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隱約亮了。
西方，還處于白蒙蒙一片，見不到一絲獸潮的影子。
但城墻之上，每個人的忐忑情緒，都在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堆積……
“獸潮要來了。”
陳宇忽然開口。
“嗯？”聞言，八荒姚連忙探出身子，居高臨下的向西方眺望：“宇哥你看到了？”
“沒看到。”陳宇開始整理自己的裝備：“我就是覺得要來了。”
“啊……”少女茫然。
“咔嚓。”
檢查了一下馬格南左輪手槍剩余的四顆子彈，陳宇打開保險，看著八荒姚，道：“青城獸潮的時候，我就在城墻上。它們就是天亮時來的。”
“當…當時你沒被撤離嗎？”
陳宇聳了聳肩，沒有回答，轉而從兜里掏出兩根煙，遞給少女一根：“抽不？”
“……不抽。”
“一會說不準就死了，確定不抽嗎？”
“不抽。”
“有原則，好姑娘。”點點頭，陳宇把兩根煙塞在嘴里，一同點燃：“和獸潮打起來后，你聽我指揮，跟緊我。”
“嗯。”
“會用刀嗎？”
“會。”
“奈斯。”陳宇舒服的吐出一口濃煙，將仁王的那把武士刀遞給少女：“拿著，這玩意賊猛。”
“之前我就想問了。”少女接過武士刀，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仁王：“這刀，是那個日國人的吧？”
“現在是咱們的了。”
仁王聞聽此言，立刻看向陳宇。
陳宇：“你瞅啥。”
仁王：“……沒什么。”
望著對方可憐兮兮的模樣，八荒姚略有遲疑：“宇哥，是不是不太好。”
“沒什么不好，我也不是搶來的。為了保命，他愿意給。這只是一場交易罷了。還有……”
說著，陳宇伸手，擺正少女掛刀的姿勢：“這是打刀，不是太刀，刀刃要朝上。怎么沒文化呢。”
八荒姚：“哦哦！”
仁王：“……”
將刀鞘的刀刃部分朝上，八荒姚驚奇的看向陳宇：“宇哥，原來你對日國劍道文化還有了解呢？”
陳宇雙手虛壓：“略知一二，略有涉獵。”
仁王：“……”
“嘀！”
“嘀嘀！”
這時，眾人身后傳來一陣鳴笛聲。
b11區的學生們回頭看去，發現是幾輛駛來的軍用運輸車。
“砰。”
車輛停下，一位軍官下車關門，對眾人敬了個禮，開口：“車上是支援的熱武器裝備。大家幫忙卸一下。通過無人機觀察，獸潮就要來了，請加快速度。”
京大的學生們相互對視幾眼，立刻上前。
“不要多拿，每一個區域的熱武器都是有限的。我們還要往c11區送。”
軍官拿出文件，照著其中的表格，語速飛快的念道：“b11區，單兵小型核彈20枚，發射器4支；高爆手雷220顆；高速機載火神炮8挺，子彈15箱；穿透弩30把，爆破弩箭300支、白磷弩箭300支、穿刺弩箭300支；重型92式手槍100把，高爆達姆彈4箱；巨量炮一臺……”
“陳宇，上來幫個忙，這玩意有點沉。”車廂上，劉偉對陳宇招招手，指了指身前的一臺大炮筒。
陳宇叼著煙上前。
兩人一人抬起一頭，將這臺巨量炮放在了城墻垛口的位置。
“這玩意挺大啊。”陳宇上下打量：“火力猛嗎？”
“猛。”劉偉點頭，又從車上拿下來五顆圓形炮彈：“里面是高濃縮的武法勁氣回路，正面打中的話，一炮轟碎個6級異獸不成問題。”
“嘖……牛逼。”
“其他的裝備，重型92式人手一把就不說了。你還能用什么？”
“單兵小核彈給我來一套。”陳宇道。
“用小型核彈，就用不了火神炮了。畢竟這倆武器都太大。”
“就要核彈了。”
“行，還有呢。”
陳宇扭頭，對八荒姚問：“這軍弩好像挺不錯的，你會用弩嗎？”
“會。”少女點頭。
“你還有啥不會？”
八荒姚踮起腳尖，認真掃了眼眾多器械：“都會。”
陳宇：“……”
“八荒家的族人，從小就學這些東西。”劉偉攤手：“八荒易也是，冷兵器、熱兵器、爆破、下毒、拆彈、偵察……沒有不會的。”
“下毒？”
敏銳聽到了關鍵詞，陳宇眼前一亮：“小姚，你還會下毒？”
“會…會啊……”
“有適合我的嗎？”
八荒姚：“？？？”
“說錯了，是有適合我學的嗎？”
“你要是想學的話，我都能教……”
“啪。”
陳宇興奮的雙手合十：“該說不說，會下毒的老婆還真不好找啊。”
