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面對趙椅的威脅,趙諶的回應,就是一聲冷哼。
“‘南帝出、天理興’乃是天降祥瑞,官家要追究,那就盡管放馬過來,孤家自有天理庇佑,還怕了他不成?”
趙諶的強硬態度一出,坐在旁邊的趙桓眉頭一下就皺起來了——這話聽著不就是老三“天選之人”的翻版嗎?而且這神態舉止,分明就是一個小一號的趙楷啊!
這兒子到底是誰的?
趙椅也覺得趙諶有點像趙楷了長得不是很像,但是發起脾氣來完全就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看來大哥的幞頭還是有點綠啊!
不過“趙椅子”也不會被趙諶給唬住,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他是個海軍嘛!),還能怕了趙諶這個小輩?
“大王既言天理天命,那么大王可知自己的天命是什么嗎?”
趙諶也不裝了,而是厲聲道:“孤家的天命,當然是成為天南之帝!”
他現在已經不想北伐中原了打不過啊!
但是征服天南,開創一個天南帝業,還是很有可能的。
這應該就是他的天命一定是的!
趙椅笑道:“天者,天下也!兩廣早在秦漢便是天下之地,而非天下之南。大王若有天命,也不在兩廣,而在兩廣之南!只要大王將兩廣之地奉還朝廷,讓官家封你當個天南兒皇帝或是南帝,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事兒有先例啊!
耶律延禧不就是兒皇帝?
所以在趙楷的“普天之下”,皇帝并不是唯一的,而是可以封兒皇帝的。
另外,西唐的李仁孝也關起門來稱大唐皇帝,而趙楷也睜一眼閉一眼只要西唐向大宋稱臣,并且支持儒廷的教化事業就可以了。
趙桓聽了弟弟的話,帽子都氣綠了趙諶當了趙楷的兒皇帝,這算什么?認回親爹了?
趙諶眉頭深皺,“可是廣東是天南之父,廣西乃天南之母如今天南三府如同幼兒,怎可沒有父母照看喂養?”
趙椅笑道:“南帝事業,現在雖然弱小,但將來一定會蓬勃壯麗如此事業,怎么能一直如幼兒般由爹娘看著?況且廣南兩路之地并非天南,如果一直由大王領有,將來南北必有一戰!而大王之兵怎么打得過官家的天兵?如果戰敗而失兩廣,大王還能開創南帝事業嗎?不如趁現在天意還在大王這里,發天理之兵,大舉南進,一戰奠定南帝事業!”
“天意?”趙諶有點不大明白。
趙椅道:“現在金賊余孽奪國羅馬,西方羅馬國一字并肩王萬里來投這就是天意!望大王順天行事,為天拓邊!”
這是哪門子天意?趙諶眉頭緊皺,看著趙椅,見對方面帶微笑,似乎成竹在胸,變虛心提問:“二十六叔有何錦囊妙計,還請相告,來日若真得了南帝事業,必不忘二十六叔之助。”
趙椅道:“天意就是天子之意!順天意而行,天子必會相助金賊復興于羅馬,來日許會泛西洋而來,大王如能為天下把守西洋之口,還怕沒有天助嗎?大王想要什么,盡管開口就是!”
對啊!趙諶恍然大悟,這天意不就是天子的意思嗎?而羅馬為金賊所奪,不就是南越國奪取整個西洋海口的良機嗎?現在下手是防備金賊東侵雖然理由看著牽強,但是只要能說服大宋國內就行了。
只要大宋國內肯支持趙諶的“南帝事業”,趙諶還怕不能成功嗎?
想到這里,趙諶沖著趙椅欠了欠身,“小侄多謝二十六叔提醒來日事成,必不相忘!”
廣州城內,南越王宮,大殿之中,群臣聚集,趙家父子,高高在上。
一場關系南帝事業成敗和南越王國存亡的朝議,正在進行當中。
趙椅的來意,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雖然趙楷并沒有要求南越王國立即交出兩廣地盤,但是大家伙都知道,南越王國盤踞兩廣的日子已經不長了,必須得加快南進的步伐了。
南方的地盤當然是夠大的,甭說是南越王國和天南儒宗的幾十萬追隨者,就算再多十倍,也足夠能容下。但是南方的地盤大多蠻荒,而且還是瘴痢之地。這幾年南下去開拓教化三府的“粗儒”和屯田軍戶之中,就有四分之一以上染病而亡了!
