底封閉住默然者的情感,讓他們沒有將默默然爆發出來的機會。”
“在阿不思蘇醒后,我們很快就將這道咒語教會給阿利安娜,為此阿不思從學校請了一個長假。在他的悉心教導下,阿利安娜很快就學會了這道咒語——她的魔法天賦很高,我和阿不思都因為默然者的身份而忽視了這一點,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活到十六歲,通常默然者是活不過十歲的。”
“一開始我們都很開心,以為阿利安娜終于安全了。阿利安娜也是這樣,她將情感封閉術使用的越來越得心應手。那是我們一家人在遭遇劇變后最幸福的日子,阿不思甚至提議過辭去霍格沃茨的工作,永遠在戈德里克山谷陪著我們,這種想法出現在他身上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但這也成為了阿利安娜逐漸接受阿不思的開始。”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阿不思會笑的那么開心,他完全放下了自己的野心,只愿意陪在自己的家人身邊。”
在說道這里時,阿不福思輕輕嘆了口氣。
“但好景不長,格林德沃從歐洲犯下的恐怖事跡很快就不斷傳來,我親眼見到過許多次阿不思在深夜里難以入眠。”
“這些與我都無關了。他對我說,模樣完全是自欺欺人。”
“直到后來,就僅僅只是在幾個月之后,真正的問題出現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們才知道,不只是冠冕的使用者需要付出代價。”
“被寄已希望的人,同樣如此。”
“而且代價要比單純的痛苦可怕無數倍。”
阿不福思用力握緊了拳頭,語氣中充滿了憎恨。
“也就是阿利安娜——她徹底變了。”
“就是在突然之間,她變得不再像是我們的妹妹,甚至不像是一個人。”
四人在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在過了好一會兒后,赫敏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是因為情感封閉術!”
“沒錯!”阿不福思咬牙切齒的說道“就是因為那道該死的情感封閉術,我們早就應該明白過來的——封閉情感是在違背自然,那肯定不會有好結果!”
違背自然?
哈利對這個描述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魂器”他低聲喃喃道,抬頭看向眾人“分裂靈魂也是違背自然的,迪佩特校長有對我們講過。”
“這么嚴重?”羅恩不敢置信的說道“情感封閉術居然和魂器是同一類魔法?可魂器是無比邪惡的——”
“情感封閉術,也是這樣。”阿不福思在緩了好一會兒后才接著說道“阿利安娜不再把我們看成是哥哥和家人,她逐漸失去了所有的情感,被體內不斷成長的默默然一點點同化。”
“這一次,她或許不會再被默默然害死,但絕對會變成一個只知道到處毀滅的巫師。”
“我與阿不思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為此我們嘗試了許多解決的方法,甚至想過再一次使用拉文克勞的冠冕——但是我們都已經親眼見識過這樣做的后果了,不只是使用者會感到痛苦,就連被寄已希望者也要付出代價——我們不敢拿阿利安娜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阿不思只得重新回到霍格沃茨,他不斷聯系起那些許久沒寫過信的學者們。又一次的,奇跡出現了,阿不思找到了一位古老的學者,對方聲稱自己有與情感封閉術有關的線索。”
“格里戈維奇,這是那個人的名字,他是一個魔杖制作人,曾經擁有過老魔杖,但卻在被格林德沃擊敗后偷走了。他研究過老魔杖很長的時間,知曉許多人都漠不關心,或者是嗤之以鼻的隱秘歷史。”
“安提俄克·佩弗利爾,他是老魔杖的創造者,同時也是死亡圣器三兄弟的老大。”
“據格里戈維奇聲稱,安提俄克也是情感封閉術這道魔咒的發明者。”
卡蘭死死的怔住了。
安提俄克?
他的祖先安提俄克?!
竟然是他發明了情感封閉術?!
可為什么——對了!
卡蘭忽然想到一件事,在波特莊園的記憶中,卡德摩斯曾感謝過安提俄克的幫助,因為他的妻子艾莎·斯萊特林同樣是一名默然者。正是因為安提俄克,才讓艾莎沒有盡早的死去,盡管那并未來得及讓卡德摩斯找到真正治愈艾莎的方法。
如今看來,安提俄克幫助艾莎的方法正是情感封閉術!
但是在得知阿利安娜學會情感封閉術的可怕經歷后,卡蘭隱隱覺得安提俄克的用意似乎不太對勁——他是在真心幫助艾莎嗎?這可是和魂器一樣違背自然的邪惡魔法。
就在這時,阿不福思接下來的話語吸引了卡蘭的注意力。
“我們發現了安提俄克的一座故居。”他說道。
“在那里,我們不僅找到了與情感封閉術有關的線索,甚至還包括老魔杖。”
“這也成為了阿不思在后來戰勝格林德沃的關鍵!”
卡蘭緊緊盯著阿不福思。
此時此刻,在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個念想。
一個至關重要的念想!
老魔杖與禁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