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更進一步獲取更多情報的顧咕咕盯上了那個扭曲懸空浮動著的黑球，他操控著意識慢慢靠近，而后猛地朝著它沖過去。
然而，就在意識接觸到那個黑球的一瞬，一股絕非人類意識能夠理解的刺痛感順著任何可能暴露在外的點、線、面飛速傳導，順著任何存在和不存在的路徑，直入腦髓。
隨著疼痛感的加劇，無數細碎的聲音、閃爍的光影，以及各色或極端或平和的情緒便如同決堤的流水一般涌入腦海，只是未及顧咕咕反應過來，一股強大的斥力便籠罩了他的意識。
被彈開的顧咕咕撫著額頭一下子向后摔倒在地。他又回到了書桌前，即使他還未開始召回他四處窺探的意識。只是額頭上的冷汗，隱隱作痛的雙眼以及桌上同時開始燃燒起來的近百張卷軸，都在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一切絕非虛妄。
那究竟是什么，只是略微窺探，就讓他的靈魂如同被黑炎灼燒一般。
不安的種子開始在心頭不斷放大，顧咕咕開始回憶起白日的事情。
明明是早早地踏入了卡特旺達，但是由于他們身份不明的特殊性，所以他們一行人還是被安排前往領主府進行了一系列的審核。
沒辦法，突然出現的兄妹和沒有白銀帝國護照或是證明的森精靈，怎么看都是可疑人物。
所幸的是，玩家們身上只有一些破破爛爛的武器和裝備，而自己身上除了神器之外再無其他重要的東西。
精靈姑且有一種天然的人上人的感覺——魔法天賦強，種族又偏善良，所以對三名玩家的審核并沒有花多久的時間。
而顧咕咕卻是在那里被耗了大半天的時間——這個時間足矣讓本地的教會勢力得知他們這一行特殊的陌生人的存在。
他們自稱是山野的小民，但是阿芙拉本身是個帝國人，對于帝國的知識表現出了不正常的熟稔，所以他們兩個人的信息被反復詢問了好久的細節。
最后，等到他們離開領主府的時候，陽光以正好的角度斜切著照入視野，如同暖色調的筆刷落在了畫卷上。
兩人步入了另一條長街，卻驀然發現周圍的環境安靜了許多。
安靜地如同暮日。
便連暖色金黃的筆刷也落入了正片疊底的圖層。
長街的中央占地面積最廣的那個建筑上，顧咕咕看到了許多可能是宗教元素的符號與形狀。
很顯然，這是一座教堂。
顧咕咕默不作聲，拉著阿芙拉繼續前進，在經過那裝潢富麗的門口的時候，他對著里面看了一眼。
一排排長椅，零星地坐著幾個低頭祈禱的人。分隔長椅的是正中央的通道，其上鋪就著長毯——從門首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的布道臺前。布道臺后立著一尊石雕。許是雕像兩側的燭火擾了清靜，讓眼睛分不清暗處和亮出，顧咕咕竟覺得那個隱藏在最黑暗盡頭的大理石雕像綻放出些朦朧的光華。
“嘖。”顧咕咕不快地挪開了眼睛，沒有繼續去看那個華美的基座上神明的模樣。
宗教——神明。
無論是一開始進入這個世界的原因，神器中先祖的留言，這片大陸的久遠歷史和神話，以及通行的貨幣中，名為巴別塔（泰尼卡）和神國之門（蓋茨）的銀幣。種種細碎的神明的痕跡，都讓顧咕咕對這兩個詞越來越敏感。
“這種教會，在王國很多嗎？”等到離開那條長街的范圍，心情也從正片疊底圖層重新變成發光圖層之后，顧咕咕才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這應該是整個大陸最大的教會吧，”阿芙拉回憶著那些自己聽過的故事，繼續說道，“因為好像，好像是信奉著各種神明的不同宗教融合起來的，幾乎所有你能在神話中聽到的神明，祂們的宗教都融合到了一起——神庭審判教！阿芙拉聽說它們甚至有著一個國家哦！神庭審判教國，嗯，好像是位于我國的東南方。”
各種宗教的大融合？甚至有一個國家？竟然能讓那些狂熱的信徒們走到一起，恐怕是有著了不得的外力吧。比如，那些教皇、大祭司們為了某些秘辛簽訂了融合發展的協議；或是某個崛起的游牧亞獸人部落對其他所有的生靈造成了威脅，隨后反抗國家政權的融合導致宗教也產生了融合？
如果神明只是一個背景故事的話，那么這樣一個融合宗教的產生便只是上層權利融合的某種體現；但是如果這個世界的神明并非虛妄的話……
顧咕咕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抬起頭來，那里依舊是是萬里無云的晴空。
時間回到現在。
即便再怎么仔細回想，那一瞬間接受的信息自己也不能再回想起分毫。但是顧咕咕很確定，自己短時間之內聽到了大量細碎的聲音、看到了大量閃過的畫面、感受到了絕非五味陳雜能形容的復雜情緒。
然而當疼痛和恐懼消退之后，留給他的唯一記憶就是一段莫名奇妙的缺失和在心頭愈演愈烈的疑惑。
白發紅瞳的惡魔舔舐了一下嘴唇。
這種剝離、獲取到信息，然后漸漸地世界便一步步地不再陌生的感覺，真是美妙。
那個神殿內供奉著的雕像只有一個。
如果神明并非虛妄，那么那個祂究竟是有著多么強大偉力，才能將眾神都從高處拉下來，毀掉其余所有神明的宗廟和冠冕，而且讓一眾信徒心服口服地在心中和神殿內都只供奉祂一人的雕像。
顧咕咕從摔倒的書桌前站起身來，而裝睡著的阿芙拉也頗為緊張地從床上支起身子。
“怎么了嗎……”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想起兩人約定的身份，紅著臉喊道，“哥哥？”
“阿芙拉知道，教堂內供奉著的那位神明的名諱嗎？”
“安琪兒。”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有如驚雷。
這并非翻譯問題，自己以惡魔的身軀降臨這個世界之后，就自帶學會了惡魔語、深淵語和四十六種族聯合城邦區的通用語。
而靠著神器，自己自然是在踏入帝國的一瞬間學會了帝國語。
這絕對不是什么翻譯問題，也就是說，帝國人明確地使用了安琪兒的稱呼。
那里供奉著的不是X父、不是X祖、不是X帝，而是，安琪兒——天使？
“我姑且確認一下，是帶著羽翼的女性形象吧。”
“是的，就阿芙拉知道的就是這樣的。”
“所以，這位神是不是還有著‘天使’的別名？亦或是有一個叫做‘上帝’、‘耶和華’之類名字的上司？”
“天……使？上天的使者嗎？啊，阿芙拉想起來了，神話中祂確實被諸神稱之為祂們的代行者，說是祂們的使者絕對不為過呢。”
如果兩個真實的世界之間產生了某種熟悉感，而且這種熟悉感絕對稱不上是意外的話，那么即便不太可能，也只能有一個答案了，兩個世界之間絕對有著某種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