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盞茶之后,李軒就在宮裝侍女的引導下,來到了鎮東侯府一間別致凈雅的小院中。
當李軒步入門內,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桑樹之下兩位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的美少女。
薛云柔在他進來的第一時間就往他看過來,然后目光流轉,桃腮酡紅。
立在她身側的就是長樂公主,氣質雍容華貴又惹人愛憐,絕麗的容顏在鳳冠霞帔的襯托下更顯美艷,不可方物。
李軒眼瞼微收,徑自走到長樂公主十步內,然后不卑不亢的朝著這位一禮:“伏魔游徼李軒參見公主殿下!”
“李游徼你是云柔的朋友,無需多禮。”
長樂公主看向李軒的眸光中不但含著好奇,審視,還有些許期待:“說來本宮在出京之前,就已經得知過李游徼的聲名了。有人與我說游徼你不但一表人材,且文武兼資。今日見面,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李游徼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
李軒心想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你出京的時間是在三個多月前,我李謙之那個時候能有什么好名聲?這一表人材,文武兼資又從何說起
可見這位公主在官面話上的造詣還是很厲害的。
他抱了抱拳,面色恬淡道:“公主殿下謬贊,不知公主殿下喚在下前來,是為何事?”
長樂公主大概是看出他不愿閑扯,于是也直入正題:“這次尋游徼前來,是有一事想要尋你幫忙。”
李軒沒有說話,做洗耳恭聽狀。
“李游徼你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中元節之夜,南京禁宮遇盜,宮中寶庫失竊了大量的財物。”
長樂公主語聲很誠懇:“我想拜托游徼你的事情,就是找到作案之人,把這筆財物尋回。”
李軒頓時就眉頭微蹙,生出了抗拒之意:“殿下,此案既然發生于禁中,那自有內庭的內緝事監與南京刑部負責。再不行的話,還可以向六道司求助。下官只是一個小小的伏魔游徼,且自認能為有限,怕是幫不上公主什么。”
他想這宮中的事情,自己最好還是別摻和,哪怕是南京禁宮。
那里面的污穢陰暗,那是外人難以想見的,又涉及皇權,險上加險,一不小心就可能踩雷,自己最好是敬而遠之。
長樂公主眨了眨眼,似沒想到李軒拒絕的這么干脆利落。她又看向自己的好姐妹,卻發現薛云柔正定定出神的仰頭望天。
長樂公主無奈,放棄了向薛云柔求助的打算,她的小臉發苦,凝神細想:“李游徼,據我所知,你們家世傳的武學是‘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對吧?”
“正是!”
李軒有些狐疑的看著對方,然后他就見長樂公主從袖里面取出了一枚藍色的晶體:“這是一枚玄寒冰玉,出自昆侖,在高明的煉器師手中,可以煉制出一件冰系的上品法器,能使游徼你如虎添翼。如果李游徼能夠偵破此案,本宮愿以此物作為游徼的報酬。”
李軒當即精神一振,心想你早該拿出來的。既然有如此重酬,那就好說話了。
不過他的言辭還是非常謹慎:“請問殿下,難道刑部與內緝事監這幾天都毫無所獲?六道司也沒有參與?”
“所有參與偵破的有司都認定是紫蝶妖女作案,你們六道司也說是疑似紫蝶妖女所為。而現場的痕跡,也與紫蝶妖女之前的幾次盜竊案相仿。”
長樂公主搖著頭:“我原本對這一論斷并未有疑,可就在剛才,你們在清理陸萱娘自殺現場的時候,我其實在私下里問過了紫蝶。她很不屑,說宮中的失竊案,絕非是她所為。”
李軒聞言一愣,心想這就有意思了。考慮到今日紫蝶妖女的作為,她這句話的可信度相當高。
這位身上背著那么多案件,不會再嫌棄一樁皇宮盜竊案。
“公主殿下怎可聽信這妖女的一面之詞?”李軒又繼續問:“那么敢問禁宮寶庫中,到底失竊了何物?”
這其實是一處讓李軒頗覺奇怪的地方,自從太宗靖難之后,大晉皇室的重心一直就在北方。南京禁宮早就荒廢,許多建筑都年久失修。
至于宮中的寶庫,里面早就空蕩到老鼠都會嫌棄。
紫蝶能夠從里面偷什么東西?換成戶部的庫房還差不多。
“當時的寶庫內有我們從北京帶過來用于祭祀孝陵的全套儀仗與各種祭品,還有我與二皇弟的一些私人物件,以及些許的現銀。”
長樂公主神色中也含著不解:“這也是本宮愿意相信紫蝶的緣由,眾所周知,這位妖女大盜最愛的是現金現銀,或者可以快速變現的奇珍異寶,她怎么可能會看上宮中的寶庫?而讓本宮在意的,是本宮在當夜失竊的那些私人物件,里面有一些讓我很在意的東西。”
“原來如此,”李軒隨后眼含探究的注目長樂:“可為何是下官?這金陵城內擅于偵緝的差人有好幾十位,下官自問在其中還排不上號。”
“你是云柔的朋友,要比別人可信。”長樂公主語聲坦然之余又俏面微紅,含著些許遲疑:“本宮那些私人物件中,有些東西不方便被別人知道。”
李軒當即了然,心想這就像是自己在淘寶網上訂購的某種杯具,不希望被別人看見一樣的道理。
理解,理解!
