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在進入冷雨柔地下工坊的時候,冷雨柔正將她的‘孔雀千機’拆得七零八落。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研究怎么讓機關傀儡突破天位。李軒也在關注她的進度,似乎進展不大。
然后李軒第一眼,就看到了旁邊小桌上擺放的幾個人偶。
它們外表都處于粗胚狀態,無論面貌衣飾,都只有一個大概的雛形。
不過李軒只一眼,就看出這些人偶里面的各種機關都已完成,就只等雕刻外觀,將之上色,就可完成最后一步。
李軒大喜過望,大步走了過去:“雨柔你都已經做好了?速度好快。”
前一陣子,他為討虞紅裳歡心,結合八音盒與機關木偶,給虞紅裳制作了一個小人偶。
小人偶的面貌,就是虞紅裳的模樣。不但能唱歌,還能跳舞,美輪美奐……
歌曲還是他曾在現代世界聽過的古風歌《上邪》,說的是一位古代將軍與一位皇室公主的故事,歌曲也還不錯,把虞紅裳感動得稀里嘩啦。
可當時的他把虞紅裳哄得多開心,現在就有多無奈,心想以后再不能給自己挖坑了。
就在李軒伸手,想要將這些人偶都拿到手里的時候。冷雨柔卻閃身而至,一把將李軒的手給拍開。
然后她就伸出了手:“給錢!先錢后貨。你答應過的,每一個人偶一萬二千兩,說話得算話。”
李軒眨了眨眼,然后神色誠懇道:“先欠著,雨柔你該知道,朝廷正在查抄那些鹽商。很快就有錢了,等到他們下訂單,你要多少錢都有。”
冷雨柔就冷冷道:“那就等朝廷下訂單的時候,我再把它們給你。”
李軒很無奈,厚著臉皮道:“雨柔,我們之間是什么關系?不就是一點錢嘛!”
可冷雨柔已經將那些木偶,一個個收入到自己的乾坤袋里了。
“行!行!我給錢,我給錢還不行?”
李軒無奈,只好從兜里面數了十萬八千兩出來,遞給了冷雨柔。
他定了九個人偶,每一個都是不同的舞蹈,不同的音樂。
可能用不到這么多,可李軒深悉兵法,知道有備無患的道理。
只可惜,從樂芊芊那里借來的銀子,又花得河干海盡。剛才在禮部,他也數了好幾千兩銀子出去。
“借我一把雕刀!你這里應該有那種幻漆吧?我要最好的,立馬能干的那種,我趕時間。”
拿到人偶之后,李軒就開始現場制作起來。
他以前沒研究過雕工,可前幾個月,李軒在綠綺羅的建議下,開始練習雕刻。
認為這不但可增強他全身的協調力與控制力,還有利于他的武意修行。
綠綺羅認為他在快,狠,準上達到了當前階段的極致,現在就該在技巧上下功夫。
李軒照章修行,發現這個方法還真的很有效果。于是他從雕刀開始,工具逐漸變大,匕首,菜刀,腰刀,最后他哪怕是用門板一樣的大斧,也能雕刻出惟妙惟肖,神形皆備的人像。
給虞紅裳的那個人偶,就是他練習雕刻的作品之一。
不過今天李軒趕時間,就直接使用他最有把握的雕刀。
冷雨柔將雕刀與幻漆給了李軒,就沒去管李軒了。她依舊專心致志的,研究著她的‘孔雀千機’。
不過李軒,卻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她說著話。
“你的孔雀千機,還沒有進展嗎?”
“嗯。”
“之前不是改造了動力爐與動力驅動系統嗎?是不是提升不大?”
“嗯。”
“我感覺關鍵不在動力爐,墨家造出的那些動力機爐,在動力輸出上肯定不如你。天位機傀的關鍵,應該與天位武修一樣,可以借助天地之間的偉力。”
“可能吧。”
“實在不行,可以試試我說過的核裂變爐,不過這難度有點大,對材料的要求也比較高。”
“我會考慮的。”
“對了,你不是要給我的伏魔金剛,裝兩枚第四階的大五行陰陽滅絕神針嗎?大概還要多久?”
“等著,還得幾天。”
“這兩天,我會與墨家的鉅子以及魯班見一面,到時候帶你一起過去,向他們討教一二。”
冷雨柔的神色,這才微微一動:“可以,大概什么時候?”
“我現在也不確定。”李軒笑了起來:“等約好時間,再通知你。”
此時他已將薛云柔的人偶雕好上色,一個一尺長短,身負長劍,亭亭玉立,傾城傾國般風姿的龍虎山少天師,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前。
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李軒直接用法力,將那幻漆烤干,然后如風一樣的離開了這座地下工坊。
“我走了,你自己悠著點。千萬別耽擱了修行,正好可以讓你休息養神。你要追尋機關大道,可身體卻是本錢”
冷雨柔置若罔聞,依舊專心于手中的零件。直到許久之后,工作告一段落,她才舒了一個懶腰。
這個時候,冷雨柔卻忽然一愣,發現有另一個小號‘冷雨柔’,被擺放在了旁邊的木臺上。
此時李軒的雕工已經極好,將冷雨柔清麗的五官,冰冷的氣質,都惟妙惟肖的展現出來。
“呵!”
