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文宗,竟然被一封信給惡心到了,聰明如蘇軾也想不到,李云的人生到底遭遇什么?為什么他寫的字竟然有辣眼睛的功效?
猶豫著,開口問:“人杰,這寫信之人你認識?”
“是我的一個族弟,和我年紀差不多吧?讀書有三四年了,可能剛開始練字還不得要領。”雖說李逵對李云氣地牙癢癢,但總不能在背后說人壞話吧?
這關乎到他堅挺的人品。
蘇軾捂著胸口,擔驚受怕的長嘆道:“字如其人,古人誠不欺我也!”
于是乎,蘇軾看向李逵的眼神更加柔和了。李逵的字他看過,很不錯,當然也是對李逵這個年齡的學子來說,確實有可圈可點的地方。打磨幾年之后,還是能拿得出手的。字體圓潤飽滿,卻不失秀麗的風貌,這也是文人字的字的特點。不管是趙孟頫,還是董其昌的字,都是這樣。
而李逵當初學的小楷書正是源于這兩位的筆鋒。
“學士,這準嗎?”這時期的高俅,還是一個講義氣,有道德的年輕人,雖然貪財,但也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方正之人。他覺得學士被李逵迷惑的有點深,想要點醒,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蘇軾理所當然道:“怎么就不準了,以老夫多年看人的經驗來說……”蘇軾仰頭琢磨了一陣,悻悻然道:“罷了,不說了。”
要說字如其人,高俅看向李逵的眼神很糾結,他覺得李逵的字和他的人品差距有點大。
當然李逵也這么想。
倒是蘇軾的字和他的性格非常貼切,人過中年之后,他的字充滿童趣,卻不失遒勁的鋒芒。
反倒是李逵和高俅,兩個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主。這字如其人的說法,也肯定不能用在他們的頭上。
不得不說,因為李云的橫插一杠子,李逵的金蟬脫殼之計幻滅了。
幻滅之后的李逵,只能唉聲嘆氣的繼續在蘇軾家里住下去。這種讓他憋屈的難受,積壓在胸口,讓他一日都不得消停。
可是李逵也納悶,李云這廝在背后陰了他一把之后,為什么不花錢找個街頭會寫字的書攤,花點小錢重新謄寫一份。
李云真要這么做了,李逵也發現不了是李云在背后搗鬼。
從三個血手印來看,三叔公終日打雁,也有被小雞崽給啄了眼的失手。李云既然獲得了三叔公的信任,絕對有辦法將整個謊圓下去。要是李逵辦事,絕對不會出如此明顯的紕漏。
但是李逵想錯了一件事。
李云是學渣。
學渣本來沒有什么錯,學渣也可以很快樂,無憂無慮的成長。讀書不成而已,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但是年幼學渣是沒有人權的。
學渣做什么都是個錯。
學渣更不可能獲得零用錢。
李云兜里連一個大子都沒有,怎么找人幫忙?
以至于很多學渣在年幼的求學之路上,會絕望的認為,自己一定是從河邊撿來的。
沒有父愛。
沒有母愛。
連老師都不愛他。
仰望天空是一片灰色的絕望。
而且這種壓力會隨著家里人對他的期望增加,而倍增。李云有一個為了他能夠成為讀書人,能夠在科舉上有所斬獲的讀書人,甚至不惜將沂水縣捕頭的差事都辭去的父親。可見,李清對李云的期望有多大?
李云這廝顯然在家里不受待見到了極點,他甚至想著要是再過兩年,他就離開老家,去外頭闖蕩的念頭。
當然,這個念頭他現在不敢說,因為他怕李清絕望之余,一巴掌扇死他!
就算李云的境遇有點慘,或許很慘。但李逵是絕對想不透,弄點錢難嗎?李云的功夫很俊,至少在百丈村年輕一輩之中,恐怕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李逵和李全不算,他們的功夫并不是來自于百丈村的族學。
有如此好的身手,卻不知利用,難怪李云是學渣!
李逵如是想到。
他的道德底線很低,低到什么程度呢?能夠腆著臉欺負全村的孩子,甚至從孩子碗里搶飯吃。威脅一下平日里看不慣的半大小子,弄點錢,難嗎?真不難。李云身邊也有幫手,他絕對有成為沂水縣新一代禍禍頭子的潛質和實力。
這是李逵說什么也想不透的地方。
也是李云和他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李云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心很正。說白了,就是老實人,而且還是一個擁有道德心的老實人。這讓他平日里有點畏手畏腳的束縛。他甚至肚量也不錯。唯獨在他面前過不去的坎就是李逵。李逵這貨太招恨了,蠱惑他老爹辭去都頭的大好前程且不說,還逼著他做最不愿意的事——讀書。還時不時的在他面前秀智商,鄙視他。但凡李云有口氣,也不可能忍氣吞聲下去。
尤其讓李云絕望的是,他還想著憑借武力讓李逵屈服。
但是當他發現李逵的武力絕對不是他能招惹的那一刻,李逵這個名字,成了他心底里無法抹去的夢魘。
甚至,他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有種咬牙切齒的憤怒和不甘。
李逵悲劇了,他在蘇軾的小院里有了自己的房間,吃飯的時候有了固定的位子,甚至在書房里,有了固定的書案,一切的一切表明,他除非和蘇軾翻臉,否則短時間內,真的走不了了。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是幾年。
可和蘇軾翻臉?
