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澈怔怔的看著顧關山，她發覺這個在自己身邊待了大半年的男人在談到過往的時候總會沉著臉，像是籠罩了一團無法消散的陰云般。
但他的眼光卻很明亮，
是那種能刺破一切陰霾的明亮。
蘇澄澈忽地有了些笑意，她清楚自己不過兩階的實力，但有些話已經堵在了她的喉嚨，讓她不吐不快。
“好，我幫你。”
顧關山看了蘇澄澈一眼，有些悶悶的揉了揉后者的頭，二者的身高實際上只差十幾厘米，但顧關山卻開始熱衷起這個并不容易的動作。
“狗糧撒完了沒有啊…”
江衿的嘀咕聲非常小。
“咳，我們去看看盡頭的那間庭院吧。”顧關山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的松開了按在蘇澄澈頭上的手，指了指小巷盡頭那間沒有任何陽光能照射到的庭院。
這里是克爾加市的外圍區，也就是國王新建設的“政務廳”的名單中還沒被開發的區域，也就是“舊克爾加市”的正常模樣。
魚骨頭、碎垃圾、破布條、隨處可見的排泄物，這條小巷因為位置相對偏僻而積攢了太多太多的垃圾，以至于尋常的流浪貓狗在此處都不算多見。
破舊的墻壁上畫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涂鴉，有關于“影流會”與“塔尖”的，有關于詛咒霍克四世的，有抱怨朗姆酒漲價的，也有怒斥工廠破壞了他們原有生活的。
臟、亂、差。
空氣中都漂浮著股臭味。
所幸顧關山四人不必在此處停留太久，他們只需要從小巷盡頭處那座庭院的主人口中得到些命運教派的信息就可以離開了。
“顧先生，我去敲門。”
經歷了弗尼克街道后，李平安的性格并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他依舊是那副沉默的性子——說來也奇怪，李平安已經經歷了兩個世界，算上弗尼克街有三個獨立空間，但他和在北方基地的時候沒什么區別。
哦，手里多了根木棍。
“咚咚咚。”
李平安敲響了大門。
庭院的大門看上去已經破舊不堪，墨綠色的藤蔓將其包裹了個大概，只有門把手附近還保留著人工造物的痕跡。
“誰啊？”
沙啞而模糊不清的聲音從庭院中傳來，聲音的主人似乎已經上了年紀，正在庭院中不知倒騰些什么東西。
“是老湯姆讓我們來的，他說你這兒有關于命運教派的消息。”顧關山平靜道。
“老湯姆？見鬼…是哪個老湯姆？這些人的嘴巴就像南大陸母獸人的下體一樣大，從來不知道保守秘密為何物。”
這聲音罵罵咧咧，卻沒有緊張之感。
命運教派在艾爾維亞的定位并不算邪教，在北大陸霍克王國自然也不算，被官方認定為異教徒的只有“影流會”和“塔尖”。
“吱…”
被藤蔓包裹的大門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開，這兩坨看上去已經有了數十個年頭的金屬造物在地面上拖拽了足夠久的時間，并制造出了足夠多的噪音之后，才勉強打開了一道能同時容納四個人進出的通道。
與此同時，顧關山也見到了那位罵罵咧咧、沙啞而模糊不清的聲音的主人。
他看起來已經有五六十歲，身高比蘇澄澈還矮一些，上半身穿著由北大陸特有的喬木樹葉制作成的草夾克，下半身則是古怪的類裙子的藤蔓作物。
在他的手里，半截臟兮兮的藤蔓根莖處正滴落著與外表顏色截然不同的淡黃色汁液，在若隱若現的陽光下竟難得的有了神圣澄澈之感。
“嗯？你們這裝扮？”
這名老年“農夫”挑起眉頭，身體微微后退半步：“你們不是克爾加市的本地人，看起來也不像是霍克王國人，更不是北方帝國的野蠻人和布萊王國的娘娘腔……哦我想起來了，希望之城西索斯？你們是來自那里吧？”
“沒錯，我們來自西索斯。”
蘇澄澈總能在顧關山不想或者不知道怎么開口的時候恰到好處的理解他心中的意思，然后代替他發表言論。
“那就可以理解了……一群革新的家伙。”
老農夫隨手把藤蔓撇進了地里——實際上這個庭院面積非常大，除去一間房屋外竟全是適宜耕種的土地。
庭院的中央處，一顆至少需要三人合抱的古樹沙沙的抖落著它的樹葉——這顆古樹很高，可以汲取到庭院無法汲取到的陽光。
“有什么想問的嗎？”
老農夫的態度并不算好，但也說不上壞，他端了兩盤應該是庭院前方土地中結出的果子上來，簡單的洗了洗放在了四人的面前。
“關于命運教派的信息，全部。”
蘇澄澈只是簡單的看了顧關山一眼，就知道后者此時心里正在想什么，所以她毫不遲疑的就將話說了出來。
“著重說一說關于路易斯的部分。”
老農夫開始嘀咕起來。
“命運教派…還有路易斯嗎？看起來不像是簡單的為了尋找命運之神寶藏的冒險者。”
這嘀咕聲當然被四人聽在耳中。
“這果子…不是普通的果子？”
江衿翹起小腿，由于嬌小的身軀的緣故，她那被籠罩在白色長衫下的小腿一蕩一蕩，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那是我剛培育出來的，算是試驗果吧。理論上對人類是沒毒的，嗯…應該…大概是這樣。”老農夫又嘀咕了一聲。
“試驗果？你又是什么人？”
江衿問道。
“我？我是個種田的，好像也算半個德魯伊，不過那些尊崇自然之靈的老古董們已經把我趕出來了，所以我現在應該是個果農。”
老果農不耐煩道：“你們不是要問命運教派嗎……怎么看上去和王國最近出來的那個人口普查這么像，我的具體情況已經上報過太陽教會了，是合理合法的，和終寂派的瘋子德魯伊們不一樣。”
似乎是長時間沒人和這名老果農交談過，所以導致其言語略多，不過很快他就回到了正題上。
“關于命運教派…克爾加市應該還真沒幾個人比我知道的更多。”老果農逛逛腦袋，緩緩開口道：“這個教派的歷史要追溯到第二紀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