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刺刀隊和普通的槍兵果然不同。
如果是與一個刺刀兵單挑,自己能輕易能打贏。如果是兩個就得看運氣。如果對手有三個人,自己就很有可能得屈居下風了。
如果是四——
他感覺到有另一人想繞到自己背后,于是立刻打馬后退。
如果對手是四個人的話,自己就輸定了。
最開始擋路的都是些近戰無能的弱小士兵,很容易就突破了。
騎士們密切配合組成的魚鱗陣撕裂并蹂躪了那單薄的槍兵隊列。
然而后來就像地形產生變化一樣,強者出現了。
現在已經離叛軍指揮官所在沒剩多少距離,而刺刀隊伍的陣列看起來也不厚。
是的,即便是近戰的隊伍,他們依舊是叛軍的軍種,似乎仍然不是常規訓練的結果。
但是──很硬。
金穗伯爵繼續緊盯四人,同時窺探周圍情形,只見另外幾名騎士和扈從也被一群手持刺刀的叛軍包圍得無法動彈。
又死了幾個人。
二十來人已經變成了十數人。
雖然刺刀隊也不一定個個都強過自己的騎士們,但是敵軍人數實在太多,而且刺刀的配合嚴密,只是一撥一挑再一次,就能輕易收割一條生命。
每次只要敵軍破開一條口子,鉆入陣內,幾乎就有一個人倒地。
這種戰術本來就很勉強,會有這種結果是理所當然。
現在看來,戰死是必然的。所有自己的最低期望已經完成了,現在每多砍掉一顆敵人的腦袋,就是多賺一分。
更何況……更何況——
“只有這么一點點距離,你是在挑釁我嗎!”
明明,距離敵人的指揮官所在,只有那么一點點距離了啊!
金穗伯爵用手中的大劍砍向敵人。
“該死……其中灌注的魔力好像要用完了。”
但是情況還是跟剛才一樣,對手即使能擋下一擊,也無法完全抵銷力道。敵人站立不穩,但一旦自己想要追擊,左右兩邊就有人截擊,瞄準他的要害出手。
是的,情況反轉了,現在他的騎士們自身難保,已經沒法像最初那樣同他密切配合,干掉那些在他的猛擊之下站不穩的小兵了。
既然如此的話……
金穗伯爵心一橫,索性不躲了。
敵方的刺刀首先瞄準的是自己的馬匹關節,如同落入黃油中熱餐刀,那些精巧的生物結構,在他們的尖刃之下,居然瞬間土崩瓦解。
自然,騎乘在馬匹上的金穗伯爵就在馬匹的驚呼中墜落下來。
緊接著,左右就有人開始截殺,刺刀瞄準了他沒有鎧甲覆蓋的部位。
兩道與其說是疼痛,更像是發燙的感覺竄過身上。
但是!
就是這個時候!
金穗伯爵咬緊牙關,發動了武技——流水加速!
手中大劍的方向迅速轉換,朝向從側面砍來的士兵。
這個武技會對準對方防御較弱的部位出手,雖說如此,對方的軍服上防護措施并不多,尤其是手腳和頭部都有大量的未防護區域。
于是,強力的一擊撕裂了他們輕薄的服裝,給他們瞬間留下了一生都難以治愈的巨大傷口。
霎時間,朝著他突襲而來的兩人起了一陣痙攣。
雖然自己并沒因此失去注意力,但仍然沒躲掉來自背后的劍擊。
流水加速是一開始就停不下來的指向性攻擊,因此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背后的刺刀猛地對準自己的后背刺過來。
穿在身上的護胸甲保護了身體,沒受到重傷,但劍刃的沖擊讓身體一陣哀號。
“唔……額。”
人多勢眾真的很不公平。
隨后,更多的士兵湊過來。
然而金穗伯爵壽把手中的大劍一揮,注入魔力的武器發出嗡的一聲破風聲。
于是最打頭的幾名士兵似乎都畏縮了,紛紛后退。
發熱的部位開始陣陣抽痛。
騎士的修行當中有一項比馬術和禮儀更重要,那就是習慣疼痛。
還有一項,就是用身體記住自己能承受多大的痛楚,這樣才能在感覺不妙時全速開溜。
從感覺來看,自己還能堅持。但也不過就是還撐得住一會兒罷了,不知道還能爭取幾分鐘的時間。
他抬起頭來,視線一隅看到又一位英勇的騎士倒下,鮮血滲進土壤。
原本就已經沒什么勝算,這下幾乎可說輸定了。
話雖如此,他們應該已經爭取到讓市民和同僚們逃走的時間,接下來只要勇敢戰死就行了。
所以說——事情已經準備完全噠!
“目標!敵軍指揮官!”
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也要抵達。
十米……
有數人沖了上來,在他們看來,失去了馬匹的騎士就算囊中之物,但是他們萬萬想不到,自己并非那種倒地就起不來的罐頭騎士,自己祖傳的甲胄是輕便又堅硬的魔法裝備。
九米……
但是魔法裝備也是能力有限的,腿甲被砍掉了……又多了一道大出血的傷口,該死,要變成瘸子的樣子去見祖宗了。
七米……
面甲被掀開了,真是殘暴的野蠻人,嘶,牙齒被崩斷了,嘴唇也被撕裂了。
五米……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用身體來記住疼痛的感覺來決定是否逃跑……可是要是疼痛的感覺超過了記錄中的怎么辦?我可真是個差勁的騎士呢。
三米……
終于,劈砍著他的敵人斬開了他脖頸處的皮質護甲,緊接著,數枚銳利無比的刃尖刺向了那個脆弱無比的位置。
一米……
天地在旋轉,好苦,好暈,好想吐。只要,只要把大劍投擲出去的話!只要抬起手指的話!只要睜開眼睛的話!只要還能用頭骨撞擊的話!
而在這個不斷逼近的過程中,敵軍的指揮官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金穗伯爵被刺中脖頸處的脊椎骨,腦干、神經中樞,或是什么其他的重要的東西被破壞了。
因此而失去了準頭的大劍偏移了目標,沒有傷害到敵軍的指揮官分毫。
那個男人走了過來,鞋面上滿是泥濘——同那些普通士兵一樣。
金穗伯爵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但是他已經快沒有思考的力氣了。
那個男人蹲下身來,重新將那只皮革手套戴回到金穗伯爵的手上,而后小心地替他擦掉臉上的血污。
“恭喜你,勝利了。”
搖搖欲墜的老式城門突然坍塌了下來。
星月二十六號的克拉倫斯帝國腹地。
又一雙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