代價太大了,別看蘇軾在文臣之中不受待見,但是真要是欺師滅祖禍害到他老人家的頭上,有大把的人會給蘇軾出頭。任何一個助拳老蘇的幫手,李逵都招惹不起,既然招惹不起,他只能忍著。
事情過去了兩個時辰,李逵這會兒正在穎州運河碼頭的貨棧里運氣。
他看著堆積如山的貨物,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憋悶。
高俅在一邊戰戰兢兢的陪著小心,李逵的買賣是否興旺,關系到他能否每個月多二十貫的收入,這很重要。這筆錢可以存著讓他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最直觀的就是買房。
要知道,高俅孑然一身,連間遮風避雨的房都沒有,這些年跟著蘇軾,也沒存下錢來,眼瞅著年紀一點點的長大,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可愁壞了他。
如今李逵是他雇主,是大爺,高俅不得不陪著小心道:“人杰,這兩天已經有不少穎州城的雇主來買,雖然數量不多,但也有上百貫的收入。”
李逵哪里是想著生意的事,他一想到李云在沂水偷偷竊笑的高興勁,就全身上下的骨頭渣子都癢癢。太難受了,這貨必須要鎮壓。
他抬眼看向了邱掌柜,問:“邱掌柜,你認字不?”
要不是李逵太兇殘,邱掌柜早就翻白眼懟上去了,什么話?這不是埋汰人嗎?他堂堂一個掌柜,連記賬都會,怎么可能不認字?
邱掌柜拱手道:“尋常的書信還是可以代勞的,記賬也沒有大問題。”
李逵擺擺手道:“不是這些。我問你這些干什么?”
邱掌柜愕然,他有種智商被侮辱的憋屈。
不過李逵伏案就寫了起來,很快一封信就寫好,將信箋遞給邱掌柜道:“按照信上的說辭,去沂水把李云給我誆過來。對了,他爹是李清,之前在縣衙里做捕頭。如今……應該開了一家炒貨店。”
“李都頭我熟。”
邱掌柜看著信中的內容,什么一日千日,文若星河……朝聞道,夕可死……把李逵如今在穎州的生活說的如同在天上仙界一般,可是邱掌柜不認為李逵如此快樂。這貨都快愁死了,哪里有那種不知歲月的暢快?
然后李逵湊近邱掌柜道:“你去還不成,得有個幫手。對了顏夫子你知道吧,就他了。讓他幫忙說項,就說我在穎州師祖這里苦學,學業有成之日指日可待,師祖有心在穎州辦學,如今是難得的機會,我可以給李云介紹入學的機會。只要進了蘇門,李云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而且學費路費我李逵都給他掏了,機會難得,讓他務必早日啟程。敢背地里陰我,就要承受住爺的怒火。”
巴拉巴拉說了一通之后。
邱掌柜明白了,李逵這廝是被李云陰了一把,不肯忍氣吞聲,憋著壞讓李云的親爹,親爺爺,蒙師,一起將李云給押到穎州。
邱掌柜明顯的感受到了李逵心頭的怒火,有點擔憂道:“逵哥兒,李云畢竟是你族人,真要打壞了人,鄉里鄉親的面上不好看。”
顯然邱掌柜以為李云無意之中得罪了李逵,李逵這是變著方的準備欺負李云呢?
至于李云的結局如何,邱掌柜根本就不關心。但是李逵的風評他必須要考慮,他是韓大虎的親信,韓家和李家已經是同進退的盟友,他可不想李逵因為背負罵名,同時讓韓家也被波及。
李逵擺擺手,表示自己根本就沒有欺負李云的打算:“放心,邱掌柜我李逵還做不出同族相殺的事來,我就是想對李云好,好到對他比他親爹親媽都要親的那種,我親死他……”
這話怎么聽都不像是好心的樣子。
“我在師祖他老人家門下有如此好的求學機會,而李云卻只能在老家蹉跎年月,一想到這些,心中五內俱焚。說什么也要給清叔排除后顧之憂,讓李云也來穎州有同樣求學的機會,咱們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我就是不忍心自己一個人學業提高,想著兄弟李云一起進步,放心,不藏著掖著,我學什么,他也學什么。”李逵陰沉著臉,咬著后槽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有道是:好兄弟,有福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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