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蠻牙部落中央的大帳,弗雷德撫摸著左手腕上微微發出熒光的寶石,帶著不善的掠奪性目光盯住了眼前拄著拐杖的老蜥蜴人。
“伊登……我本來是很信任你的。”形態恐怖的豬頭人酋長站起身來,摘下腕上的寶石狠狠地朝著蜥蜴人祭司扔過去。伊登一偏頭,躲了過去,然后那個發著微光的石頭就翻滾到了某個不可見的陰影中去了。
弗雷德在寶座前來回踱著步子,神情愈發地猙獰。骨頭拼接而成的吊燈上有一支蠟燭燃盡了蠟油,跳躍的微光晃了晃,終究還是黯淡了下去。
“老家伙,這塊石頭你當初交給我的時候說的可是說得很好啊——反制定位和偵查,預警傳送魔法和場域鎖定。確實是個好東西,然后現在,它亮了。你來翻譯翻譯,你來說一說,它這是預警的什么意思啊?”
沒有等到伊登回答,或是壓根就沒有想要聽他回答,弗雷德怒吼著將案幾上的東西橫掃到地上,“這是告訴我,我被鎖在一個場域魔法里面了。”
場域鎖定,雖然效果只是阻止傳送魔法的發動——無論是里面想要傳送離開還是外面想要傳送進來——但是很顯然,這種時候檢測到場域鎖定可不是什么可以安心的事情。
長嘆了一口氣,弗雷德重重地坐回到那個風格粗獷的寶座上,本就偏青色的肌膚顏色,在黯淡無光的環境中更顯得詭異恐怖,與之相比,紫灰色的獠牙反而顯得正常了許多。
“老伙計,我現在閉著眼都能畫出當初遇到你的時候你的慘狀。那個時候你就告訴我,你是個祭司,最擅長的就是場域鎖定和群體祝福的神術。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啊,這么多年過來了,群體祝福我沒福享受到幾次,倒是有機會試一試場域鎖定了。”
“我早就該想到的,伊多埃爾找你購買施加了傳送魔法的道具,你卻沒有拒絕的時候,我就開始有些生疑。一開始我是懷疑你想利用他傳送到我的帳中刺殺我,可我沒想到他也只是你的棋子啊……呵呵,說吧,和你合作的是哪個部落的?有好幾次,我安排在老酋長那邊的眼線都傳回來消息說在那邊看見過你,我沒在意,現在想起來,這就是證據啊。”
愈發激動的豬頭人幾次想要站起來,卻又撫著眼睛重新坐下去——裹著繃帶的右眼位置慢慢地滲出深色的血跡來,大概是情緒激動導致傷口崩裂了。
“先是聯合外人殺掉了伊多埃爾,然后將尸體傳送回來。位置錨定在人員最多的廣場中央看臺,好讓更多的人看到,讓他們內心不穩,然后迫使我宣告‘部落禁嚴’對吧?”
“禁嚴之下,沒有人可以隨意走動、隨意打探,只要處理地好就絕不會有消息走漏。最后就是由你利用場域鎖定的魔法將我困在這個帳子中然后想辦法在禁嚴的時間段內殺死我,向外宣稱是殺死伊多埃爾的人殺了我對吧?這樣沒有子嗣的我,蠻牙部落的酋長之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落到你的手上了。”
正這樣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猜想,捂著眼睛坐在寶座上的豬頭人突然騰躍而起,操起身旁武器架上一柄黝黑的雙刃斧。“你以為我會讓你這樣得逞嗎?老混蛋!”
在弗雷德大開大合的攻擊下,伊登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跳躍著躲開,然后搖了搖腰間掛著的銅鈴。隨著鈴聲的響動,一齊涌入一批壯碩的身影,赫然是全副武裝的十二衛。
“什么?我親自挑選的十二衛也被你?!”面對著同樣壯碩的十二衛,弗雷德凜冽的攻擊很快便沒了用處。在被同樣體量的十二衛靠近之后,他很快便被他人鎖住了雙手,牢牢地壓在地上。
“老伙計……這是這個春天第四次了吧?雖然最后都會洗掉記憶的,但是為了避免你繼續用這種眼神盯著我,我還是解釋一下吧。”
老態龍鐘的蜥蜴人慢慢走近,手中的拐杖每在地上敲一下,弗雷德身上便有一件裝備上浮現出一個小小的神術法陣出來,將試圖掙扎開的豬頭人束縛得更緊一些,“放輕松,你身上全是我給你祝福過的裝備,若我真心懷不軌,你早就死了多少年了。”
“靈魂的缺少會使人易爆易怒,疑心大增,所有的情緒都容易走向極端。正因為如此,察覺到了自身不對勁的老酋長才會宣布退位的。真慶幸,他在自己還清醒的時候做下了這個決定。”
“而你不管怎樣也無法入他眼的原因也就很清楚了,你和老酋長一樣都中了那個魔法。老酋長他明白,將八大部落的未來交給一個瘋子是必然會招致毀滅的。他準備靠著退位來避免這種結局,又怎么能將另一個瘋子納入候選人里呢?”
走到弗雷德面前的伊登舉起了手中的拐杖,將拐杖尖對準了他的腦袋。
“雖然說出來你恐怕不會信,但是當初我去面見大酋長實際上是想給你爭取一些機會。我對大酋長說,你在我神術的安撫下情緒很穩定,希望他能給你一個參與‘爭王’的機會,但是大酋長拒絕了我。”
“現在想起來,幸好被拒絕了。你知道嗎?這個春天你已經是第四次情緒失控想要殺掉我了。我很難想象以后了,以后你的情況愈發嚴重之后,我還能不能制住你。”
拐杖尖飄散出纖細的鵝黃光芒,將弗雷德全身的小小的神術法陣勾連起來。
“如果你還是那個我尊敬的弗雷德的話,解釋到這里你大概就能理解伊多埃爾和你的十二衛的事情了。”
“伊多埃爾被殺確實是個悲劇,但是和我無關;而十二衛則是在第一次了解到情況后自發地幫助我的,畢竟不管是他們還是我,最欣賞的都是那個理智冷靜的弗雷德。可惜,你現在只是一頭被極端情緒支配的野獸而已。”
“而且為了避免你留下陰影導致情緒惡化,每次這樣向你解釋后都會幫你遺忘這一切……”
老態龍鐘的蜥蜴人的聲音逐漸變輕,沉浸入他人的記憶中可不是什么好的體驗,更何況是一個崩壞的靈魂的視角。在這扭曲和混亂中找到今天入夜后發生的事情,然后刪除,這就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而在遙遠的空中,注視著這一切的身影,饒有興趣地對著已經不再掙扎的豬頭人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