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誕。
一晚的安睡，從鬧鐘響起前的半個小時便醒了過來。
溫柔和綿軟的觸感是沈郁掌心里唯一的感覺，鼻腔中也還幽幽地回味著那股甜香的氣息，像是花田里的輕風吹到了臉上似的。
以至于沈郁在沒睜開眼的時候，一度懷疑是白小萌變成了女孩子，躺在了他的枕邊。
直到張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像摟著少女一樣，摟著梨香送他的圍巾。
“喵嗚。”
白小萌從他的被窩里鉆了出來，圓碌碌的大貓頭從被子下鉆出，也學沈郁那樣聞了聞圍巾的味道，然后一會兒看看沈郁，一會兒看看圍巾，貓臉凝重。
敵人還沒進攻到它的領地里，但卻已經把導彈發送過來了……
“起床了。”
沈郁將圍巾好生疊好，放在枕邊。
他翻身坐起，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這段時間來總是莫名其妙的失眠，終于在昨晚睡了一個好覺。
沈郁有聽說過一些熏香料有助眠的作用，他心想自己昨晚睡得好，可能也是多虧了這條圍巾，也不知道梨香是用什么名貴料子熏得，等下次沒味兒了，再拿回去給她熏一下，沈郁覺得自己有些聞上癮了。
已經是深冬了，今年眨眼就要過去。
他穿好衣服，打開窗戶，外面冷冽的空氣吸入鼻腔，驅散一整晚朦朧的睡意。
今天是周五，上午還有課，下午跟梨香約了一起去看電影，她是明天早上九點鐘的飛機，沈郁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記得這么清楚，腦袋甚至下意識地計算出了兩人相處的剩余時間。
這段時間來，腦袋所想的事情，和身體所感受到的悸動，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反差，連他都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真實的感受了，期待和不安各占一半。
不管怎么樣，還是壓制不住，今天想要時間過得慢一點的心情。
沈郁昨晚睡得很好，比平時早醒了半個小時，按照蘇稚芙的時間管理辦法，只要早醒一點，再晚睡一點，那么今天就會過得慢一點。
他打開房門走了出來，看到梨香穿著他的毛衣在衛生間洗漱。
四目相對，梨香滿嘴泡泡的看著他，傻在原地……
“你繼續。”
沈郁扭頭轉身，回房間去了。
直到十分鐘后，他出來洗漱時，梨香已經跑回她自己的房間去了，房門關得緊緊的。
終于到了平日里正常的時間節點，梨香穿好自己的衣服，化了淡妝，肩上挎著小包包，在客廳里等他。
“早上好！沈郁君！”
“早。”
沈郁拿著電動車鑰匙下樓，梨香就屁顛屁顛地跟上他，走了一會兒后，支支吾吾地問：“沈郁君今天怎么醒的這么早啊……”
“睡夠了就醒了唄。”
“昨晚睡得很好么？”
“一覺到天亮。”
下了樓，到王姨家的湯面店吃了早餐，沈郁騎著電動車載梨香一起去上學。
梨香今天穿的是那件帶著帽子的衛衣，坐在電動車后座的時候，她就會把帽子拉起來戴上，小手揣到沈郁的衣兜里，一把將他抱緊，然后整個小身子都貼到他身后，她躲在衛衣帽子里，路人也看不到她。
兩人之間的溫度很暖和，沈郁暖了后背，她暖了前胸，冬天嘛，這都是合理的騎電動車姿勢。
路上的時候，沈郁忽然說道：“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什么事啊？”
梨香眨眨大眼睛很是好奇，他很少有事要跟她商量的，畢竟她又不會做主意。
“就是你那圍巾的熏香，我感覺挺不錯的，我最近有些失眠，聞著倒是睡得挺好的，要是哪天沒味兒了，你能幫我再熏熏嗎？或者你把香料給我，我自己熏也行。”
他騎著車，沒有看到身后躲在帽子里的梨香小臉已是羞紅，內心瘋狂吶喊著：變態！變態！！沈郁君最變態！！！
居然還想問她要香料呢，這……這香料能給你么……
“不行嗎？”見她不說話，沈郁又問了一句。
“可以啊……”
她扭扭怩怩地說：“不過香料現在不能給你……”
“這么金貴么？”
“反正現在不能給你！哼！”
“切，誰稀罕……”
大概因為心里想著事的緣故，上午的課也沒聽進去多少。
沈郁學班上的學渣，把手機放在書本上，屏幕里顯示的是跟她的聊天對話。
正常來說，沈郁絕不會在上課時回復她的，可今天不一樣，因為待會兒下課之后，兩人還有活動，得先溝通好安排，這是很恰當的、可以心安理得的理由。
落雁：“我買的電影票是13點20分的哦，那等一會兒下課了，我們要不要回家做飯吃啊？”
沉魚：“直接過去吧，中午我們在外面吃。”
落雁：“那我想吃水晶蝦餃還有蟹殼黃還有桂花芋艿！”
沉魚：“嗯。”
