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跑來給委座匯報的賀國光實在聽不下去了。
“你們不能這么惡意揣測川軍，川軍放棄了后方優渥的生活，千里出川，犧牲巨大，從七七事變開始，委座部署的多少次軍事行動，因為泄密，功虧一簣不說，還損兵折將。劉湘為人大度，所以他麾下的將領習慣了先斬后奏。”
“我說國光啊，你就是在四川呆時間太長，跟川軍有了感情，戰場，可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
“國光，你被劉湘蒙蔽了，劉湘此戰，就是沖著收編第三集團軍來的！”
收編第三集團軍，好大的罪名。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韓復榘嘴巴確實很臭，當面頂撞委座，委座拿下他，更多想拿下第三集團軍的兵。
殺人誅心，就是說的湯恩伯這種發言。
雙拳難敵四手的賀國光還想替劉湘爭辯，陳誠開口了。
“委座，我在七戰區時間不短，也算是熟悉這群川軍將領，國光判斷不錯，劉湘認為自己軍事才能一般，確實很信任和放任麾下自主作戰。在七戰區，劉湘早就放話，打鬼子，他們是認真的，不管下面怎么打，他就要小鬼子的腦袋，二十三集團軍的師長，旅長，團長對作戰，自主權很大，只要是用腦子在打仗，沒掉進鬼子陷阱，占大便宜吃小虧，劉湘就會設法嘉獎，川軍士氣高昂。”
劉湘對權利掌控的欲望不強，講究江湖道義，有點沽名釣譽，這是眾所周知的。
要不四川各地軍閥這些驕兵悍將也不會這么狂妄，胡作非為，既不把國府放在眼里，在四川的時候，同樣敢對他劉湘的命令陽奉陰違。
“不管是我的十五集團軍，還是劉建緒，張發奎的部隊回撤，劉湘在太湖西岸，都沒有截留他們的潰兵，甚至還把嫡系中央軍的兵，送還給了我，讓劉湘背這個罪名，不合適。”
陳誠這個發言，讓人聽著舒服。
不像是某些人，紅口白牙，瞎話張口就來。
看著委座臉色總算好些，陳誠又瞪了其他幾個混賬一眼。
“川軍沒有惡意，我們抓捕韓復榘，不過是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劉湘半道離開韓復榘的專列，已經表明自己不會跟韓復榘同流合污。當此民族存亡之時，川軍是抗戰的中流砥柱之一，廣受全國人民矚目，威望很高，我們還是要精誠團結。”
在場幾個人總算是明白了，甫系川軍連戰連捷，這支部隊，在國人心中，是民族脊梁。
這時候責罰川軍，不合時宜。
明智的選擇是對川軍懷柔。
“委座，我建議立即讓劉湘匯報大汶口參戰部隊詳細戰斗過程，以表彰川軍功勛，明證賞罰，這樣也方便人家李長官指揮川軍啊。”
湯恩伯這話，就透出一股子陰陽怪氣的味道，剛才抱怨的幾個人聽懂了，現在最痛恨川軍是日本人。
軍委會親自下場對付川軍，會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
川軍不是能打嗎？
千里出川不就為了打鬼子嗎？
略施小計，鼓吹川軍的戰績，架它到火上烤，川軍和鬼子兩敗俱傷，才是上策。
得到滿意答復的委員長淡淡的笑了笑，一直沒有表態，這時候站起身來，指了指侍從室的人，他們心領神會，就開始根據條例對比川軍的戰功，商量合適的獎勵。
中國軍隊忙著備戰，鬼子也沒閑下來。
在北平，日軍華北方面軍的師團級將領，同樣匯聚一堂。
明天才會召開軍事會議，鎮守各地的師團長難得在一起聚會。
方面軍司令部的日本廚子，精心準備了料理，藝妓輕歌曼舞，讓這群遠離家鄉的侵略者，又在感受本土的味道。
寺內壽一大將端坐在主位。
宴會廳里將星閃爍。
譏谷廉介正在跟板垣征四郎坐在鄰桌，一邊聽著小調風格的日本歌，一邊看著藝妓的表演，一起談起兩人的老對手馮天魁。
突然，通訊官跑了進來，把一封前線電報送到了譏谷廉介手上。
“八嘎！”
看過電報的譏谷廉介，絲毫沒有想過自己在什么場合，一巴掌用力拍在桌子上。
飛濺的杯碗，驚動了所有將領。
他這時候才抬頭注意場合部隊，有幾分尷尬，漲紅了一張老臉。
看著寺內壽一問詢的目光，譏谷廉介立刻站到了他的面前。
“司令官閣下，職部失職，臨走前還安排三十三步兵旅團，守護好大汶口前線機場，還是被中國軍隊炮擊了。”
“哪尼？”
“司令官閣下，大汶口前線機場，被中國軍隊炮擊，至少四十門山炮或者迫擊炮同時開火，對手的炮彈中還夾雜著燃燒彈，引燃了機場上囤積的汽油，前線機場火勢兇猛，損失不可估量！”
大汶口機場，是華北方面軍南北對進計劃一個非常重要的部署，機場的人都直屬方面軍，譏谷廉介不敢隱瞞。
在場的日軍師團長們，鴉雀無聲。
“怎么可能，在山東的第三集團軍，幾乎所有將領都去了開封參加會議，韓復榘還在軍事會議上遭到逮捕，第三集團局群龍無首，怎么會有四十門火炮，讓前線查清楚，難道大汶口機場遭遇了十八集團軍的游擊隊？”
譏谷廉介正要轉身，又被寺內壽一叫住。
“磯谷君，你離開時候，安排了三十三步兵旅團防御大汶口機場？”
“是的，司令官閣下！”
“命令，第三十三步兵旅團立刻出擊，為機場效忠天皇的勇士復仇，讓第三集團軍付出代價！”
“哈伊！”
中國那個軍隊這么大膽子，敢來摸皇軍的老虎屁股，摸完了還不給錢。
韓復榘被逮捕的消息，這群高級將領在晚宴前都知道了，板垣征四郎還在嘲笑譏谷廉介因為開會，失去了千載難逢的戰機，就現在第三集團軍群龍無首的狀況，第10師團一個聯隊，搞不好可以攆著兩個中國師跑路。
離開宴會廳，去方面軍參謀部的譏谷廉介十分懊惱。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因為收到山田英子的示警，臨出發還專門叮囑加強防御大汶口機場，還是遭遇這么大損失。
大日本陸軍的航空兵，在陽明堡，在上海遭遇兩次突襲。
這三十架飛機，是目前華北方面軍航空部隊一半的戰力。
這樣的折損，對于下一階段擔當主力打通津浦路的第10師團，簡直是一場噩夢。
司令官的命令是正確的，三十三旅團必須要出擊，要用第三集團軍的人頭，為這次戰敗負責。
這個仗怎么打的，交代的清清楚楚也防不住對面的雜牌軍，譏谷廉介滿腦子問題，恨不得立馬飛到大汶口前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