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這件事,林樓按照約定,來到建筑系的辦公樓里,找到了關院士,關院士的桌子上堆滿了圖紙,看他進來,笑著從桌子后轉了出來,“小樓來了啊!關于學校新圖書館的設計,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您對清華的建筑了解地肯定比我透徹,我這次過來主要是向您學習來了。”清華大學圖書館項目和中日青年交流中心又不一樣,中日青年交流中心是聯合設計,而清華大學圖書館已經確定交給關院士設計,林樓只是幫忙而已。
“你這話可就有點不實在了,我可是聽說,貝先生在設計香山飯店的時候,你才大一,就毫不客氣地指出那么多錯誤,怎么現在就變謙虛了?我又不給你代課,你難道還擔心我生氣掛了你的課不成?”關院士對他的態度有點不滿。
“讓你過來幫忙就是想聽取你的意見,有什么就說什么,你的能力我還是知道的!而且林州大學圖書館的設計也相當不錯,這說明,你對圖書館也不陌生么!待會兒開會的時候,可不準沉默啊!”
不一會兒,參加會議的人陸陸續續都到了,全是清華建筑系的老師,這也不奇怪,清華的建筑系在全國都算數一數二,自家學校要蓋新的圖書館,那還用得著麻煩別人啊!
轉到小會議室里,大家伙兒聊了一陣兒,關院士說道,“大家伙也都知道,咱們清華的圖書館早就不夠用了,歷史上積累下來的寶貴文獻、新購買的學術資料等等,這些東西加起來實在是太多了。”
“咱們學校呢,也給上級打了好幾次申請,想要修建新圖書館,可現在國家上上下下都缺錢,咱們的圖書館又是個大項目,一時間騰不出這么多經費來!”
“不過現在好了,香江的邵先生聽說咱們學校的事情之后,愿意拿出一筆錢來,資助咱們修建這座新圖書館,同時國家教委也同意解決剩下的資金問題,所以咱們現在終于有錢蓋樓了,我們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怎么把這棟樓蓋好!”
清華大學圖書館第三期就叫逸夫樓,而逸夫樓在國內許多學校都可以看到,邵逸夫先生從八十年代開始,每年都會拿出一億港幣的資金在內地從事慈善事業,其中八成以上都用在了教育事業上。
據統計,至2012年底,邵逸夫先生已累計向內地捐款475億港幣,以“逸夫樓”命名的教學樓、圖書館、科技館、醫療中心等機構,幾乎遍及整個中國版圖。
邵先生去世之后,有熱心網友通過在線地圖搜索逸夫樓,得出的結果近3萬座,地圖上密密麻麻全是紅點;斯人已逝,這些樓宇卻會長存。
關院士讓林樓把林州大學圖書館的效果圖拿出來展示給大家,借著這張圖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小樓這個設計很不錯,沒有改變林州大學圖書館原有的格局,很好地保留了老校區的原貌,同時還擴大了圖書館的空間。”
“我覺得這種設計理念也可以用在咱們學校新圖書館的設計上!當然,我不是說咱們也要挖地下室啊,林州大學那是缺少土地沒辦法,咱們學校還是有空地的。”
“清華大學圖書館老館位于清華大學核心區,大禮堂之東北,分兩期建成;1919年首期由美國建筑師享利墨菲設計,1931年由楊廷寶先生設計了第二期。”
“新館即第三期,面積22000平方米,約為前兩期建筑面積之和的三倍,在如今的清華校園中必是第一龐然大物,如何處理新老建筑的關系是突出的難題。”
“我覺得在咱們清華這種歷史氛圍濃郁的校園里,建設新項目,應該遵循以下原則,‘尊重歷史,尊重環境,尊重先人的創作’,同時又應該展示出時代的進步,賦予清華大學新圖書館建筑‘和而不同’的特質,各期建筑在和諧統一的前提下,表現出如今的時代精神。”
“呵呵,你又在鼓吹自己‘文脈主義’那一套理念呢!”在場的建筑師不少都是關院士的老熟人,對他長期堅持的建筑理念頗為熟悉,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用意,“不過你說的的確有道理,新建的建筑在風格上應該和老建筑形成和諧統一,的確不宜求怪求新。”
林樓也微微點頭,他同樣贊成關院士的說法,在任何一個地塊修建新建筑,都要考慮到周圍建筑風格的影響。
而文脈主義是后現代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將不完善的、過程中的建筑形式,和諧地安置在自然環境或歷史環境或人工環境之中,以使建筑反映出它所在地段的歷時性。
文脈主義并非要照搬傳統或歷史,對歷史和自然文脈的理解和表現應該是創造性的,將常見的要素,以隱喻、象征、片斷聯想的方式,得到物質和歷史文脈的雙重解釋,從物理上表現出這種新的解釋下的文脈。
從某種意義上說來,現代派建筑藝術和城市規劃的失敗,就在于他們缺乏對城市文脈的理解,過分強調了對象本身,而忽視了對象之間的脈絡,過分強調了從里向外設計,而忽略了外部空間向建筑物內部的過渡。
這種理論應用在清華大學新圖書館項目上正好合適,清華校園擁有悠久的歷史,原本的建筑已經形成一種文脈記憶,由于圖書館位于清華園之中心部位,其周圍建筑及環境屬于國家級文物保護區,因此新館除在內部設置上應能完好的滿足使用需求外,在外觀上更要與環境既和諧相容,又顯示出所建時間有異,具有時代的特色。
“我一向強調只有得體的適合建筑自身地位及周邊環境要求的設計才是最好的,如果建筑要求我們張揚,那我們就做得張揚一些,如果要求我們內斂,我們就應該低調一些!所以我覺得在新圖書館的外立面設計上,應該采用與清華園老區統一協調的紅磚灰瓦。”
這一點得到了所有與會人員的贊同,但是又有新的問題產生了,“原來的老圖書館只有兩層,新館按照體量計算,最低也得五層,而且兩座建筑之間的距離很近,這樣會不會喧賓奪主,導致來訪者都忽視了老圖書館?”