“公主是薛姑娘的朋友,朋友有難,下官自然義不容辭!可下官畢竟是六道司的一員,職司在身,平時不能擅離。只能在散班之后,抽時間為——”
“無妨的。”長樂公主沒等李軒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只要李游徼同意,本宮會讓二皇弟照會六道司,讓你來主持此案偵破。朱雀堂的副堂尊仇千秋是二皇弟他在武道上的老師,他一定會同意的。”
李軒心想這就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長樂公主的提議可說是讓他公私兼顧。
關鍵是那枚‘玄寒冰玉’,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誘惑。
李軒早就對上品法器的稀缺與珍貴有了準確的認知,知道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
就如他身上的‘夔牛夜光甲’,彭富來的父親曾經開價二十萬兩紋銀,還加上三枚地元大丹求購與‘夔牛夜光甲’同品級的寶甲,卻至今無人肯賣。
而這枚‘玄寒冰玉’,不但對他的寒系武訣有著極大的助益,甚至還可輔助他修行冰法。
李軒不知道的是,就在離開之后,長樂公主就很沒形象的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那一身端莊華貴的氣質全無。她手捧著臉,面上全是沮喪與氣苦。
“云柔,你說我怎么就被嫌棄到這個地步了?這整個南京城的男人竟然防我像防賊一樣,你看看這個李軒,他一個在青樓里面鬼混了好幾年的無賴浪蕩子,他竟還有臉嫌棄我?”
薛云柔聽到‘無賴浪蕩子’幾字,就有些不樂意了:“殿下,李軒他早就痛改前非,不同以往了。”
在為李軒辯解了一句之后,薛云柔又看在朋友的份上安慰道:“那些家伙都是有眼無珠之輩,不識得殿下你的好。殿下你別搭理就是,你是金枝玉葉,哪里輪得到他們嫌棄?再說了,南京城里可多的是人想要求娶殿下,其中也不乏人中龍鳳。”
長樂公主聞言卻被氣樂了:“你說什么呢!我又不是在想男人。只是這些混蛋,實在太氣人!”
她又手托著下巴,悠悠一嘆:“還是羨慕云柔你,自由自在的。不像是我,出生以來就被拘在一小塊地方,平日里必須言有所規,行有所止,偶有逾矩,就要被人訓誡。好不容易出一趟門,還要被人嫌棄。”
“那就嫁人啊。”薛云柔替好友出著餿主意:“快點找個男人嫁了,那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你看你的幾個姑姑,在宮外多快活。”
長樂公主聽了之后,頓時面色一黑,作勢去撓薛云柔的癢:“云柔,我看你這是在討打!”
她那幾個姑姑是什么德性,長樂是清楚的。她今日之所以淪落到這個境地,這幾位長輩可說是居功至偉。
“行行,我投降,我道歉可以吧?我們家的長樂不想男人,不稀罕。”
薛云柔躲到樹后面,看著氣鼓鼓的長樂:“不過長樂,你真打算把皇宮失竊案,交給李軒偵辦?”
那雖然是她的意中人,可薛云柔也知李軒現在的確只是一個小小的伏魔游徼,正兒八經的參與辦案,也就只是這一個多月的事。
“怎么?對你的情郎沒信心?”
長樂挑著眉毛,反過來調侃薛云柔。可她隨后就意識到,自己閨蜜的臉皮是超出自己想象的。
薛云柔的神色自若,竟一點羞態都沒有。
她只能搖頭,神色凝肅的看向院外方向:“我是沒辦法,在這南京城內,我都找不到哪怕一位可信之人。而那些失竊的物件當中,有一件東西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取回來的,非常重要。再說了,刑部與內緝事監的人,也還是會參與偵辦的。”
她又斜睨著薛云柔:“倒是云柔你,如果真喜歡這位李游徼,那就得抓緊了。在我出京之前,他的嫂嫂可是到處給他說親。其中不乏一些消息不暢的被她蒙騙,對李軒動了心思。”
“竟有此事?”薛云柔的神色開始凝重了起來,腦里面警鈴大作。
“還能有假?‘李軒一表人材,文武兼資’這句話,確實是有人在我耳邊說過的,你當我是在說謊?”
長樂公主一聲笑,然后猛地往前一撲,抓住了薛云柔:“看你往哪逃!誒?才三個月不見,云柔你胸前這兩塊肉怎么又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