“唔。”少女臉頰瞬間漲紅，羞澀的低下了頭。
劉偉：“……會下毒的老婆……潘金蓮不就是嗎？”
陳宇：“對啊，這種老婆多難得啊？”
劉偉：“……”
沉默片刻，劉偉與陳宇拉開了距離，回到春蕾身邊。
春蕾正在給眾人分配子彈，見到劉偉過來，詫異：“怎么不聊了？你不是說要和陳宇打好關系嗎？”
劉偉：“……我媽從小就告訴我，碰到精神不好的要離遠點。”
春蕾：“……”
很快。
熱武軍械分配完畢。
軍官開著運輸車繼續前往c11區。
待車隊駛遠，一位身穿紅袍的中年女性走過來。
“b11區域，全體人員……”
婦女掃視眾人，大吼：“集合！”
“我，就是你們這支隊伍的領導者。自我介紹就免了，反正后面活下來的幾率也不大，名字毫無意義。你們叫我隊長就可以。”
眾人：“隊長。”
“你們應該也猜到了。”婦女摘下兜帽，表情陰冷：“因為自己天賦不錯，被分到了城墻的邊緣，危險要小很多。但，這不意味著國家要保你們。”
“獸潮來臨，沒有被保護者！該上的時候，你們更要沖的猛！”
“一旦有誰不顧命令私自后退，老娘直接把他卸成八塊！”
說罷，她便從懷里拿出一張名單：“現在開始點名，1號，陳宇。”
陳宇舉手：“嗯呢。”
“喊到！”
“到！”
“2號，段野。”
“……”眾人沉默。
微微皺眉，婦女環視：“段野呢？”
“傻嗶！”陳宇突然一腳踢在仁王屁股上：“喊你呢！”
“哦……到！”
“……”婦女深深看了仁王一眼：“誰再反應遲鈍，自己從城墻上跳下去。3號，八荒姚。”
“到！”
“4號，……”
不知不覺間。
天，已然完全大亮。
當鐘表的指針，走到一個特殊的刻度，大地隱隱傳來了震動。
“嗚嗚嗚——”
凄厲的防空警報，頓時響徹全城。
城墻之上，幾萬名武者精神一凜，同時看向西方。
那邊，仍無獸海的影子。
可地面的顫抖，卻越來越劇烈……
雙手搭在城墻，陳宇臉色難看。
作為經歷過一次獸潮的武者，他更具備一些經驗。
青城獸潮來襲的時候，起碼是看清了異獸后，大地才開始晃動。
而此時，獸潮不知離城墻還有多遠，“地震”便發生了……
“同志們！”
城墻后方，幾十輛擴音車，同時發出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李清海，武道界的領導者。也是本場戰役的總指揮。”
“正如大家所見，獸潮已經來了。”
“人類，如今只有這一次機會。失敗后，就將一無所有。”
“沒有任何語言，能描述本場戰役的偉大。”
“京城幾千萬同胞的生死，全世界幾十億同族的命運，就在此刻，綁定在我們每一個英雄的身上。”
“我，熱愛我的民族，熱愛我的同胞。熱愛和我擁有相同基因的每一個人類。”
“因為當真正的災難來臨，只有我們才是一體的。”
“我們愿意為同類，獻出一切。”
“作為人類種群中，唯二的九級武者，我李清海不能保證太多。我只能保證，我會用自己的生命，祭奠你們的輝煌。”
“謝謝。”
播音落下，城墻上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陳宇回頭，望著身后的擴音車，心緒莫名的被觸動。
真正的感情輸出，往往不需要太多華麗的詞綴。
李清海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讓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
半分鐘后，幾十輛波音車，傳來李清海大口吸氣的聲音……
“全體，臥倒。”
“嘩啦——”
數萬人紛紛趴臥在地。
“第一輪轟炸，發射！”
“權限指令輸入，洞、洞、兩、拐、勾……”
“權限指令輸入，洞、洞……”
“權限指令……”
同一時間，不同城市的炮兵陣地、導彈分隊，同時按下了發射按鈕。
“嗖！”
“嗖嗖嗖——”
一枚枚火箭，沖天而起！
分離了推進器后，進入太空，方向調轉，如彗星降世般，呼嘯而來……
“砰……”
“砰……”
“砰……”
導體一節節脫落，最終，每顆導彈都只剩下彈頭和基座，在與大氣層劇烈的摩擦中，發光、發熱……
京城西，城墻上。
所有人僅僅等待了兩分鐘不到，數以百計的流光便從天而降。
“全體！臥倒！”
廣播內，再次傳來男人的大喊聲。
