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
郭小刀微微詫異，有些意外。
修行者在修行過程中遭遇的一切劫難，都可以稱為渡劫。
這劫數，有心魔，有因果報應，有純粹的意外，也有霉運當頭等等。
而天罰，往往指的是某個人稟承天意行事。
“你的意思的，人面怪蛇不是天災，其實是人禍？”郭小刀認真看著皇仙姑。
皇仙姑笑而不語，但她顯然所知有限，無法完全肯定。
郭小刀也沒有深究下去。
如此過去小半個月。
“郭前輩，掌教有請。”一個身穿青袍的中年人來到洞府外，朗聲道。
郭小刀心神一動。
“咦，這個聲音，我似乎在哪里聽過。”郭小刀走了出去，視線落在青袍中年人身上，他只是一個筑基。
“什么事？”他問道。
“掌教邀請郭前輩前往大殿，商議重要事情。”青袍中年人連道。
仔細聽了聽對方的聲音，郭小刀越發確信，這個聲音他聽過，在久遠之前。
“你叫什么名字？”郭小刀略默，問道。
“晚輩姓古名馳。”青袍中年人趕緊回答。
不，你叫李水生。
你曾是李教書家里的奴才。
你曾戴著夜叉面具，在極陰洞窟里，檢測出我沒有靈根。
郭小刀心緒起伏，輕輕沖青袍中年人吹了一口氣。
就見一道若隱若現的白霧呼出，撲在青袍中年人臉上。
隨即間，青袍中年人變得迷迷糊糊，雙眼不斷打架，竟然站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你以前是不是叫李水生？”郭小刀問道。
“……是，但我不喜歡那個名字，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曾經是一個奴隸……”青袍中年人斷斷續續回道。
果然是你！
郭小刀嘴角微翹。
李教書說過，李水生是云蒼派弟子。
在極陰之地，李水生戴著夜叉面具，郭小刀沒有見過他的真容，只聽過他的聲音。
而李水生，并不知道郭小刀的名字。
在他想來，那個沒有靈根的少年，應該早就被李教書殺了。
“沒想到，我們又重逢了。”
郭小刀心情萬分愉悅起來，不動聲色道：
“走吧。”
東蒼先生將云蒼派高層以及援手全部召集起來，宣布九尾白狐即將渡劫的消息。
地點就在“高青郡”。
紅鸞夫人預判的地點，正是這個高青郡。
郭小刀對此，自然沒有任何意外。
“所有高手一起前往高青郡，為九尾白狐渡劫護法。”東蒼先生簡要道。
云蒼派三位太上，皇仙姑，還有郭小刀自然也在其中。
除開元嬰大士，端木槿等結丹也將一同前往。
郭小刀目光掃過人群，發現宋大蒙等幾位熟悉面孔，而此時的宋大蒙，終于進階結丹，低著頭，顯得很低調。
至于前任掌教玄嵩，傳聞他讓位之后，便閉關不出，一心沖擊元嬰境界，卻以失敗告終，而且遭到心魔反噬，修為跌落到了結丹中期，再無翻身可能。
不過他也算是因禍得福，以東蒼的手段，要弄死玄嵩易如反掌，但既然玄嵩已經凄慘如斯，東蒼反倒沒有趕盡殺絕。
于是，玄嵩活了下來，在某處養老。
此外，郭小刀還見到了富鼎長春等人，這些人以前全是玄嵩的忠篤，現在早已改換門庭，甘做東蒼先生的馬前卒。
出發前。
眾人終于見到了九尾白狐，此妖獸來歷神秘，卻屢屢為云蒼派建立奇功。
關于它的底細，眾說紛紜。
但云蒼派高層一直捂著不說，其他人只能憑空臆想，種種說法并不靠譜。
九尾白狐出現在郭小刀等人面前。
此刻她施展秘法，將龐大如山的體型變得只有一米高度，顯得嬌小可愛，修為低的人對它的恐懼無形間減少許多。
“諸位，我渡劫之時，兇險莫測，且有強敵蠢蠢欲動，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九尾白狐看了看眾人，口吐人言，“如果力不能及，你們盡管撤去。”