落雁：“嗚嗚，我現在就感覺好餓了……”
沉魚：“你是豬嗎？”
落雁：“因為早餐沒吃飽嘛……”
沉魚：“誰讓你把叉燒夾我碗里，吃兩塊叉燒就頂餓了。”
落雁：“那我一會兒要點很多吃的，我要吃得很飽！”
落雁：“教室里好冷呀，手拿著筆都凍僵啦……”
落雁：“圖片”
落雁：“你看，我偷偷在課本上畫的雪人，是不是超可愛”
沉魚：“像個丑小鴨。”
都說上課玩手機會影響學習，這話一點都不假，一節課下來，沈郁都不知道老師講了什么。
不過沒關系，這些知識他早就懂了。
倒是梨香在玩手機的時候，玩得有些入神，老師走到了身邊都沒發現，知道老頭子咳嗽一聲，她才紅著臉趕緊把手機收了起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梨香收拾好東西，第一個沖出了教室，小跑著往圖書館趕去。
“沈郁君！”
看到在圖書館門前等她的沈郁，梨香有些小驚訝，跑到他面前，抬起小臉看著他：“你今天這么早就到了！”
“嗯，走吧。”
沈郁也挺驚訝自己會比她先到，他只是稍微走快了一點而已。
兩人先回了家，把上課帶的東西放好，因為天氣預報說今天可能會有小雪，看現在天氣也陰沉沉的，沈郁就沒有騎電動車了，開車帶梨香過去商業中心那邊玩兒。
到了這里，圣誕的氛圍更顯得濃郁了。
商場里面的商家都在搞圣誕活動，張燈結彩的，大廳里還有幾位‘圣誕老人’在發折扣券，還用一個紅色的圣誕小氣球。
梨香想要小氣球，沈郁就幫她要了一個。
“小朋友才玩這個。”
“很可愛啊，沈郁君，我們來合影！”
梨香一只手捏著氣球的彩帶，紅色的小氣球飄起來，她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挨到沈郁身邊，開心地跟他合了個影。
查看照片的時候，她驚訝的發現：“沈郁君你竟然笑了！”
“我笑了嗎？”
“你看，你看，你笑得真好看……”
“我不看……”
“我要把照片存起來，我發你一張。”
梨香就給沈郁發了過去。
沈郁點開消息看了看照片，看起來果然很般配的樣子，她又不是很高嘛，挨著近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靠在他肩膀上一樣。
商場是很熱鬧的地方，沈郁也不知道帶她玩什么，她也不用沈郁帶，聞到了奶茶的甜香味兒，又拉著他去買奶茶。
“你好，我要一杯黑糖小芋圓奶茶，中杯，要熱的哦，唔，七分糖！”
“沈郁君你呢？”
沈郁看著琳瑯滿目的奶茶品類，有些頭暈：“來個一樣的。”
梨香就提醒店員：“另一杯三分糖就行了。”
等待了一會兒，梨香便捧著兩杯奶茶出來了，將三分糖的那杯給沈郁，沈郁嘗了嘗，糖度剛好合適。
他是單手拿奶茶的，梨香是雙手捧著奶茶的，吸管懟在小嘴里，咕嚕咕嚕地喝著。
“沈郁君，我能嘗嘗你那個嗎？”
“不是都一樣嗎。”
“不一樣的，糖度不一樣，口感也不一樣的！”
“我吸管有口水。”
“那我用我吸管去喝你的奶茶就行了。”
“你不會往里面吐吧……”
“沈郁君你好惡心啊！”
沈郁就把自己的吸管拿了出來，然后她抽出自己的吸管，插到沈郁的奶茶瓶子里。
“你舉低一點啦……伸著脖子好辛苦……”
“誰叫你長得矮……”
“我很高很高了！”
梨香拍拍他的手臂，讓他把奶茶拿低一點，嘟著小嘴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這才拔出來她的吸管，心滿意足地呼了口氣，沈郁能聞到她吹出來的氣，帶著甜甜的味道。
“為什么我會感覺你的三分糖的會比較好喝？”
“因為有我的口水，剛好滿足了你變態的嗜好。”
“才不是！”
兩人打打鬧鬧地，各自捧著奶茶邊喝邊逛，也沒有什么目的地，就這樣聊著天，瞎逛著。
要是換做之前，沈郁大概不會有這樣的閑情雅致，比如要吃飯，立刻就過去餐廳了，要看電影，立刻就去影城了，像現在這樣像散步似的走啊走，陪她喝著奶茶逛商場，幾乎是從沒想到過的事情。
“沈郁君，你說男生和女生約會是什么樣的？”
逛累了，兩人一起在休息長椅上坐著，椅子是三人座，但幾乎都是一對對的情侶在坐著，偶爾會有單身狗自己坐一張椅子，看起來很寬敞，其實可憐極了。
沈郁沒有約過會，自然也不知道約會是什么樣的。
不過他能看到周圍這些一對對逛累了，一起坐在椅子上休息聊天的小情侶們，其中不少也像他們這樣，三人座的另外一個空位上，放著兩杯奶茶。
“像他們……那樣？”
“那我們是不是在約會啊……”梨香小小聲地說著。
“那不一樣。”
沈郁說：“他們喝對方奶茶的時候，不會換吸管的。”
“他們好惡心哦。”
“是的，我們不要學他們，小心細菌傳播。”
梨香要被他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