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后,樹邊竄出來一道身影,看著趙香菊的尸體,跪地大哭,好半天才站起身來,輕輕把趙香菊瞪大的眼睛閉合起來。抱起趙夢菊的尸體往樹林里跑去,輕輕一躍便至樹頂。
菊花,你放心!雷動必死!我會給你報仇的!
“梁晨,別洗你那槍了,都洗半個月了!”邊瀟繞著樹跑著,見梁晨還在河邊搓著那桿破槍,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梁晨把槍泡在水里,用軟布用力搓著:“你算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他媽又是尿,又挑了人家卵子的,你不嫌惡心?”
邊瀟停下腳步,揉了揉大腿:“我是不腰疼,我腿疼!這無妄訟來大畜需,咸旅恒豐皆疑似。下一句是什么來著,我該往哪踏?”
梁晨有點恨鐵不成鋼地道:“一共才幾句口訣,你說說你,都背幾天了?晉從觀更睽有三,離與中孚家人系。下一步,震位!震為雷,雷地豫,雷水解,雷風恒;地風升,水風井,澤風大過,澤雷隨。”
“哦哦哦!”邊瀟往身旁靠左踏了一步,一邊說著:“你說說咱師傅,這什么微波凌步的心法就不能弄簡單一點嗎?非得什么震位坤位,你就前后左右東南西北,不行嗎?”
“是凌波微步!”梁晨擦著槍,頭也不回地糾正道。
“對了,虎子呢?”梁晨用力甩了甩紅纓上粘的水,一面問道。
邊瀟停下腳步,朝一邊撅了噘嘴:“在那發呆呢!這么久了,不是哭就是發呆,一句話也不說。”
梁晨把槍往邊瀟身上一扔:“要是咱看見自己爹娘死,也是這樣子。”
邊瀟接住槍,忙把手在身上蹭了又蹭,再聞聞沒什么味道,這才放下心來,不禁埋怨道:“你說話能不能好聽點,整天烏鴉嘴說些什么?不過你真打算帶著那孩子走?還有,這一路你到底打算去哪?總不會只是帶著我在這瞎轉悠吧!”
梁晨看向一邊那道落寞的小身影,說道:“不帶他走能怎么辦,這小家伙連個親人都沒有了。若不是為了幫我們,沫娘和林哥也不會死。”說完,梁晨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想去驚魂崖!”
“驚魂崖?你小子瘋了,那可是武國的地方,咱倆這身份被人發現了,不得給綁了肉票?要不別去了……不對,我是說等攻入驚魂崖,咱收復了那幾片失地,我們再去拜祭伯父伯母也不遲啊!”邊瀟驚呼出聲。
見虎子疑惑地看向二人,梁晨朝邊瀟皺了皺眉:“娘娘腔,你小聲點,這嚇著孩子了!”
邊瀟忙捂住了嘴,眨眨眼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
梁晨回頭朝虎子溫和地笑了笑,見虎子重新望著河水發呆,這才扭過頭向邊瀟低聲道:“娘娘腔,我忍不住了。忍了十幾年,一次都沒去拜祭過,我這個做兒子的大不敬!等,等誰?這十幾年朝廷派軍攻打驚魂崖怕是不下百次了吧?然后呢?再等?我他娘的還得等到什么時候?”
梁晨死死攥緊了拳頭。
“好!去,死太監,老子陪你去,不就是武國嗎?二品都宰了,怕他武國?”邊瀟朝梁晨笑了笑,“不過說好了,萬一又有人要殺我們,我肯定跑得遠遠的,你把人給我拖住了!”
“放心!”梁晨拍了拍邊瀟的肩膀,“老子肯定把人給咬住了,誰都別想動你邊大少一根毛!”
說完,梁晨轉身而去。
“死太監,你干嘛去?”
“哄孩子!”
二人心照不宣,笑著。
他們都知道,丟下另一個人跑?
不可能的。
除非我死。
梁晨心道。
除非我死!
邊瀟默默說道。
一刻鐘后,邊瀟見梁晨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站起身來,朝自己走了過來。
“死太監,你跟他說什么了?”邊瀟見虎子朝著天笑著,雖然那笑容不好看,但起碼是笑了不是?
“沒事,兩個沒了爹娘的孩子,要找點共同語言不是太容易了?”
梁晨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邊瀟一愣,一言不發往一旁走去。
“喂!娘娘腔,你又干嘛去?”
“套嚼子,該走了!早點到武國,老子早點回家!”
三人二馬,上路。
“娘娘腔!你什么時候喜歡說老子的,我怎么記得以前你沒這個口頭禪?”
邊瀟一陣沉默,好半天才咬牙道:“還不是你天天叫老子娘娘腔,這不是顯得我有男子氣概嗎?”
梁晨和虎子齊齊大笑。
安山,姜府。
梁晨和邊瀟坐在前廳上座,虎子在一旁看著各色各樣的瓜果點心直咽口水,他哪見過這架勢,以前逢年過節娘親給燉只雞,蒸幾個白面饃就是頂好的吃食了。
點心之類的,虎子只吃過關東糖。就那娘親兩三個月才舍得給自己買一次,說什么錢是要給虎子留著娶媳婦的。
想到娘親,虎子又開始神傷。強忍著才不讓自己哭出來。
梁晨哥哥說了,娘親和爹爹在看著自己呢,爹爹最看不得虎子哭了。
虎子正想著嗎,卻發現眼前多了個花朵一樣的點心。抬頭看去,梁晨哥哥拿著點心沖自己笑呢!
“虎子,光看干什么,拿著吃啊!”梁晨把糕點塞到了虎子嘴里,笑道。
虎子吧唧了幾下嘴,一個糕點就整個咽下肚去。
嗯,甜的!
“梁晨,我們來這干嘛,不是說這一行千萬別讓人知道嗎?”邊瀟小聲地問道,難得的叫了一次梁晨的名字,這塊人太多,叫死太監傳出去讓人笑話。
梁晨輕輕啜了一口熱茶,說道:“這是哪你知道嗎?”
“那誰不知道啊!邊疆虎姜南將軍的府邸啊!”
梁晨點點頭:“出門前,爺爺交代過。這姜叔信得過,是當年我爹的親兵。在當年我爹兵敗后,是他施計才把損失降到了最低,這些年也是他一直騷擾武國,年年上書朝廷,請求重兵伐武,奪回驚魂崖。”
“哈哈哈,晨兒真是你!老將軍跟我來信說你會來,但我沒想到你來的這么快啊!”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梁晨看去,一個膀大腰圓著披掛的將軍朝自己走過來,身后猩紅披風隨著走路一搖一擺,那粗獷的絡腮胡上掛滿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