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有什菜品盡快上來!”
“燉菜,白肉可好!”
“煮一鍋飯,一柄送來。有什么酒水?”
“小店有黍米酒,曲酒,還有淮陽的梨子酒,不過本地的酒中豪杰都感覺果酒有點酸澀,不知兩位是否能喝的慣?”
準備回家的解氏兄弟,離開李逵的住處之后,發現天色尚早,就此趕路的話,路上可能會耽誤吃飯。于是找了家食鋪填飽肚子再說。
雖說他們身上已經沒什么錢了,但是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
兩天就能到家了,他們也不在乎把身上的錢都花完了。解萬聽到喝酒,就攔住了大哥解千,道:“大哥,酒就不要了。”
“也對,喝酒誤事,莫耽擱了趕路。”解千對頗為失望的小二道:“就這些,再給我們兄弟準備路上吃的干糧,我們吃完之后一并帶走。”
“得嘞,客官稍后,小的馬上吩咐廚房準備。”
一邊說著,一邊用麻布擦著桌面,看著頗為干練。轉眼的功夫,小二又來了,端著一盤下酒的脆蘿卜,灑上了香油和佐料之后,清香撲鼻。
更氣人的是,店小二還在兩人面前各放了一個喝酒用的斗笠盞,故意勾搭著解氏兄弟肚子里的酒蟲。
解千對著這盤毫無用處的爽口菜干瞪眼。他有點后悔剛才沒有點酒了,普通的酒并不貴,好酒名酒放在最好的館子售賣,才會價比金銀。但是普通的食鋪和小飯館,能拿出什么好酒,一甕三四斤重的酒,也不會比一盤肉貴多少。解氏兄弟的酒量還是不錯的,喝一點不僅僅能夠路上驅寒,也不會耽擱事。
解萬有點埋怨店小二多事,可這是店家平日里招攬生意的招數。再說了,點不點酒全看客人的心思,店家還貼補了一盤爽口菜,想要指責店家無良,都沒有合適的理由。
“大哥,人杰兄臨走的時候送了你一瓶酒,要不……”
“對,人杰送的必然是好酒,等著,我去拿來。”
解千從包袱之中翻找了一陣,將李逵送他的酒拿出來了,還摸出了一錠銀子,頓時有些傻眼。唏噓道:“想來是人杰趁我們不注意,將這銀子塞在了你我的包袱之中。人杰,真乃義氣之俠士,我等愧對。”
倆兄弟長吁短嘆的感慨了一陣,這才將蜂蠟封的酒瓶用小刀刮干凈,啟開瓶塞之后,頓時濃烈的酒味從瓶中沖了出來,解千這輩子都沒有聞到過這等濃烈的酒氣,身體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了暴雨漸漸蘇醒了過來。
不僅僅是酒氣濃烈,還有味道很重的藥味。
解氏兄弟面面相覷,倒入斗笠盞之中,酒湯清澈,如同琥珀般純凈。看著倒是像黍米酒,但濃重的酒氣卻告訴他們,這碗中的酒可不是什么黍米酒,而是一團沉寂起來的火焰,蘊含著無窮的能量。
酒氣不僅僅把解氏兄弟給鎮住了,還吸引來了掌柜的,還有食鋪里的客人。
“這位仁兄,這是什么酒?”
“兩位客人,這酒產自何地?可否讓老朽一觀?”
“王掌柜你就別琢磨了,你這酒館賣了也經營不起這等美酒。”
說話的這位很不客氣的指出解千帶來酒與眾不同:“你看看那酒瓶,可是湖州影青的上等瓷瓶,不是普通人能夠消受得起的寶貝。只是這酒太烈,如同烈馬般難以馴服,可惜我等酒量普通之人無福消受。”
掌柜的被客人埋汰,瞬間板著臉不高興起來:“我自己吃些個,不行嗎?”
“就你這摳門的性子,怎么舍得?”
“兩位,可否讓我等嘗嘗這酒,一點,只要……這么點就夠了。兩位的飯錢就讓在下出,不知可好?”說話的這位,也是好酒之人,比劃著指甲蓋深淺的深度,想要討要一些嘗嘗鮮。也不是白吃白喝,解氏兄弟的飯錢,他包了。
大宋鼓勵釀酒,也提倡百姓喝酒。對于大宋來說,酒稅是大宋財政中占比非常大的稅源。上到達官貴人,下到黎明百姓,幾乎沒有一個不好酒的宋人。
解千見周圍的人越圍越多,頓時有點頭大,伸開雙臂對周圍道:“這酒是朋友臨別送的,諸位也莫看了,就這么多。肯定勻不了各位,耽擱了諸位的雅興,實在抱歉。”
說完,解千拱了拱手,表示愛莫能助。
討要的這位頓時有些失望,見不能一嘗為快,只能在邊上起哄:“兩位,快嘗嘗,莫跑了酒氣。”
宋朝的釀酒最主流的就兩種,糧食酒和果子酒,果子酒中以梨子酒最為出名。但也僅限于此,因為果子酒無法脫酸,口感上大大不如糧食酒。而糧食酒中,黍米酒最為常見。好的黍米酒酒色如同琥珀般,清澈見底,不帶有混濁之感。
其實就是后世的黃酒,只不過后世的黃酒大部分都是用糯米釀造,原因嘛……黍米釀造的黃酒出酒率很低,成本昂貴。糯米釀造之后,出酒率大大提高,且糯米價格低廉。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解千端起酒碗大口喝了一口。這時代的大宋人都這么喝,主要是市面上能買到的酒都是低度酒,遇到無良奸商,還在買來的酒中兌水賣,連酒味都沒有。大宋人都喜歡豪飲,經常大口將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碗都干了。
酒入口,解千就感覺喉嚨仿佛被刀子拉過了似的生疼,當酒進入胃中,卻是一團火焰被點燃,沖天而起。解千根本就說不出話,急忙用筷子夾了兩口菜,這才感覺口中的火辣之感消除了一些,只是臉上已經隱隱有些泛紅,全身都暖洋洋的舒坦。
解千呼出一口濃烈的酒氣,大喝道:“暢快,太暢快了!”
