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8人vs150萬
林懷恩很清楚，和西格爾繼續戰斗下去，對方獲勝的概率要比他大得多。
畢竟，西格爾看上去“外強中干”，但他自己卻也可以說是“油盡燈枯”。
但西格爾選擇了退卻——因為在決斗結束后，他被林懷恩殺死的那些肉傀儡，并沒有復活。
“它們的靈魂還在我這里，但是組成肉體的材料，卻被你毀滅了。”
西格爾看到林懷恩有些訝異的表情，有些忿忿地說道：“那些材料對我來說，就像是你的魔力與體力，不會因為決斗結束而恢復。”
林懷恩略微沉默了一下：“你就不怕我知道了這些，繼續襲擊你？”
西格爾微微愣了下，表情劇變：“FXXK！你們這些卑鄙的東方人！”
林懷恩搖了搖頭，沒有理他。
他默默地將灰青之怒收回了劍鞘，結束了戰斗。
等回到住宿處，他向其他人講述了和西格爾戰斗的經過，最后看向塔妮婭，微微低了低頭，道。
“抱歉，我沒有殺了他。”
而獵人小姐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語氣非常平靜：“我知道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林懷恩看著她的表情，稍微有些驚訝。
他本以為塔妮婭會搖著頭說，“我已經不記得這些事了”。
但她并沒有這么說。
但就在他開口想要確認一下塔妮婭的記憶，到底恢復了多少的時候，卻被萊昂納多打斷了：
“這樣一來，明天的決賽名單就已經排出來了。”
意大利青年用略微警惕的眼神，看向林懷恩：“所以，你打算怎么做？To_be_or_Not_to_be”
“在回答之前，我能先問個問題嗎？”
林懷恩略微沉默了下，看向獵人少女：“塔妮婭你有多大的把握，在‘最終狩獵’中獲勝？”
塔妮婭想了想，豎起了三只手指。
但很快又彎下一只。
最后又彎下一只。
最終只剩下一只。
“一成嗎……”
看到塔妮婭的回答，林懷恩嘆了口氣，其他人也不禁有些沉默。
“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吧，林。”瓦斯科夫站起來，拍了拍林懷恩的肩膀：“無論你們中的哪一個對上狼王，我們都可以接受最后的結果。”
“嗯。”林懷恩點了點頭，閉目思考了一下。
說實話，他如果能在和西格爾的戰斗中覺醒靈能天賦，或者升到45級，獲得新的體質型技能，他還能懷著一絲僥幸心理，和《白色狼王》奮力一搏。
但在目前這種狀況下，他積攢已久的詛咒之力，已經隨著與西格爾的戰斗被消耗一空，新得到的“灰青之怒·里”面對西格爾這種級別的敵人，也不過是艱難取勝。
而根據瓦斯科夫的說法，即便是西格爾這種級別的怪物，在歷年進入《永夜王國》的莫斯科探險者中，仍舊有數人之多。
但他們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
唯一留下成果的，就是露提到的那位“獵人”。
“但是那位獵人也是使用了《心之傷》，才重傷了阿古斯都，塔妮婭你有把握用出《心之傷》嗎？”
林懷恩睜開眼睛，看向塔妮婭。
獵人少女想了想，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還豎著的食指，將它也彎了下來。
“不全是0。”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白發的獵人小姐，有些無奈地回答道。
但她最終也沒有將手指豎起來。
庭院里的空氣，更加凝重了。
林懷恩再次閉目思索起來——
“如果阿古斯都只是普通的狼人，塔妮婭應該有三成的幾率擊敗它，但它是不死不滅的《異常體》，《心之傷》擊中了它的左腦，也只是留下了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痕。”
“所以想要殺死《白色狼王》就必須接連不斷地使用《心之傷》，或者同級別的攻擊傷害它才行……”
他歪著腦袋思索著：“我的詛咒之力加上八部神雷，或許會相當于一到兩次《心之傷》，但對于想要擊敗狼王而言，仍舊不夠。”
“那么咒返呢？感覺也不太可行。”
“西格爾與《銀色女皇》都是‘個體的集合’，但《白色狼王》更像是一個孤獨的靈魂‘承載’著整個王國。”
