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觸手從灰夫人的身軀下飛速爬出，血肉模糊的半凝固狀物體不斷從這觸手的口器中被吞吐出，在漆黑的月光中如無聲的怪物，鋪做了一條血肉地毯。
哦豁！
顧關山直呼內行。
果然是他最討厭的古神系，而且是沒有之一的那種討厭——克總發糖咯。
“也就是說，把你拿到手的命運之神根本就沒想支付禱告的報酬。而至高的位格與祂其余八位兄弟就是祂的底氣所在，對嗎？”
顧關山依舊淡定的坐在臺階上。
“您猜的對。”
灰夫人點頭。
“無論是幽靈、我的意識、街道的商鋪，都是那位古神的手筆，祂將我主的身軀分裂為無數碎片——即便那時的我主仍舊留有部分意識。”
“……所以說，這其實是個關于債務的民事糾紛？”顧關山打了個哈哈，開始努力回想命運之神對他交代的一些話。
灰夫人所交代的，似乎就是真實的歷史。
浩劫的到來分散了其余八位至高神明的全部精力，即便是古神襲殺了祂們的親兄弟，祂們也不能從前線折返回后方。
數十億生靈與自己的親兄弟之間，其余的幾位至高神明毫不猶豫，果斷的選擇了后者。
“古神出現的世界啊…”
艾爾維亞可真是不簡單。
克系古神之所以讓顧關山那么討厭，不僅僅是因為這堆古神的戰斗與生存能力極強，而且還因為誕生克系古神的世界往往擁有極為悠久的歷史與底蘊，供得起這些克系古神折騰。
“故事講完了，并不算精彩。”
顧關山指了指站在血肉地毯上的灰夫人，目光平靜：“你如果再靠近我，我恐怕會忍不住對你出手，相信我，這堆血肉擋不住我哪怕一秒。”
“祂想要見你。”
灰夫人沒有停止步伐。
她的身軀較之前顫抖的更厲害，無數的觸手悄無聲息的從源能機械的關節處探出頭來，像是把她當做了降臨的溫床。
“先回答我兩個問題。”
“一，幽靈從哪來；二，為什么會有商鋪存在。”顧關山握住一根亂動的觸手——這些吐露著模糊肉芽的觸手已經被抽象的黏液包裹，但摸起來手感仍舊很差。
“商鋪的租戶就是單純的、倒霉的租戶——不過你和那個女孩的猜測其實也并不算偏離軌道，他們是我主在意識消失前注意到的存在。”
“至于幽靈，是和這些租戶命運有交匯的存在的投影，血洞是祂在抽取投影命運印記的痕跡。”
“命運印記是不因命運之神逝去而消失的，這是世間最神秘的力量之一，印記決定著“存在”個體的過去與未來。”
灰夫人解釋道。
顧關山又開始懷念起何啄了——倒不是說江衿不好，可她畢竟只是個剛剛經歷了三個世界的新人，距離這種等級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而顧關山自己當然清楚自己的腦子，呸智力是什么水平，打斗地主都是散財的水準，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合格的推理能力？
“讓祂出來吧。”
顧關山道。
伴隨灰夫人一聲痛苦的悶哼，她的胸前鉆出了數根漆黑粗壯的觸手，腥臭的半粘稠物正在緩緩滴落，某種存在正在緩緩跨越時空，抵達顧關山面前。
“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顧關山試圖禮貌的向對方打個招呼，可惜的是顧關山這一口戴夫語并不能很好的被這位古神理解，迎接顧關山的只有沉默。
“祂說……祂要和你做一筆交易。”
灰夫人顫抖道。
“和我做交易？”
顧關山玩味道。
“沒錯，祂給你提供一條線索，而你需要的是把路易斯交給祂，必須是有完整靈魂的路易斯。”
灰夫人閉上了雙眼，體悟著體內數條粗黑的觸手傳達的信息量：“那條線索，是關乎命運之神給你留下虛影中的那名白袍道人的。”
顧關山直接站起來了。
很快，
很快啊！
“把線索給我，我會承祂的情。”
顧關山的目光變的很銳利，是那種即便在數萬里深淵下依舊能穿透云層的銳利。
“你點頭同意，祂會告訴你的。”
灰夫人睜開了眼，試圖和顧關山講清其中的利弊：“那名白袍道人對你很重要，但整個艾爾維亞不會有人比祂更清楚那名白袍道人的下落了，你如果想找到白袍道人，就必須和祂做這筆交易。”
“我說了先把線索給我啊…”
顧關山的雙目中燃燒起了火焰，令灰夫人不露痕跡的后退了半步，但顧關山顯然不止滿意于此，整片空間都開始扭曲了起來。
“什么情況？！”
特洛伊的兩條胳膊死死抓住桌子，他有些驚愕的看著街道中佇立的兩道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絕望之感覺——他只是想找個不必被通緝的地方啊！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卡莉莎的紫色瞳孔散發出陣陣霧氣：“那位“顧”身上的源能波動太強了，太強了！已經近乎神明，不……已經超越新神的水平了，但還在攀升！”
伊澤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好像不太來得及了……”
他能清楚的看到，窗戶、床、商品都已經開始了扭曲，而那位“顧”正在百米開外，隱隱有空間崩碎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是什么讓你覺得，你能和我做交易？”顧關山雙腳離地，緩緩升空——他周圍的空間已經因為承受不住他的威能開始崩塌，漆黑的亂流不斷進入弗尼克街道中，大肆破壞房屋。
觸手瘋狂了！
無數模糊的囈語開始大聲的響在弗尼克街道之中，數不清的血肉胚胎開始從中誕生、墜落、凝聚成一堵常人無法直視的血肉高墻，將灰夫人包裹在其中。
但，這并不能阻止顧關山。
現場的所有人都不清楚何啄的存在對顧關山來說有多重要，那不是簡單的同伴之情，那是救命恩人、是老師、是摯友、是家人。
顧關山本以為那三人都已經逝去了。
但既然已經得知了何啄還活著，那顧關山就不允許有任何存在將自己這位摯友從身邊奪走！
“老顧！”
蘇澄澈大聲的拍打著窗戶。
雜貨鋪已經徹底的扭曲變形，三人只能蹲在雜貨鋪窗邊的角落處，試圖通過拍打窗戶的方式吸引顧關山的注意力——因為別無他法。
“祂知道你很強，可此時那名白袍道人正在接受古神的溫養，古神死了他也活不了！”
赤裸裸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