“哪里話，我們一定竭盡所能。”
月娥姥姥連道，“我壽元已經不多，拼了命也要助你成功。”
“姥姥……”
九尾白狐眸光閃動。
“姚兒，掃蕩敵人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你一心渡劫即可，莫要多想。”鴻坤上人打斷道。
九尾白狐略默，點點頭，轉向郭小刀和皇仙姑，低頭道：“有勞二位相助，大恩不言謝。”
“應該的。”皇仙姑笑道。
“不必客氣，預祝道友成功。”郭小刀也笑道。
九尾白狐抬起頭，與郭小刀對視了下，然后表情里閃過一抹疑惑。
但它搖搖頭，不再多想。
見狀，郭小刀心中一凜，他的邪眼對九尾白狐似乎無效。
不過，九尾白狐剛才的反應是怎么回事，像是以前見過他又不敢肯定的模樣。
問題是，郭小刀確信自己以前從未與九尾白狐正面接觸過。
九尾白狐沒有點破，郭小刀自然不會不打自招，一狐一人眼神一觸即開。
大軍開拔，奔高青郡。
顧名思義，高青郡位于高原，地勢平坦開闊，草木繁茂，一片青原。
云蒼派大軍來到這片高原。
此刻已經入冬，滿地枯黃的草木，覆蓋一層皚皚白霜。
東蒼先生嫻熟的布下一座法陣。
之后，九尾白狐進入陣中，眾人則分散在法陣周圍，凝神以待。
不多時，法陣中就傳來一陣異樣的氣息波動，天空之上烏云密布，雷聲轟鳴不斷，醞釀令人毛骨悚然的雷劫。
九尾白狐渡劫開始了。
“諸位，準備戰斗！”
幾乎在劫云形成之際，鴻坤上人豁然轉頭望向西方，沉聲大喝。
西方遠方，龐大的烏云團滾滾而來，裹挾著電閃雷鳴。
霹靂之間，一道道水桶粗的閃電砸在地上，一砸一個大坑，塵土卷揚，濃煙翻滾。
烏云之上，浮現一道身影。
“死星上人，別來無恙。”鴻坤上人冉冉升空，衣袍翻飛，冷眼看向那人。
“呵呵。”死星上人冷笑，手持一柄雷弧纏繞的鎏金錘，腳踏虛空，身周閃耀駭人的電光。
數道身影從烏云中一沖而出，排列在前。
紅鸞夫人，紅日星君，左冷畫，神無雀，以及一位年輕貌美的褸裙女子，全部顯露身形。
與此同時。
烏云落向地面，顯露出洪流般的修行者。
他們大多身穿墜星谷和移花宮的道袍，也有其他雜七雜八的人手。
見此一幕！
“哼！”
東蒼先生排眾而出，面無表情道：“九尾白狐正在渡劫，你們此時前來生事，簡直乘人之危，令人齒冷。”
“笑話！這話，別人或許可以說，但唯獨你東蒼不配。”
褸裙女子聲音尖細，怒喝道：“你以人面怪蛇橫行霸道，殺人無數，這才是真正的勝之不武，令人齒冷。”
“哦，這不是艷春婆婆么？”
東蒼先生斜了眼對方，“一夕之間你變得如花似玉，是不是該感謝感謝我？”
“當然應該，今天祖奶奶就是特地來謝謝你的。”艷春婆婆銀牙咬了咬道，“東蒼在拖延時間，別跟他廢話了，殺！”
此話一出。
艷春婆婆率先沖出，翻手間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金輪。
嗤嗤嗤！金輪滴溜溜轉動間，豁然變大，迸射霞光，然后迅疾無比的沖撞而出。
“我來會會你！”
月娥姥姥飛身沖出，甩袖之間，一方古樸的玉印已經飛射出去。
死星上人則撲向鴻坤上人，紅鸞夫人盯上了鶴云居士，左冷畫與皇仙姑斗在一處。
紅日星君目光一閃，縱身沖向郭小刀，二人一交手也打得風生水起。
此時，云蒼派這邊，九尾白狐在渡劫，元嬰高手已經全部出戰。
“看來，我的對手是你了。”
男性裝扮的神無雀，白衣飄飄，宛若一個白玉書生，嗓音也是雌雄難辨。
她的視線落在東蒼先生身上，眼中殺意沸騰。
“請指教。”東蒼先生深吸口氣，臉色瞬間凝重了幾分。
