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川軍依法治川的事情鬧的人盡皆知，周小山的名氣也跟著依法治川響徹了中央軍將領的群體。
可是說什么的都有。
他好友團少將團長鄭庭笈因為堂哥鄭介民死在周小山手中。
海南三鄭的三足鼎立少了一條腿，更多的是對周小山怨恨，哪怕因為同古戰功升任200師副師長，也從來沒感謝過周小山。
其他中央軍將領說什么的都有。
狂妄軍閥，井底之蛙。
抗命不尊，藐視黨國
小肚雞腸，嗜殺殘暴，
斂財有道，富可敵國。
如今看見周小山和胡鏈談笑風生，戴師長寧愿相信自己叔叔給他介紹的周小山。
一個忠誠國家，胸有韜略，年少有為的軍官，前途不可限量。
“周副官，都說交淺言深，可是我看著你很親切！”
“太湖大捷端公是幕后有功之臣，川軍有幸和端公并肩作戰，他瀟灑大度，務實精細的風采至今讓我難忘！”
周小山口中的端公，自然是戴安瀾的族叔戴端甫。
戴衍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周小山也叫端公，對自己族叔同樣推崇備至。
胡鏈卻瞇著眼睛問起來。
“也不知道周副官對端公當年拒絕繳共怎么看？”
“說實話？”
“當然，誰還聽你擺龍門陣不成！”
“當年賀國光那個陰人，拿著軍委會上方寶劍頂著我們軍座去繳共。還跟康兆民，薛伯陵狼狽為奸，軟硬兼施，百般算計，這是繳共嗎？分明是借共黨的手繳川軍，依不得我們軍座脾氣，差點倒戈了！”
很多中央軍將領不熟悉66軍往事，這不包括眼前兩個人，戴衍功知道自己要來見周小山，還是很做了一番功課的。
兩人大笑起來。
戴安瀾放松了心態，好奇的發問。
“周副官，我聽說這次浙贛戰役，有新四軍的身影！”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江北韓德勤盯著新四軍，新四軍少了一支最強的主力，三戰區肯定要搞清楚他們的動向。
再說，國府各種情報機構在杭嘉湖也不是一片空白。
穿上了川軍衣服的新四軍不是幾百人，一個加強師塊頭大了，難免在發動群眾和作戰的時候，暴露他們的本來面目。
小鬼子也不傻，只要得到這方面情報，也會發動各種渠道送給顧祝同或者軍委會。
這也許是軍委會一直不理會賀國光的重要緣由。
想明白的周小山笑著承認了。
“川軍不是中央軍，不管是當初的劉總司令，還是馮軍長，都希望全國各地的所有武裝力量，攜手抗戰，這是民族存亡之戰，中國人輸不起！如今大米粒堅參戰，小日本的失敗，這是時間問題，對日勝利以后，不管是保定系川軍還是甫系川軍更渴望鑄兵為犁，國內各方勢力攜手和平建國！”
戴師長提起了話題，卻不敢接話了。
打敗了小日本，國內各方勢力摒棄恩怨，學南北大戰之后的大米粒堅，攜手建國，是多少中國人的渴盼的，然而這份渴盼又帶著多少虛幻，難以琢磨。
胡鏈沒這么多顧慮。
“談何容易，中國未來是三民主義，還是共產主義，不是坐下來談談就可以解決的，都說你周副官智慧如海，不可能連這點都看不透！”
“川軍不管政治，川軍只知道，杭嘉湖無論是哪個勢力偽裝川軍，大面積展開游擊戰就是對浙贛戰役的支持，我周小山也感謝他在最困難的時候幫幫場子，哪怕他保藏禍心，用離間計破壞中央對川軍信任，我也認了！”
“說的好！”
戴衍功想起同古之戰，最困難的時候，日本鬼子穿城而過，占領了同古中軸線。
孤軍作戰，幾乎被日寇包圍。
勝利是一種奢望，敗退只是時間問題，可憐死了。
突然有人幫忙，打了鬼子措手不及，哪管他是那方勢力，都是對200師最大的支持。
跟目前的川軍處境簡直異曲同工。
“好個屁，中了人家離間計還說好，還認了，這是你周小山性格嗎？”
胡鏈才不信周小山跟很多將領一樣，只顧著打仗，腦子里沒有避諱跟共軍接觸的一根弦。
周小山心里卻特別謹慎，鬼知道胡鏈是不是受了陳誠命令，過來試探自己的政治態度的。
“打鬼子，為國家民族犧牲，還要被國府的人指責。老子最煩你這種將領，一言不合就拿政治搪塞，做軍人能不能純粹一點，血性一點，難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被鬼子刺死在眼前，腦子里還想著什么狗屁政治，而無動于衷！”
跟很多一門心思打仗的將領很不一樣的是胡鏈非常善于琢磨。
戴衍功看著胡鏈沒有開口。
陷入了沉思。
肩膀撞了撞他。
胡鏈卻在想離間計。
從共黨的視角來看，即便不能拉攏川軍，讓川軍和國府，跟軍委會發生間隙，也是一種勝利。
為對手創造一個對手。
而且不是一般的對手，是非常善戰的甫系，保定系川軍。
這種局面，是黨國需要的嗎？
三戰區無能，一口吞下了共黨的陰謀，虛弱的黨國準備好同時跟延安，永州等所有勢力開戰了嗎？
這件事很重大，他需要跟陳部長匯報。
“你們兩想不想打仗？”
“想啊！”
“不想！”
戴衍功剛說想，胡鏈不想的聲音就傳到了耳邊。
正在疑惑，胡鏈立刻解釋。
“小山，你是看顧墨三回去了，上官云相也因為提出后方養傷跟著回去了，想鼓搗我們兩個在AH接管三十二集團軍部隊，然后配合你打浙贛會戰吧？”
這想法好令人心動？
戴衍功剛聽完范紹增介紹戰場情況，也聽出川軍對中央軍不滿的要點主要還是不會主動對鬼子后勤補給線發起進攻，讓鬼子從容的掠奪物資，精壯，揚長而去。
只要求你打小仗，這種仗多簡單啊。
送功勞的嘛。
“陳部長親臨前線，撥亂反正也不行？”
周小山帶著誘惑的語調發問，戴師長很動心，非常動心。
然而胡鏈拒絕，讓他一下子掉冰窟窿去了。
“作為軍人，誰不想打鬼子，沒那么簡單！就算是陳部長被你小子煽動了，委座也不會允許土木系完全掌握三十二集團軍的！”
周小山笑了笑，也是，明知道何應欽腦后有反骨，曾經黃埔軍校副總教官的職務讓他對黃埔系前幾期的將領號召力極強，蔣某人也要重用他，原因是什么，就是怕土木系一家獨大，失去了牽制。
三十二集團軍中本來就有土木系將領存在。
如果再被有強勢作風的胡鏈臨時指揮一次，調整了部分軍官。
土木系全面掌控了三十二集團軍。
顧祝同肯定要跳腳，告狀，這對胡鏈個人的軍事生涯非常不利。
“有衍功兄在也不行？”
“不行，這次是跟陳部長出來公干的，這里面關系很復雜，且不說衍功兄回重慶會受到內部不必要的猜忌，游離兩方勢力之外的利害關系會造謠，認為他舍杜光亭投奔土木系！”
看著戴師長臉色一變再變，周小山笑起來。
這就是黨國精銳，打鬼子是真心的，涉及到派系關系，個人前途，也是忌憚的。
都不覺得這種行為跟麾下的平凡的士兵，為了保衛祖國綻放生命相比。
太可恥了嗎？
攜手和平建國這最后的稻草都抓不住，這黨國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