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皺起光影斑駁,洞窟之內塵灰飛揚碎聲不絕。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你如何的男人竟也高提闊斧霹靂而下,欲要將胡珊珊殺死當場。
而就在張帥帥揚起折疊鋼鏟的時候,胡珊珊縱身一滾,一只陶罐被鋼鏟利刃斬成碎沫,里面的圓形彩球也四分五裂,露出片片灰褐色的骨片。
恍惚之間像是有一道金光閃過眼前,讓張帥帥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大珊珊……”張帥帥一個恍惚驚醒回神,雖然心里還是艴怨憎惡,可顯然是在可控范圍的。
只見他一把挽住胡珊珊狂暴的身軀,貼著耳壁念叨了幾句什么,
胡珊珊如大霧中初醒,晃了晃腦袋,狠咬薄唇,這才克服住內心的憤怒怨念。
她看向張帥帥,剛要說什么,卻見張帥帥閉著眼睛喊道:“大珊珊,不要看陶罐里的東西……”
說不要看,可真的避開目光就發現難以自已,耳朵里嘈雜陣陣,像是有個魔幻的聲音在竊竊私語,讓你忍不住想低頭看一眼。
最終胡珊珊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低頭看了看,這一看,就發現陶罐里的彩色圓球滴溜一轉,一個個露出面目猙獰可怖的大花臉。那臉蛋是以五顏六色的顏料涂畫在圓球上的,畫工邪魅詭秘,有著無盡邪性,似惡靈攀附又似邪祟所化,只這么一眼,就讓人心生怨念,沒來由的想發脾氣。
“別看,它能催生你內心的怨念,也就是魔性!”
聞言,胡珊珊趕緊收回目光,和張帥帥相視一眼,費了翻周折才把胡澈和韓美美拽回石門之外。
而這叔嫂即便到了石門內還拳腳相加,揚言要捶死對方。
張帥帥再次關閉石門,呼吸幾口干凈的空氣,轉過身來對胡珊珊說:“大珊珊,剛才是中了邪才會對你說那樣的話,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哈!”
胡珊珊卻吟哼一笑,揉著被張帥帥砸青的肩膀,斜睨一眼道:“我當真不當真重要嗎?反正你追我也確實只是想睡我,”
張帥帥急了,繞著女神轉圈:“誒呀,那都是氣話,你怎么能當真呢?”
胡珊珊冷瞪一眼,朝他皺了皺鼻子。
“不過說起來也是奇怪,那些陶罐里的東西是什么?為什么看一眼就能讓人那么生氣呢?”
說話間,胡澈和韓美美也打夠了,極力擺擺腦袋使自己清醒。
“呀!大胡你這是咋啦?頭上都是血,誰干的?”
其實韓美美心里是清楚的,那是自己的杰作。這種邪障會讓人生氣,以至于憤恨到想殺死對方,但絕不是純粹的中邪,是在有意識的情形下發生的。
也就是說,當時的胡澈和韓美美都是清醒的,但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卻是難以自制的。就像有些罪犯作案后會恍然發現那是錯誤的,悔不當初。但你能說他是沒有意識或者沒有判斷是非的主觀嗎?大多還不都是受了情緒的干擾?
胡澈也一個恍惚明白過來,摸了摸臉上的血跡,又看一眼情況差不多糟糕的韓美美,嬉笑兩聲:“額……,小嫂子你也是呢!……剛才發生了什么?我好像斷片了!”
斷沒斷片大家能不知道嗎?只是大家沒辦法面對自己做的事,裝作不知情,心照不宣。
胡澈拍了拍腦門,仿佛真的經歷了一場失憶,痛苦了一陣兒跑去問張帥帥道:“剛才情況那么糟糕,大家都中邪了似的,為什么你能沒事?”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張帥帥,心里各自納悶。
那種情況下,想收止內心的憤怒是很難辦到的,為什么他能做到?
面對眾人審視的目光,張帥帥僵一下,從領口揪出一個吊墜兒,白齒一齜:“因為我佛慈悲!”
“……”
“我靠,帥帥你不是認真的吧?你信佛?”