“這個我也想過!我打算這樣設計!”關院士拿出一張草圖來,將圖紙貼在白板上,給大家解說道,“將新館五層的高大體量退到后面,而把與老館相同的二層部分放在前面,繼續加強了對禮堂的襯托作用;主要入口不按一般做法置于明顯突出的位置,而是隱退到庭院之內,以避免對老館入口形成搶奪或壓倒的態勢。”
關院士的做法有點甘當綠葉的味道,新圖書館體量雖然更大,但是經過這么一處理,完全沒有搶奪周圍那些老建筑的風采;這在建筑師群體里面是非常難得的,畢竟那個建筑師都想讓自己的作品成為周圍最項目的那座。
但恰恰只有這樣的處理方式,才能更大程度上保證新建筑和周圍環境的和諧統一,自然而然地和周圍其他老建筑融為一體;或許這就是關院士長期堅持的“得體”理念,合適的建筑才是最好的建筑。
“這樣處理確實不錯,但是不是做個下沉式廣場更好一些呢?”大家伙兒對關院士這個設計,大體上都表示了贊成,只是在個別細節上略有出入。
“這樣做肯定要好一些,但是技術上還不成熟,圖書館老館咱們都去過,也知道里面的情況,老館下面的地下室,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浸泡在黃水里,現在北京地下水位也很高,工程處理方法不成熟,要是設計成下沉式廣場的話,也會面臨滲水和濕度過高的問題!”
這個建議馬上就被人否決了,但很快大家又想起來了,小林不是在這兒嗎?他之前設計林州大學圖書館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遇到類似的問題?那座圖書館可是全在地下啊!
“額,林州的情況和咱們北
京還是不太一樣的,那邊地下水位較低,不會出現滲水的問題!不過咱們的新圖書館地下部分肯定沒有林州大學圖書館那么多,要是采用合適的技術手段,建造一個下沉式廣場或者地下自習室,倒也不是不行。”林樓解釋道。
“林州大學圖書館建造過程中應用了一些新的防水技術,除了在周圍使用了更好的防水材料之外,還在地下做一個蓄水池,如果出現積水可以隨時用泵打出去,不會影響建筑的使用。”林樓從關院士手里接過筆,將這一設計畫了出來。
“要是采取了這樣的設計,的確可以減少地下水對地下建筑的影響,這樣的話,我甚至還可以在下沉式廣場邊上增加一層24小時開放的閱覽室,當圖書館大門關閉之后,同學們可以穿過下沉式廣場下到地下一層通宵看書,通過下沉式廣場,可以讓地下一層和地上采光完全一樣,甚至不用添加林州大學那樣的采光井!”一看到這個設計,關院士馬上激動起來。
清華學子在學習上的用功程度那可是沒得說,每到晚上宿舍熄燈的時候,學生們紛紛來到水房里、路燈下依舊有亮光的地方繼續閱讀。
“我在哈佛交流學習的時候,看到哈佛的24小時閱覽室非常受學生歡迎,就想在咱們學校也建一個!但是之前因為種種問題沒辦法實現,要是小樓能解決下沉式廣場防水的問題,那這個想法就可以實現了!咱們學校的學生也能有一個二十四小時看書的地方了!”
“好是好,就是這秩序一定要維持好啊,可別到時候因為搶座位打起來了!”清華愛學習的學生這么多,二十四小時閱覽室的容量肯定有限,絕對沒辦法滿足所有學生的需求,到時候肯定會出問題。
“這個倒也不難,提前制定好制度就行,采取預約制,誰想去通曉看書,就去工作人員那邊預約,先到先得,一星期最多兩次,基本的休息還是要保障的嗎!要是預約了沒來,就取消一個月的預約資格;要是在看書期間影響他人,不僅要趕出去,同樣還要取消一定時間的預約資格……”這種辦法,林樓倒是多得是。
“這辦法倒是不錯,把大概想法告訴圖書館那邊,圖書館肯定能制定出合適的規章制度!就是到底能不能蓋下沉式廣場,我們還得好好研究研究,要是確定可以的話,那這個項目就好多了。”
在清華大學圖書館設立下沉式廣場,讓學校的師生們可以舉辦各式活動或是集會,是關院士在美國訪問交流期間學到的手法,只是由于技術原因,沒辦法應用在圖書館的三期建設上,一直到四期工程的時候才得以實現。
現在有了林樓的介入,這種設計終于可以提前了,結合了下沉式廣場的新圖書館,或許會比原來的設計更能滿足師生們的需求。
“不如咱們去林州大學看一看吧!小林,那邊的施工到什么進度了?你剛才說的地下蓄水池蓋好了沒有?效果如何?”關院士建議道。
“已經蓋好了,效果比較明顯,我待會兒就給林州大學打電話,讓他們做好準備!咱們盡快抽個時間過去。”林樓答應下來。
“既然這樣,咱們就別急著討論具體方案了,等去林州大學參觀結束之后再說吧!回頭我找吳委員請個假,咱們抽幾個人過去看看!”
于是今天的會議就暫時結束了,大家伙陸陸續續散去,林樓則留了下來,等會議室里只剩下他和關院士的時候,林樓問道,“關老師,新圖書館的建設費用有邵先生和教委支持,那設備方面解決沒有?”
“設計方案,然后開始施工,咱們又是校園,施工的過程還得考慮別影響正常的教學工作,所以等弄完起碼也要好幾年功夫,現在說設備還有點早,你問這個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