唯有陳宇，才敢大大咧咧趴在垛口處，一眨不眨的望向前方。
下一刻。
視線的盡頭，在計算機精準的運算下，上百顆彈頭同時爆發！
光……
無聲的亮起了。
世界為之變色。
就連天上的太陽，都在瞬間黯淡無光。
視力受到傷害：臨時視力126；永久靜態視力241；永久動態視力207；視細胞活性145……
視力受到傷害：臨時視力94；永久靜態視力179……
揉了揉眼睛，陳宇看的更清楚了。
就見地平線的極限處，升騰起一朵朵蘑菇云。
大地，在崩碎。
天空，在撕裂。
它們交相呼應，各自糾纏，在瑞利泰勒不穩定的原理下，組成一幅難以用文字描述的“美麗”畫卷。
一圈圈白云先是收縮，隨后迅速擴散。
一層套一層。
一圈套一圈……
不知過了多久，迎面的微風吹來，陳宇心態一緊，連忙趴下！
“轟……”
“轟隆隆——”
震耳耳膜的巨響，姍姍來遲！
所有人都感到了胸口發悶……
“轟！”
“轟轟轟……”
半分鐘后，沖擊波過去了。
眾人坐起身，抖落了一層層的土。
然而，不等武者們開始相互對話，身后又傳來了指揮者的喊聲：“全體，臥倒！”
“第二輪轟炸，發射！”
“轟！！！”
“全體，臥倒！”
“第三輪轟炸！發射！！”
“轟隆隆隆……”
“全體！臥倒！”
“第四輪轟炸！發射！”
“第五輪，發射！”
“第六輪，發射！”
一個國家多年的累積，在此刻揮霍一空。
空中一團團炸起的白云，從開始，就沒有再消散過。
核彈、白磷彈、甚至剛剛有所研究的正反物質湮滅彈，無一缺漏。
但由于距離太遠了，城墻上的武者們也不知道戰果如何。
“贏…贏了嗎？”
拍打著衣服，八荒姚灰頭土臉站起身：“好像沒動靜了。”
“這一番飽和式打擊，確實很猛。”陳宇嘆氣：“但獸潮如果這么簡單就被熱武器壓制，還拿會死這么多人了。”
“隆隆隆……”
果然，陳宇話落沒多久，地面又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天地一線間，綿延幾乎無窮盡的“海洋”，緩緩襲來……
“轟炸結束！”
廣播中，李清海聲音冷冽：“開始炮擊！”
“第一輪炮擊，開炮！”
“嗖嗖嗖——”
話音落下，伴隨一連串尖銳的呼嘯聲，數以萬計的弧形光線劃破長空，砸在那片“海洋”上。
“轟！”
“轟轟……”
距離的靠近，令陳宇看得清晰。
那些如同“小蝦米”大小的異獸，在現代熱武器的高溫下，統統汽化！
幾乎血洗了一條線……
“第二輪炮擊，開炮！”
“第三輪，開炮！”
“第四輪……”
“第五輪……”
“第二十輪，開炮！！”
語言、文字。已經無法描述眼前的場景。
天地之間，只剩下一團團燃燒的火球、一縷縷蔓延的黑煙。
城墻上，武者們早已木若呆雞。
幾十年的武道發展，讓他們隱隱忘記了，什么才是人類曾經引以為傲、賴以為生的力量……
“怪不得青城獸潮那次，京城就只支援了一千多發火炮……吥。”吐出一口沙塵，陳宇舔著嘴唇：“原來都攢在這時候用了。”
十分鐘后。
炮火停下了。
西方原本一片平坦的荒原，已被炸的坑坑洼洼。
“砰！”
這時，城墻的中央，一個男人飛上高空，雙手合十，恐怖的勁氣威壓蔓延。
“呼呼——”
下一刻，整個京城都刮起了大風，將遠處的濃煙迅速吹散。
然而，當煙霧散盡，城墻上的幾萬名武者心臟卻同時沉下……
因為遠處的“獸海”，仍舊浩浩蕩蕩、鋪天蓋地、密集的猶如特大蟲災。
從最開始的鋪滿整個視野，到現在……還是無邊無際……
“為什么……”八荒姚身形恍惚了一下：“為什么沒效果啊……”
陳宇沉默，伸手摸了摸腳下的磚石：“有效果。獸潮的距離近了，但震動反而變小。數量起碼消滅了一半……”
“嗆！”
說罷，陳宇拔出長劍，左肩膀扛起單兵核武：“剩下的，就靠咱們了。”
陳宇話音落罷，幾十輛擴音車就共同響起了總指揮的吼聲：“全體注意！準備廝殺！”
“武法1隊，上！”
“武法2隊待命。”
“砰砰砰砰……”
城墻內，接連響起勁氣爆發的轟鳴。
一支由六級武法師組成的百人團隊，沖出了圍墻。
人、獸大戰，正式進入白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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