解萬眼熱不已,輕聲問:“大哥,如何?”
“如同一團烈火般的好酒,只是太烈了,口感太辣,可是酒氣很濃,非豪杰不能飲。”
倆兄弟你一口,我一口,下嘴之后臉上如同吃了最酸的杏似的,五官都聚集在了一起。而這酒越喝,身體越熱。就不到一斤酒的樣子,卻喝成了欲火難平的躁動。倆人酒足飯飽之后,原本想著出城,卻鬼使神差的轉了個彎,去了小巷深處。
家里突然間變的冷清起來,這讓習慣了熱鬧的李云很別扭。
對阮小二的恨意也越來越濃,只是這小子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想要教訓他,也找不到人。
“二哥,你這是要出門?”
李逵一大早起來,頭發上胡亂套了個重戴,披著褙子,正準備出門。
重戴也成為大帽,是一種黑色麻布制作而成的大帽檐帽子,官員和士子在外的時候都喜歡戴。這種帽子傳到了韓國之后,被韓國人奉為圭臬,有點身份的人都要弄一頂裝門面。
李云打著哈欠推門而出之后,就看到李逵一副要出門的打扮。頓時氣惱起來,這是背著他要搞事啊!
李逵抬眼道:“想一起出門就快點。”
“我為何要出門?”李云傲嬌的表示自己可不會跟著李逵屁股后頭打轉,自己也是有想法的人。
李逵意味深長地笑道:“你要是準備做飯,在家吃,我不攔著你,但想要讓我給你帶吃的回來,就別做夢了。”
李逵也是無奈,他原本是準備在齊州落腳一天,就會離開。沒想到卻被耽擱了起來。當然,要是身份不明的廚娘在跟前,李逵也不會適應。
“二哥,你這齊州的伙計也太憊懶了,連個廚娘都不給你準備,這一大早起來,還要出門去吃朝食,也忒麻煩了些個。”
李云絮絮叨叨的說著,手卻不閑著,抓到什么就往身上套,最后一邊跳著腳,一邊跟在李逵后頭追著跑出了院子。
來到大街上,頓時被齊州的熱鬧景象給吸引住了。
不得不說,齊州的人口真的很多,沂州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個鄉下地方。雖然沂州要比齊州的地盤大了好幾倍,可在后世的沂州地面上有兩座廣為流傳的群山,一座叫沂山,一座叫蒙山,連在一起就叫沂蒙山區。妥妥的地廣人稀的山區,地盤大卻一點用都沒有。
齊州就不一樣了,廣濟渠就通過這里,加上周圍不缺水,平原也多,土地也肥沃,一直是人口稠密的地區。
街頭到處都是人,這讓身材高大的李逵不太舒服。主要是常撞到人,讓他有種如同如同在水中漫步的阻塞。
長腿一轉,拐上了一條巷子,穿過巷子之后,終于感覺人少了一些。李逵在街頭左右劃拉,尋找心怡的飯鋪。
只不過,他感覺有點走錯地方了,鼻尖若隱若現的嗅到脂粉味,而且還是那種廉價的脂粉,有點沖鼻。
“二哥,你看那倆人是不是解氏兄弟?”
李云抬手指著一座紅樓前兩個被糾纏的年輕人,這兩人一看背影就知道是人高馬大的漢子,卻被幾個女人給拖住了,奈何不了。看著背影,太熟悉了,不說背影,那熟悉的大鐵槍,還有那不多見的紫金錘,不是解氏兄弟,還能是誰?
刷——
李逵從腰間拔出折扇,一搖三晃地走到解氏兄弟跟前,才聽到解氏兄弟為何在和對方的糾纏。對方堅持解氏兄弟要給雙倍的錢,不然姑娘不答應。
這事似乎有點蹊蹺,但李逵很快就想明白了,應該是虎骨酒惹的禍。這玩意自從他兩年之前泡了出來,酒是三蒸的高度酒,加上虎骨,人參,放了不少藥材,十全大補不敢說,但也差不了多少。偏偏李逵這個做出來的人自己還不敢喝,第一個試驗品是三叔公,老頭喝了之后,越來越精神。不過三叔公很有節制,每次都不貪杯,二兩就滿足了。
再說,三叔公都七十出頭的老頭子了,自從喝了虎骨酒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似乎困讓他多年的風濕也好了。再說喝酒惹事,也不看看三叔公多大的年紀了,但凡普通人到了他這個年紀,心里頭的賊賴著不走,可是身上的賊早就跑了。
反正三叔公喝著挺好,也不惹事。但解氏兄弟就不一樣了,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是心里頭沒有賊,也會被勾搭出來一個。
解氏兄弟兩個人喝一斤,多半喝出問題來了。李逵暗暗慶幸,幸虧自己沒有喝過,要不然他就要丟人了。
李逵會心一笑,幸災樂禍道:“小樓昨夜旌旗動,將軍陣上幾回戰?”
解氏兄弟扭頭一看是李逵,頓時愣住了,一張粗糙的大臉紅的能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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