張帥帥掖好掛在脖子上的觀世音菩薩,念了句阿彌陀佛,解釋道:“大珊珊,從我四年前向你表白被拒之后,知道我這四年是怎么過的嗎?”
胡珊珊眼睛一瞇,鄙夷的打量他問:“怎么過的?吃齋理佛?”
“差不對了!”張帥帥眉梢塌了塌,取下眼鏡用衣角擦拭著鏡片,言道:“當時我們才剛上大學,孩子氣。我見愛情失利,就每個星期騎自行車去雞鳴寺上香,想用虔誠打動佛祖,能把你賜給我……”
胡珊珊聽了滿頭黑線,心想,佛祖憑什么把我賜給你?包辦婚姻也輪不到佛祖做主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張帥帥這話聽著就別扭,顯然是一個劣質到令人發指的原由。
“帥帥,咱倆先把個人恩怨往后擺一擺,您能告訴我,為什么你知道陶罐里的東西看不得嗎?為什么我們看一眼就那么生氣呢?”
胡澈和韓美美也急切的想要知道,這特么太邪門了。
張帥帥抓抓脖子,言道:“那個東西可能是吟頭甕,又叫僧人瘴,是嶺南巫術的一種。”
眾人面面相覷,倒是第一次聽聞這玩意兒。
“據說,世間萬物皆有陰陽兩面,越是陽盛則越為陰深。就像人的手,有手背才會有手心。又好像有白天才會有夜晚一樣,無論是什么,有正面就一定有反面。”
張帥帥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又從背包里拿出一塊圓形的餅干,
“就比如這枚鋼镚和餅干。你們看,硬幣的正面有多大、它的反面就一定有多大;換成餅干也一樣,正面的體積和反面肯定是一樣的……”
“我靠,帥帥你是要給我們講哲學嗎?”
胡珊珊不耐煩的問,催促他趕緊講正題。
張帥帥戴好眼鏡,繼續說:“我聽說,吟頭翁的制作方法就是利用了佛家的陰陽調和之法。先是找一個得道高僧,讓他坐定吟誦大羅心經咒,在這個過程里不停的用陶泥吐沫在他的頭顱上,直到和尚發不出聲來,再一刀砍下,把他的頭顱在陶泥中滾成圓球、燒制成甕。
燒制好的頭甕需要放在陰潮之穴擺放九九八十一天、再放在陽盛之地暴曬九九八十一天、滋**之潮水浸泡九九八十一天、瘞男陽之精地埋封九九八十一天……”
聽到此處,韓美美忽然舉手喊停:“等等……,什么叫男陽之精地?”
頭頂之上再次飛過一群烏鴉,嘎嘎嘎的叫著。
張帥帥也著實沒想過韓美美女士會忽然提問,愣了一愣,
這時胡澈揪了揪韓美美的胳膊,說道:“大概是老處男經常撒尿的地方吧!……誒呀小嫂子你別胡亂提問,讓四眼仔把話說完。”
胡澈說著看向張帥帥,搓搓手掌問:“這東西又是曬又是泡的,它不風化裂掉嗎?”
張帥帥輕咳兩聲,言道:“吟頭翁為嶺南巫術,是秘傳邪術,并非我這寥寥幾句的程序步驟。但可以肯定的是,球甕久經陰陽調合之術的淬煉,表面會生出猙獰人臉,似魔鬼咆哮,詭秘可怖。所謂陰陽顛倒,越是佛法高深的得到高僧,制作而成的吟頭翁就越是具備魔性。”
聽到這里,大家頓有解惑之感,紛紛點頭。
“也就是說,吟頭翁的選材是佛,陰陽顛倒之后催生的便是魔。我們剛才是中了魔道。”
張帥帥點了點頭:“吟頭翁的可怕之處,是能把人內心的怨念無限放大。正是利用了人的情緒。是想,有誰天生下來就能脾氣好的一塵不染呢?而只要有一絲絲的怨念,都有可能被無限放大。對方可能只是踩了你的腳、或者你只是嫌棄她的一個挖鼻屎的動作,都有可能成為你殺掉她的動機……”
胡珊珊不禁咋舌,半響才咽了咽喉嚨:“我去!這特娘的就是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