冷雨柔見狀卻不屑一顧的微哂,隨手將這人偶往旁邊的角落一丟。
那邊是她用來放置廢棄零件與工具的地方,可以說是一個垃圾堆。
可就在片刻之后,冷雨柔卻還是忍不住探手一招,又將這人偶召回到身前。
隨著冷雨柔按動機關,這人偶就在音樂中翩翩起舞。
這首樂曲,冷雨柔其實已經聽過了四十幾次了,是李軒給她的八首曲子之一,叫做《牽絲戲》。
因與機關傀儡有關,所以冷雨柔多關注了一下。
而機關人偶的舞姿,更是她親自設計的。
可隨著那小號的‘冷雨柔’,在那凄婉的曲調中輕歌曼舞,冷雨柔還是不禁手托著下巴,逐漸入神。
李軒不知道的是,他才剛從冷雨柔的工坊里面出來,就被人盯上了。
那是吏部右侍郎柳宗權,他正御劍藏身于云空當中,臉色難看無比。
任何人好端端的被扯入到一件欽定大案中,心情都會很糟糕。
柳宗權現在就是怒火攻心,又微含憂色與無奈。
就在今日清晨,他被刑部尚書俞士悅傳召,去刑部解釋當年夏廣維案的究竟。
當時的他,正在通政司任職,擔任通政司副使。
昔日的夏廣維曾經在七日內連續上了三份奏折,又試圖將部分鹽商的罪證,遞送至御前。
可這三份奏折連同罪證,雖然有著檔案記錄,可它們都在事發前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時在通政司值守的,正是他柳宗權。
讓柳宗權心煩意燥的是,那位俞尚書對他的態度很不客氣。雖未將他立時拘押,可一應言行舉止,都已將他當成犯官對待。
更讓他糟心的則是朝廷都不等此案查清楚,就已下達明旨,給巡鹽御史夏廣維平反。通政司那邊已經在緊急趕制邸報,下達給天下官府與官學。
柳宗權明白天子與內閣諸臣的想法,夏廣維案如果沒有冤情,那么朝廷哪來的借口,去抄查唯真等眾多鹽商的家財。
可此舉也將柳宗權,逼到了極端險惡的境地。
既然夏廣維是清白的,那么天子與內閣諸臣,也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
除了那些主審夏廣維的官員之外,還有奸邪小人阻塞了圣聽,使得圣明的天子與賢德的大臣,都未能知悉此事。
這也讓柳宗權難以置信,怎么形勢突然就急轉直下,到了這個地步?
他在朝廷三十多年的經營,此時竟有一夕奔潰,付諸東流之勢。
其實近日唯真與李軒之間的沖突,柳宗權一直都在關注。他雖然沒有直接出面,卻都有暗中出力,幫助唯真。
就比如‘大隆善佑護國寺’侵占田產的案件,就因他明里暗里的干擾,在順天府,刑部,拖了足足四十多天。
又比如昨天六道司的元老會,他甚至親自下場,幫助唯真說服儒法二家的元老。
而在柳宗權的預計中,即便他們在元老會失敗,這場交鋒還要持續許久,可能要在朝堂中糾纏個三五年才能分出勝負。
可結果李軒不但直接取了唯真的性命,隨后還連消帶打,一日之間就為夏廣維翻案,并將此案直接釘死。
此時柳宗權唯獨慶幸的是,他當初留了一手,支使了一個部屬去做下此事,現在還有棄車保帥這個選擇,否則現在就得被刑部直接拘拿。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難逃一個失查之責。
如今好一點的情況是被貶外任,壞一點的是被逼致仕。
這令柳宗權恨火狂燃,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吏部侍郎的位置,距離當朝‘天官’,或者內閣的位置就只差一步!
可如今,一切都被這個豎子給毀了!
不過此刻,柳宗權卻在努力平復著情緒,他擔心自己的殺意,會驚動正在他視野當中的李軒。
眼見李軒走到了街上,柳宗權就悄然將自己腰間的長劍拔出了些許。
夏廣維案毀了他的謀劃,也讓他失去了許多顧忌。
他準備尋個合適時機對李軒出手,如果能夠直接擒拿的話最好。不行的話,那就試探一下此人現在的能為,給他一個教訓!
柳宗權手中有一件頂級的法器,可以短暫的將人拉入臨時生成的虛空。雖然只能維持短短片刻,可以他的天位修為,足以解決問題了。
只是接下來,柳宗權卻一陣蹙眉,他發現街上一個做道袍打扮的少女,走到了李軒的身邊。
那個少女他很熟悉,正是龍虎山天師府的少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