南越王國和天南儒宗的南進速度,也因為軍戶和“粗儒”的病死率過高,而大大放慢了。
不過這兩年,南越王廷也發現了一些南方瘴痢的特點了。大致上就是熟地疫病較少;海邊港口城市疫病最輕,內陸山林地區的疫病最重;南人(兩廣人)抗病較北人更強;不直接參加生產的“粗儒”和軍團長官的染病率則比南人更低.;通過戰爭搶奪土地付出的傷亡比自己開辟生地付出的人命代價要低得多。
也就是說南越王國和天南儒宗想要以比較低的代價開拓天南,就只有去搶,不,是去奉天教化!
而“奉天教化”這事兒,也得講究一點手段,不能一味蠻干。因為天南各國雖然兵弱,但架不住他們能往山林里面鉆啊!一旦戰爭向內陸的蠻荒之地蔓延,那戰爭就會打個沒完,代價也會越打越高。
總之,這南帝事業,是極為不易的!不僅是投入多少人力物力的問題,還是能不能投入大量精力進行運作的事兒靠大宋朝廷的粗放型投入,肯定是難以成功的。
只有趙諶和天南儒宗的慢工細活、持之以恒,才有可能成功。
但是之前幾年的慢工細活進展太緩,也許得搞個幾十年才能把天南教化三府開發出來,北方的那位天子怎么等得急?
可是要大舉南下
趙諶這個時候已經把眾人的神色表情都收入眼底了,然后就是幾聲大笑:“哈哈哈諸卿勿憂,此乃天意也!天意欲使我等速成,我等當順應天意,大舉南下!”
“陛下,”南越左相呂本中出班奏道,“如果天南三府倒是有點基礎了,但是產出依舊有限,難以供應數十萬國人。若要大舉南下,當如何供給數十萬人的糧米?”
現在耿南仲、李綱這批老臣都死的死、隱的隱,南越國的朝臣都是趙諶的人了,趙諶的老師呂本中則成了群臣之首的左相。
另外,趙桓的“廢武用文”路線,也被趙諶完全拋棄所謂的“廢武用文”其實就是完全依靠吏治而廢除封建,這一套在經濟發達,民眾文化水平較高的東南是可行的。
但是在兩廣、天南,那是完全行不通的。兩廣、天南的經濟支不起一個龐大的吏治國家,推行封建就必然的。
在所謂的教化三府之下,就存在著大量的“封建堡壘”,真正有趙諶派出的官員管理的,僅僅是三府的主城。
趙諶笑道:“我等大舉南下,是代天守邊,朝廷自然會提供補給,而且安南都護府也會提供糧米兵馬,所以不必擔心沒有飯吃。”
南越國這幾年和安南都護府之間關系并不和睦,但是卻促使了安南都護府效忠大宋朝廷——安南都護府的西面是云南節度使司,南面、北面是南越國,東面的大海也在南越國海軍的控制之下,可謂四面被困。如果不牢牢抱住大宋朝廷的大腿,恐怕轉眼就讓人給瓜分了。
所以現在已經沒有獨立的安南國了,只剩下一個自治的安南都護府。如果趙楷的朝廷下令安南都護府出兵出糧支援趙諶,執掌安南大權的杜英武怎么敢不聽話?
趙諶頓了頓,又道:“另外,海上的浡泥國也會順應天意,支持咱們的。有了安南都護府和浡泥國的糧食,咱們的幾十萬人一定可以在順化、奉化、承化三府站穩腳跟。”
浡泥國就是婆羅洲,此時也算是個南洋大國,和大宋一直有朝貢關系,勉強算是“普天之下”的一分子。
另外,現在的浡泥國還沒有被天方教化,是以佛教為國教的國家。而且國中還有許多華夏移民及其后代,依舊傳承著華夏文化。所以天南儒宗在浡泥國的傳播,也算比較順利。
趙諶如果奉天南進,自然可以向浡泥國征米。
有了安南、浡泥的援助,加上占婆(已經被天南儒宗控制)的供應,幾十萬人在教化三府應該能站穩腳跟。
不過向教化三府殖民,并不是趙諶的目標。這三個府其實是用來支持趙諶向占婆、真臘、三佛齊擴張的大據點。
現在占婆已經躺倒不動了,所順化府就是三府當中發展最好的一個府,可以成為南帝在天南的都城。
而真臘、三佛齊兩國,就成了趙諶在天南的主要對手,而且這兩國實力都不弱,還互相結盟了。
另外,還有西洋的朱羅國、大食國(主要是大食商人)和三佛齊結了盟,三國(方)一起西洋口同趙諶的奉化府對抗。
趙諶接著放沉了語氣,又道:“咱們的幾十萬人在教化三府站穩腳跟之后孤家就會帶領諸君一同南征三佛齊!孤家要順應天理,先滅三佛齊,后平真臘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