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宋根本就沒有爭霸海洋的野心。
對于大宋來說,海洋是蠻荒之地。哪怕是海貿給大宋帶來了巨大的財富,一樣無法改變大宋皇帝和重臣對海洋的看法。
章惇看不上海洋,皇帝也看不上海洋。
對于大宋的君臣來說,海洋可以給大宋帶來黃金和香料之外,似乎沒有了任何用途。而遠隔重洋的蠻荒之國都窮的讓人覺得是花子。
南洋……大部分地區百姓連衣服都穿不起……不知廉恥。
窮的連碗都用不起,要飯的家當都置辦不起,可憐吶!
這樣的地方,哪里值得大宋的皇帝去關注?
另外,對于大宋來說,太富足反而催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任何比大宋窮的鄰居,都有在大宋身上發財的心思。說好點,就是窮親戚。說壞點,就是強盜。這都是想要從大宋身上沾光的主,就像是闊少走在大街上遇到了丐幫聚會,躲還來不及,怎么敢去招惹?
果然,皇帝趙煦對李逵提出的海上奔襲遼國東京道很感興趣,除此之外,啥也不說,口風嚴謹的很。
等到李逵最后無奈,只好提出了給章惇說過的戰術,從代州找機會過南山關,突襲涿州的計劃。
當然,也不一定是從代州走,還可以從雁門關轉而去涿州,甚至奔襲遼國的中京。這就要看李逵到時候的選擇了。但要求只有一個,一旦遼國南下,李逵就要用這一萬多人馬,至少拖住遼國的二十萬大軍。
遼國雖說陳兵十萬,可真要是被逼急了,舉兵南下攻打大宋,就不可能只用這十萬人。
三十萬起步,六十萬封頂,這才是兩個超級大國之間的較量。相比之下,西夏的國力和宋遼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但這方面李逵不用著急,出兵三十萬,遼國也需要準備很久,甚至比大宋需要更久。因為遼國的幅員太遼闊,軍隊集結要比大宋麻煩的多。而且遼國沒有鴿子這種傳遞消息的神器,只能用馬跑。這方面,大宋吊打了遼國。
至于飛鷹?
算了,鷹這種生物不像鴿子這么戀家,說不定放出去,在野外自己過日子了。
垂拱殿內,章惇不明所以的問皇帝:“官家,之前李逵說組建海軍,從海上奔襲遼國的戰略,為何你一直對臣使眼色?”
趙煦忍得很辛苦,之前確實一個勁的給章惇使眼色,而且還不止一次。對于這個問題,做皇帝的也為難:“這個嘛?朕對于奔襲很感興趣,但是章相你也知道,如今國庫沒錢了,組建海軍需要錢。但是海軍畢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今我大宋的重心還是在西夏,在河套。只要我大宋能夠順利將河套和西涼拿下來,和遼國的局勢將扳回一城。”
“但這和海軍有何關系呢?”章惇不解道:“海軍投入應該是循序漸進的過程,初期投入也不會太大。而且登州船廠如今開工不足,足以為我大宋使用。”
皇帝心說:“你這是不知道李逵在干什么,朕斷定,海軍是個賠錢貨。數百萬貫投入,也不見得有起色。”
說起來也丟人,甭管那個朝代,皇帝都不會太放心朝臣。隸屬于大內的特務機構肯定不能少。
不過大宋的皇城司有點特別,人數太少,總數才一萬出頭。收集情報肯定不夠用。但大宋有足夠多在各地的礦監,稅監,這些主官大部分都是宦官。
皇城司通過宦官得到消息,從而掌握重臣的家底。
李逵在登州建立船廠的消息皇帝也知道,甚至李家船廠幾次沉船事故都很清楚。皇帝也不能空口白牙的胡說八道,好在章惇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趙煦這才開口道:“章相有所不知,李逵所說的海軍雖說很有見地,可章相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官家,難道另有玄機?是否是皇城司探聽到了什么消息?”章惇還是上路,開口就解決了皇帝的尷尬。
底下人自作主張的行為,和他毫無關系。
皇帝趙煦想了想,確實是這么一回事,不算是他皇帝故意探聽臣子的消息,主要是皇城司的人太閑了,到處亂打聽。想到這里,趙煦才開口笑道:“李逵在登州有個船廠,已經有兩年了。去前還從南方挖了一批造船的工匠。”
說這些,章惇還真想起來了,點頭道:“確有其事,李逵家里的管事,把禮部尚書林希老家的船廠的工匠給挖光了。反正林希家的船廠差點辦不下去,當時林希還準給李逵上眼藥。”
皇帝撫掌笑道:“沒錯,就是這個船廠。這船廠是李逵的兄長李達看管,只是不知是李達這個人好高騖遠,還是李逵對船廠的要求特殊。李家船廠從來不建造小船,幾千料的船根本就不屑一顧,上手就要建造萬料的大船。”
“多少?”
