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是梁府的一名小丫鬟,時年十四。出落的不算驚艷,也算是落落大方,只可惜右臉有一塊偌大的紅色胎記。上至眉心,下至鼻翼,整整蓋去了半張臉。讓本該俊秀的臉蛋顯得好幾分可怖。
但也不知這胎記是好是壞,幸虧有它的存在,才讓紅袖這些年來從未受過梁晨的騷擾。
提起梁晨,這丫頭可是滿肚子的怨氣。
這破少爺礙于小姐的威嚴,從未打罵過下人,但府里哪個稍微有姿色的丫鬟沒被那紈绔少爺騷擾過。整天游手好閑一點也沒有遺傳到梁家的風范。看著就討厭!
紅袖原名紅螢,被梁慧分到書房做侍讀后,賜了個紅袖,取了紅袖添香之意。侍讀可是個輕松活計,小姐梁慧能文能武,每日都得練武,花費在書房的時間本就不算多。就算在書房,紅袖也只需要干一些找書磨墨點香之類的事。再加上梁慧的脾氣好,不僅不打罵下人,還經常多給一些零散的月俸、精美可口的糕點。在整個梁府的下人里,紅袖可算是最為清閑的了。
今日負責梁晨別院除掃的嬤嬤告假,實在是找不著幫工的下人了。無奈之下找到了紅袖,請她幫忙。
紅袖心善,聽不得別人哀求。只是微微糾結了一下,便爽快同意了。
紅袖在梁晨別府前院,抱著比她還高的大掃帚,掃著地上的落葉。
“滾!”
一女子踉蹌著從梁晨的房間跑了出來。
看著落荒而逃梨花帶雨的狐媚兒,紅袖暗自啐了一口。
這女子好生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穿成這般模樣,也不嫌羞人。若是在從前的村里,這樣的女子可是要被拖去浸豬籠的。
不過,也不知道那無賴少爺今日又抽的什么瘋,聽說他可最為寵愛這名喚狐媚兒的貼身丫鬟,平日里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上一句,怎么今日竟然被趕出來了。肚子上那灰白色的腳印可唬不得人,顯然是讓少爺給踹了。
不過也跟自己沒關系,自己只是過來幫忙掃地的,有怨氣也發不到自己身上。
紅袖哼著民間小調,手底下的活計不見停,院內的零散樹葉很快就被掃成了一堆。
江北枯葉作雪飛,江南梨樹玉團枝。
梨花結子可憐在,不似枯葉無了期。
……
不過一刻鐘,紅袖又聽見了梁晨房內響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
總不會,出事了吧?
紅袖看向叫聲傳來的方向,一只手丟下掃帚,一只手緊了緊懷里藏著的匕首。微微一愣神后,深深吐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往梁晨房間邁去。
……
……
梁晨猛地一個鷂子翻身,從床上坐起。
在那莫名其妙的世界待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證明那件事,那生命中無法承受之痛。
坐在床上,梁晨努力地平復了一下激蕩不止的內心。擠了擠眼睛,深吸了兩口氣。
沒事的,沒事的。都是騙人的,哪有這么玄乎。
梁晨下定決心,下床,解開褲腰帶,一氣呵成。
呼……
梁晨低頭一看。
長嘆一口氣。
一只丑兮兮的小蟲無力地聳拉著頭,似乎喪失了渾身的力氣,毫無起身的意思。
梁晨扒拉了一下小蟲的腦袋,不止毫無氣力,梁晨甚至感受不到小蟲的存在,仿佛它就不應該存在一般。
咕嘟。
一口唾沫劃過了咽喉,迅速墜落到胃袋里。
不是吧,這也做得太絕了。梁晨伸出自己的大拇指,低頭反復確認比對了一下。果然,這蟲子長度還比不上自己的大拇指。
咕嘟。
又是一口口水進肚。
梁晨閉上眼睛,努力地回想著鄰國的幾位生理老師。想象自己正在上課,向幾位老師認真地討教著。這課上得很累,梁晨用盡了所有的知識才勉強讓老師露出滿意的笑容。
……
低頭再看,小蟲依舊無動于衷,仿佛絲毫也沒有感覺到主人上課的辛苦。
“啊!”
梁晨發出最后一聲無奈的尖叫,聲音里包含著對幾位老師的歉意,對現實的憤恨,對生活的讓步。
“少爺,你怎……啊!”又是一聲尖叫。聲音里只剩下滿滿的驚恐和羞澀。
這叫聲來的突然,梁晨被嚇得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慢慢抬起頭,看向那叫聲傳來的的方向。只看見一丫鬟打扮的小女生,那俊秀的小臉變得通紅,兩只手死死捂住了雙眼。
不過,那手指間的縫隙好像有點大啊。
梁晨被撞見了這般丑態,一張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般紫紅,居然傻傻愣在了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動作。
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小蟲。
好半天,梁晨抖了抖小蟲,慢慢悠悠提起褲子:“好了,別看了!”
紅袖如同被抓住的小偷,猛地把手指縫合攏,不停地搖著腦袋,嘴里辯解著:“我沒有,我沒有,你可別冤枉我。”
心里頭卻暗自想著:這紈绔少爺確定還能調戲女子?這貌似比我家三歲的弟弟還小,就是稍微黑了點。
梁晨悠哉悠哉系好褲腰帶,沒好氣地說道:“你那手指縫比護城河還寬,還沒看?把手放下來吧,裝樣子騙誰呢?”
紅袖慢慢把手放下,那張臉蛋又紅了幾分。
梁晨手往桌上一支,努力把眉毛挑起,斜著眼睛努力作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用下巴指著紅袖:“小丫頭,今天的事,你誰也不許說。要不然,嘿嘿嘿……”梁晨極猥瑣地上下打量了紅袖一番,右手大拇指在下巴摩挲了幾下:“我把你賣到勾欄里去!應該不少達官貴人都喜歡幼童吧。”
紅袖聽這話,紅著臉把胸脯往前挺了挺:“誰……誰是幼童,我是大姑娘了!你你你……你以為都像你一樣。”
紅袖覺得眼前這少爺看不起自己,一時口不擇言,話一出口就見梁晨的臉瞬間就垮了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眼前這畢竟是少爺啊!
紅袖見梁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兩只大眼睛微微往下一彎,就要哭出來。
他不會真要把我送那腌臢地方去吧!那不如死了算了。
梁晨見這小姑娘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轉,也是慌了手腳。只是想嚇唬嚇唬人罷了,他可見不得女孩子哭。一腳往前一踏,伸出手想去哄哄。
紅袖見梁晨一動,嚇得一哆嗦。往后躲了一步,從懷里掏出匕首,顫顫巍巍地指向梁晨。
“你別過來!我可跟小姐學了武的!小心我捅你!”
梁晨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姑娘刀都握不穩,能嚇得住誰?
于是又往前走了幾步。
紅袖見梁晨離自己越來越近,手里的刀也是越來越抖。
紅袖,不能哭,不能哭。千萬別害怕!
小丫頭自我安慰著。
但越自我安慰,淚水越不聽話,就像不要錢一般往下落著。
當啷。
匕首敲在了地上。
砸得紅袖跟著顫了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