“如果狼王的靈魂，真的和整個王國的所有狼人都聯系在一起，那么從《銀色女皇》的經驗來看，我的咒返應該可以順著狼王與其他狼人的精神鏈接傳遞過去……”
“所以，最終還是得從《永夜王國》著手嗎……”
林懷恩的自言自語，讓其他人嚇了一跳。
“從《永夜王國》入手？！你是什么意思？”萊昂納多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庭院門口看了眼，然后將大門合攏起來。
“放心，按照白狼一族的習慣，它們應該沒心情和我們玩陰謀。”
原夕暮坐在庭院中心的冰桌上，有些隨意地晃蕩著雙腿。
“你怎么能夠肯定，它們不會玩陰謀？”
巴甫洛夫忍不住看了原夕暮一眼。
“當然是因為它們在遠離我們的地方，也始終如一。”
原夕暮指了指頭頂上的攝光妖精：“這幾天，我可沒少取材，就我看來，白狼一族稱得上是表里如一，與莫斯科協會的戰爭，再加上永恒不變的《異常體》生命，更加劇了它們本質中的那種純粹。”
“但是如果想要擊敗狼王，就必須毀滅它們。”
林懷恩微微嘆了口氣，看向所有人：“每個《異常體》都有它們各自的鎮壓方法，《白色狼王》的秘密，已經通過《宣言》告訴我們了。”
“剩下的，不過就是‘如何去做’而已。”
“如何去做？”萊昂納多忍不住問道。
“對。”林懷恩點了點頭：“阿古斯都的性命，是和所有《王國子民》是聯系在一起的，殺死阿古斯都，固然可以毀滅《永夜王國》。”
“但摧毀《永夜王國》，同樣可以殺死阿古斯都！”
“以8人之力，去解決150萬匹狼人嗎……”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瓦斯科夫聽到林懷恩的答案，忍不住搖了搖頭。
討論會結束后，他敲開了林懷恩臥室的大門，向他展示了下手中的兩瓶“生命之水”：“還記得吧？你欠我三瓶伏特加。上一次你只喝了一瓶，這次再陪我喝一瓶。”
“三瓶？”
林懷恩愣了下：“上次我不是已經喝了三瓶了嗎？”但他還是讓開了道路。
“Нет、Нет、Нет。”瓦斯科夫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你之前喝的是‘一瓶’伏特加，只不過兌了‘兩瓶’的礦泉水。”
“我們莫斯科協會探險者口中的‘一瓶’伏特加，特指酒精濃度達到98的‘生命之水’。”
“我知道你一口氣喝不掉一整瓶‘生命之水’，所以早就做好找你喝三次的準備了！”
林懷恩看著瓦斯科夫有些得意的笑容，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名男子，雖然是莫斯科協會的探險者，但另一種身份卻是猶太人。
“好吧。”對于瓦斯科夫的精巧盤算有些無奈，林懷恩接過瓦斯科夫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知道瓦斯科夫請自己喝酒的意義——
本質上和國內的酒文化沒有不同，就是想找自己聽些真心話。
“所以，你覺得我們有希望嗎，7個人解決150萬白狼人？”
瓦斯科夫在林懷恩的書桌前坐下來，下意識地嘆了口氣：“哪怕每秒殺死一只狼人，我們也要不眠不休連續戰斗60個小時。并且，在這60小時內，塔妮婭還不能被狼王殺死，否則‘狩獵’就會結束。”
“對我們而言，這也太苛刻了。”
“但對于白狼一族也是如此。”然而林懷恩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永夜王國》被三名人類滅族，而我們有八個人。但說實話，這仍舊是種族滅絕，你是猶太人，應該很清楚這件事的意義是什么。”
“……就不能和平解決嗎？”瓦斯科夫略微沉默了下。
“150萬亡靈與7個半活人，你選擇哪個？”
林懷恩神情平靜，看著瓦斯科夫問道。
半個活人當然是指西格爾。
在推斷出《永夜王國》的勝利條件后，他也向西格爾發出了邀請。
因為之前的戰斗，西格爾也算是認可了林懷恩的實力，沒說太多，就痛快地接受了他的提議——
“反正坐在貴賓席上也是無聊，還不如大開殺戒，鬧個痛快！”
白巨人有些嗜血地做出了回應。
而這八個原本有著不同立場的人類探險者，此時因為一種共同的目的，而聚合在了一起。
無非正義，也無非道德。
單純只是為了“活命”。