“萬料啊!以前是萬料,如今應該是要建造兩萬料的大船。”
皇帝趙煦對造船沒有多少概念,他也分不清船只大小的區別。可章惇不一樣,他是福建人啊!和禮部尚書林希一樣,章家也少不了經營海商。加上泉州是當下全世界最大的海港,擁有商船無數。可即便自譽為見過大場面的人,章惇也想象不出兩萬料的大船是個什么樣子。
畢竟,在汴河上行駛的最大號的船也不過是兩千料而已,海船的話,三五千料已經是大船了。
章惇毫不掩飾臉上的驚駭,估算道:“兩萬料的船,一次運送一個指揮,甚至更多的士兵都有可能。加上船艙中的物資,只要十艘大船,就能一次運送五千精兵,并足夠一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的物資保障。這樣的威脅,足以讓遼國都為止頭痛。”
趙煦卻搖頭道:“章相你想簡單了,李家的船廠兩萬料大船已經沉了好幾艘了。李逵都已經投了二十萬貫進去,水花都不起一下。朕琢磨著李逵這是發現船廠掙錢沒指望了,想要找個接盤的。”
按照趙煦心善的性格,要是有錢,他不介意給李逵接盤子,但問題上沒錢,他也沒轍。
皇帝不同于普通人,他有一大家子好幾萬人要養。
包括后宮佳麗三千,宮女逾萬,宦官數萬……
章惇若有所思道:“這么說來,李逵這買賣是賠錢了?”
“沒錯,肯定賠錢。不過李逵應該賠得起。”趙煦憂郁道,畢竟李逵財神的名號不是亂叫的。趙煦也開始為自己花錢如流水而痛心不已。明明是為黎明蒼生發動了一場對狼子野心的暴徒的戰爭,為何最后吃糠咽菜要讓他承受?
他可是皇帝啊!
趙煦甚至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要是等以后滅掉了西夏,打敗了遼國。
大宋就四海靖平,百姓安居樂業,應該沒有太多的戰爭需要大宋去投入舉國之力了。
到了那時候,周圍的彈丸小國,派大軍去不值當。但如果能夠讓商人自己組建軍隊,帶著戰艦和軍隊去攻略,打下來,朝廷給個封號,豈不是……
想到這些,趙煦頓時被自己‘邪惡’的念頭給驚醒了過來。這個想法背離祖宗的規矩太遠了,萬一以后死了,見到太祖太宗可怎么回答?
再說李逵,忙活了一天,終于回到了家中。
看到俏枝兒的那一刻,嚇了一跳,指著自家過門才四個月的小妾俏枝兒的肚子怒道:“你怎么也有孕在身了?”
俏枝兒翻著白眼道:“你給我補課的時候,懷上了!”
這個場面太尷尬,以至于李逵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什么叫你給我補課的時候懷上了。這是敗壞他的名聲!
可李逵琢磨著還真有可能,那段時間天天俏枝兒侍寢,懷上也說得過去。至于俏枝兒給他戴綠帽子,恐怕真沒有這機會。有李慶這家伙在街頭廝混,任何風吹草動都躲不過李逵的眼睛。
想到這里,李逵認命道:“可找醫師看過?”