神無雀揚起手，毫不客氣的祭出三根追魂釘，黑光閃爍。
每一根追魂釘都是裹挾猙獰氣息，厲害無比，足以秒殺結丹巔峰。
但就在此時，一片黑影徒然籠罩住神無雀。
她大驚的抬起頭一看，一個巨大的紫金缽不知在何處出現在了頭頂，將她一罩而下。
緊接著，一道光柱砸了下來。
神無雀如遭重擊般腦袋一昏，身體頓時僵住，被那光柱收住，一下被墜入了紫金缽里面。
紫金缽一個翻轉，變小，接著一晃的回到了東蒼先生手里。
東蒼先生拖起紫金缽，手上掐訣，口中念咒。
呼啦啦！
紫金缽中，炙火升騰。
“啊，啊啊啊……”凄厲的慘叫不堪入耳，驚擾整個戰場。
眾人無不是心頭驚愕。
而郭小刀等人更是看得一清二楚，東蒼先生用紫金缽在瞬間收了神無雀。
紫金缽中燃起恐怖的焰火，神無雀就好像是掉進了八卦爐中，烈火焚身！
“師妹！”
艷春婆婆大驚失色，急忙甩開月娥姥姥來救，但月娥姥姥也不是吃素的，死死纏住她。
另一邊，左冷畫也被皇仙姑絆住，脫不開身。
紅鸞夫人和死星上人，也都無法無視自己的對手。
“啊，救我！”
紫金缽中，神無雀發出一聲聲不堪入耳的慘叫，仿佛隨時可能被燒死。
“怎么辦？”紅日星君臉色一變，當即看著郭小刀，傳音道。
郭小刀表情有些玩味。
他一直在想，東蒼先生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此刻終于弄清楚了。
結果還是那個紫金缽，原來此寶不但能夠鎮得住人面怪蛇，也能收人。
“紫金缽可以瞬移，直接出現在敵人的頭頂，然后一下將人收進去。”
郭小刀心頭迅速明了。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雷霆從天而降，轟向了法陣中的九尾白狐。
“渡劫開始了，我們趕緊闖入陣中，殺了九尾白狐。”紅日星君見此情形，頓時有了主見。
神無雀畢竟是移花宮的人，死就死吧，殺了九尾白狐才是正事。
郭小刀心念百轉，先是看了看東蒼先生，又看了看九尾白狐，先殺哪個？
九尾白狐，現在是殺它最好的時機。
但對手是東蒼先生，此人算無遺策……
“不，先殺東蒼。”
郭小刀心頭有了計較，向紅日星君傳音。
“什么？”紅日星君怔了下，想不通為什么姓郭的要臨時改變主意，要知道殺死九尾白狐，此刻的時機可是千載難逢。
但下個剎那！
郭小刀猛地打出一道氣浪，將猶豫不決的紅日星君直接吹飛，倒飛射出，后背撞向東蒼先生。
“我……”
紅日星君心頭大罵不已。
東蒼先生心有所感，猛地轉頭，恰好看見紅日星君倒飛而來。
他雙眼微瞇，腳下一閃，身體側移開來。
郭小刀忽然出現在他的身旁，一拳搗出。
這一拳，沒有打在東蒼先生身上，卻是打在了紫金缽上。
勢大力沉的一拳轟出，紫金缽直接崩飛出去，化作一個小點消失在天邊。
東蒼先生眉梢一挑，果斷暴退開來。
他停在遠處看向郭小刀，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道：“我本以為你是聰明人，沒想到你也是不甘寂寞的蠢貨。”
郭小刀嘴角微揚，淡淡笑道：“我一直是聰明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你的聲音……”
東蒼先生表情一僵，郭小刀顯露出原本的嗓音，他聽出來了！
那是宿敵的聲音！
咔咔咔，郭小刀身形調整，面容一點點改變，最后顯露真容。
“郭小刀！”
東蒼先生一字一頓，每喊出一個字，表情就變換一次，從錯愕到震驚再到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