所以瓦斯科夫只是默默地喝著伏特加，心情低落。
“僅僅是為了‘活著’，就向那么多人揮下屠刀，這能算是正確的嗎？”
他嘆了口氣，有些過不去這道坎。
“‘正確’說不上，但‘錯誤’也不能算。”
然而林懷恩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就只是這樣的‘規則’而已。”
他站起來拍了拍瓦斯科夫的肩膀：“明天就交給我吧，看我的信號，或許塔妮婭自己就能擊敗阿古斯都也說不定。”
林懷恩不覺得自己7個人，能夠應對整整150萬白狼人。
但即便已經明確了方向，剩下考慮地就是該如何實現這個目的。
“笨蛋！問題在經濟！”是比爾·克林頓在競選總統時提出的一句口號。
林懷恩很喜歡這句話，但并不認為它完全正確。
“笨蛋！問題在思想！”
他更喜歡這種說法。
“正確的認知框架，推導出正確的解決方案，所謂的‘批判的武器’，也是‘批判思想的武器’。”
看著面前張燈結彩的大競技場，林懷恩深吸了一口氣，披著白狼族為他準備好的白色長袍，緩緩走向了貴賓席。
而其他七個人，則跟在他的身后，除了西格爾表現出躍躍欲試的嗜血情緒外，其他六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與低落。
“今天就是最后的‘狩獵’了。”
罕見的，“露”——
烏洛拉沒有到勇者庭院接林懷恩。
她的表情平靜而傷感，不知道是因為知道了林懷恩他們的計劃，還是單純意識到這就是最后的訣別。
“如果夠快，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告別了。”
林懷恩看著烏洛拉點了點頭：“最后確認一下——即便塔妮婭在‘狩獵’中被殺死，她也會復活，然后和我們七個一起，參與最后的‘祭祀’？”
“是的。”烏洛拉看著林懷恩，平靜地伸出了右手——
“請和我來，圣王大人在等著你們。”
“你們終于抵達了這里。”
高大的白色狼王，平和且威嚴地看著面前的探險者們：“希望我們‘公平的決斗’，還能讓你們感到滿意。”
“我們8個人對付你們……這算什么公平！”
林懷恩聽到萊昂納多在自己的身后，小聲憤慨了一下。
但林懷恩只是不置可否——
如果他們8人對上150萬白狼族，就稱得上是“不公平”。
那么用150萬白狼人，交換他們8人的性命，是不是同樣不公平呢？
“你們終究是入侵者。”
林懷恩大膽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自己的右手：“我不相信他人的‘公平’與‘正義’，但我想盡可能地避免不必要的殺戮。”
“但在這里，你做不到。”
阿古斯都似乎別有所指地說道：“這是我的《王國》，你們必須按照‘我的規則’行動。”
“哪怕這個‘規則’，并不符合‘勇者祭’的規則？”
林懷恩感覺狼王的目光在自己的右手上停了下。
當它最終也沒有和林懷恩握手——
“‘勇者祭’不過是‘考題’，他并非全部。”
白色狼王看著林懷恩，笑了，它露出了嗜血的獠牙，卻帶著某種欣慰且愉悅的表情。
“你們和我的戰斗，并非‘家家酒’，不是嗎？”
林懷恩明白這種笑容——
那是一種找到棋逢對手的感覺。
通關的條件，我已經通過《宣言》告訴你了。
接下來，就該輪到你在規定時限內，找到這個答案了！
林懷恩看著阿古斯都的背影，似乎是在和他講述著這些話語。
穿著白袍的狼王，緩步走下貴賓席的白玉長階。
背著莫辛納甘的塔妮婭走在它的身邊，他們背后，是浩浩湯湯的狼人儀仗隊，烏洛拉與其他七名圣女，也緩步行于其間。
數百人的儀仗隊，在大競技場內依次排開。
而阿古斯都與塔妮婭在“近在咫尺的水晶球”面前雙雙站定。
“接下來的戰斗，會在遠離競技場的地方舉行。”
狼王阿古斯都，向塔妮婭說明著“最終狩獵”的情況。
“你和我一起將右手放到水晶球上，‘近在咫尺’會根據我們雙方的戰斗習慣，劃分出特定的舞臺。”
“戰斗時間為三天，戰斗規則為你我雙方中的一方倒下。”
“勝利規則如同‘勇者祭’，當白狼族一方死亡，就是徹底死亡。”
“而人類一方，則還能夠在‘狩獵’結束后復活。”
阿古斯都看著塔妮婭，露出了深沉的笑容——
“但那也不過是將你的性命，延后24小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