“找了安道全,他說沒事。”
“不行,我得讓他親自給我說。”
李逵風風火火的找人去請來了安道全,安道全也不介意大半夜的被人攪和了清夢,坐車來到李家之后開始診斷:“四個月,沒錯的。大人身體康健,按照我給其他三位夫人的法子,稍加鍛煉,必然會順利誕下大人子嗣。”
原本李逵心里嘲諷端王趙佶海王體質,到處留種。
要是正史上趙佶沒有遭遇靖康之難,他留在東京大宋皇宮里繼續敗家,別說兒孫,他兒女的數量都能輕松破百。畢竟,淪為階下囚的時候,他就有兒女快八十個了,估計自家的孩子,連他這個當爹的也認不全。
哪怕他被俘虜去了金國,八年時間,還生了十四個兒女。僅僅憑借這個記錄,他在華夏皇帝圈內,也是頭一號,沒有任何一個皇帝在這方面有比趙佶更強大的。要不是被俘虜的日子太苦,身邊的女人死的死,被搶的搶,影響了他的發揮,真要是留給趙佶足夠的女人,他還能瘋狂造人。
想到這個恐怖的記錄,估計仁宗皇帝這種最后才養活一個女兒的皇帝能嫉妒死。
不過,當李逵發現俏枝兒都有孕在身的時候,也對自己的海王體質有了一絲懷疑。
難道自己真的擁有超凡的能力?
這并不是個好現象,李逵琢磨著安道全來都來了,干脆給自己家里其他三個孕婦都做個體檢。
當然,李逵只接受診脈的體檢,不接受多余項目。再說,安道全神醫的光環之下,診脈已經足夠了。
安道全也不嫌麻煩,他如今的后臺就是太師府,宮中還有貴妃娘娘。可說起來,這一切都是李逵給他帶來的,而李逵就是他的恩主。
“大夫人身體很康健,多走動,必然生產順利。”
“二夫人多曬曬陽光,其他不用擔心。”
“三夫人……”
站在后院,李逵的思維有點恍惚,怎么家里頭都是孕婦。難道自己真的要多納幾房,才能避免自己回家做光棍的日子?
劉清芫看到李逵,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她之前擔心萬一要是自己生產的時候,李逵不在家,她要去依靠誰?
看著李逵,劉清芫神情道:“夫君,只要你家里,妾身什么也不怕!”
這個話李逵不太好接,主要是大宋如今也是關鍵時刻。說不定那天他就要帶兵出征了。有道是長痛不如短痛,李逵如實道:“夫人,為夫過段日子可能要北上。”
說完,李逵解釋道:“不過夫人放心,一兩個月不會出征。”
說到這里,劉清芫的眼眶都紅了,她一個女人,卻要一個人生孩子,這得多大的風險和恐懼啊!當然,李逵在家也沒用,最多也只能在院子里吼兩聲,給她壯壯膽。但更有可能將她生產時候的痛苦慘叫被李逵的吼聲壓下去。可這比什么靈丹妙藥都強。
這個問題李逵不好解釋,只能問安道全:“安道全,我家夫人兩個月能生產嗎?”
孕婦生產,日子都指不定。
有時候早幾天,有時候挖幾天。早三個月的,基本養不活,晚三年的是哪吒。
哪怕安道全是神醫,他也不敢打包票,尷尬道:“大人,下官學疏才淺,恐怕幫不上忙。”
李逵摸著下巴,打量了三個隆起的肚子,踅摸道:“要是你們努努力,興許能在為夫出征前把孩子都生下來。”
“去你的!”
劉清芫羞澀不已:“這都有外人在,胡說八道什么呀!”
安道全尷尬的笑了笑,起身告辭。
要讓孩子早出生幾天,他其實能幫上忙,宮中的貴人同時懷孕的也經常有,為何有的貴人能早生產,有的貴人卻晚上幾天?
這是爭大皇子,爭太子呢?
一個有能力,值得信任的太醫,手里肯定有一兩個能助產的藥方。這種方子,平日里太醫根本就不會拿出來用。只有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才會拿出來。一旦這方子用上,這個太醫基本上就賭上了項上人頭,根本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李逵家里雖然已經有了爵位,但是能比得上太子嗎?
早晚出生都一樣,劉清芫是正妻,生下的兒子必然是長子。哪怕讓其他兩位夫人趕早了,也沒有機會繼承家業。在宮外,太醫根本就不會開這種方子。這不僅僅是對自己不利,而且用了這些方子的孕婦,兇險也很大。
安道全怎么可能給自己找這等麻煩?
不知不覺之間,李逵白天去兵統局,下午就回家。
一晃已經兩個月過去了。
這日,劉清芫費勁的在侍女的攙扶下在院子里走動,突然腹中一陣絞痛,感覺肚子里小胳膊小腿的家伙不安分起來,疼地她冷汗連連,心說:“不好,討債鬼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