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兄你也來了么?見過原安兄,周處兄。”
其中一張桌上坐著瑯琊王氏兄妹四人。王徽起身向支狩真三人拱手招呼。王獻輕搖一柄桃花香扇,對三人微笑示意,扇面上書寫著“眠花醉柳”四個嫵媚小字。王敦東張西望,滿臉好奇。王涼米對著謝玄哼了一聲,只用尖俏的下巴瞧他。
謝玄瞧見王涼米,眉開眼笑答道:“我這不是陪著小安來見見世面嘛。他臉皮薄,心又癢,非得找我這個做哥哥的來陪他,我和周處只好勉為其難。”
周處點頭,深以為然。
王涼米哼道:“我可是原公子的擁篤,才不信原公子會如此呢!你謝大嘴滿口不著調,休要把原公子帶壞了,屆時整個建康城的女子都饒不了你!”她對著支狩真盈盈一禮,盡顯淑女儀姿。
謝玄也不在意,仍然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涼米妹子,數日不見,你怎地又變漂亮一些了?”
王涼米毫不領情,嬌聲道:“那是你老眼昏花!”
“這話說的一點沒錯!我看到了貌美如花的涼米妹子,當然會眼花心亂了。”謝玄自顧自搬了椅子,挪到王氏兄妹這一桌,“來來,大伙兒拼個桌熱鬧些。小安,周處,我們都來這邊坐,一起親近親近。”隨手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個滿杯。
王獻蹙蹙眉,手里的桃花香扇“嘩”地一抖,變戲法般換了一柄黑檀木折扇,扇面上寫著“不請自來”四個墨汁酣暢的草書。
謝玄嘿嘿一笑,小拇指不經意地動了一下,折扇上的墨汁忽地一震,猶如蚯蚓扭動了一陣,赫然變成“來者是客”四個大字。
王獻不服氣地一揚眉頭,黑檀木折扇“唰”地變成白絨鵝毛羽扇,上書墨漬未干的四個遒勁大字“客隨主便”。
謝玄再掐術訣,扇面上墨汁縱橫流淌,又迅速變成“反客為主”四字。
王徽目睹二人暗中較勁,神色不由微微一變,謝玄的“萬變不離其宗”神通居然又提升了威力!
萬變不離其宗是燕塢謝氏壓箱底的絕藝,這門神通直指大道核心,堪稱逆天。萬變不離其宗神通可以趁對手施法時,直接奪取術法的控制權,隨后可將對手的術法徹底驅散,瓦解于無形中,或是干脆扭轉乾坤,變對手的術法為己用,堪稱術法修士的克星。
掌握了這道無上神通的謝玄,只要法力足夠,理論上可以橫掃天下所有的術道修士。
“謝兄好手段啊。”王徽佩服地舉杯相敬,謝玄這小子整天吃喝玩樂,修為還與日俱進,真是可怖的絕世天才!
王獻瞪著鵝毛羽扇上“反客為主”四個字,一臉嫌厭地自語道:“這字太丑了,簡直丑不忍睹,看得讓人受不了!”他雙手一扯,直接把鵝毛羽扇撕成一片片,這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王敦奇怪地看著他:“你毀了自家收藏的羽扇,還笑得這么開心?”
王獻呆了呆,半晌做聲不得。
謝玄向鄰桌的潘安仁舉杯,笑嘻嘻地道:“三眼小弟也來了啊。你是一個人喝悶酒呢,還是發悶騷呢?”
潘安仁錦袍玉帶,獨坐一隅,背后站著兩個煉氣還神修為的老仆。老仆手指硬如鐵鉤,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精通武道。
“謝兄此言差矣,潘某有幸來此,一睹名聞天下的綠大家絕世風情,心里欣喜尚且來不及,如何會覺得悶呢?”潘安仁朗聲道,目光遙遙投向對面的珠簾,起身優雅一禮。
閃著晶瑩光澤的珠簾幽密低垂,其后另置雅室,隱約透出人影。
“安仁弟弟啊,你平時常來畫舫耍玩,何等放浪形骸,可不是眼前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啊?”謝玄揶揄道,拍了拍支狩真,“小安,閑著也是閑著,要不你上去和潘三眼再比試一場,讓我們瞧瞧他的本色?”
“謝兄休得胡言亂語,壞人清白。”潘安仁心里一虛,目光匆忙避開支狩真。原安的名頭越來越大,劍法也越來越高深,說不定他會故意當著美人的面折辱自己,以報前仇。
慮及此點,潘安仁頗為忐忑不安,對原安更添一絲恨意。
支狩真目光一閃,對太子伊墨拱手行禮:“原安見過殿下。”
伊墨抬了抬眼皮,冷淡地“嗯”了一聲,也不答話。
坐在伊墨下首的孫秀專注地看了支狩真一眼,咬人的狗不叫。原安被太子關進大牢,險些送交羽族處置,可謂結下深仇大恨。如今他卻像沒事人一樣主動向太子問安,面上瞧不出絲毫芥蒂,可見是個口蜜腹劍的狠角色。
謝玄乜斜了伊墨一眼,惱恨他陷害原安,全無人族氣節。因此非但不打招呼,反而面露輕蔑地瞧著太子,以示挑釁。
潘安仁則是因為蘭陵潘氏站隊道門,無需對太子多假辭色。王家的四兄妹不通世事,只顧自家聊得高興,也不搭理太子。
伊墨瞧在眼里,心頭怒火中燒,恨不得把這群囂張跋扈的世家子全部處死!
“主人在不在啊?我們還得等多久,才能見到綠大家呢?”謝玄抓了一把桌上的虎皮花生,一邊無聊地剝殼吃肉,一邊大聲嚷嚷。
“尚有一位請柬的主人未到,請諸位海涵,再稍待片刻。”從珠簾背后,傳來一個中年婦人低沉的聲音。
話音剛落,船艙外腳步臨近,響起兩人的交談聲。
“不行,我……我還是不進去了。”
“哦,我曉得了,你心虛!”
“我哪有心虛?此等……此等煙花之地,絕非正人君子逗留之所啊……現在又是光天化日……”
“你的意思是,里面那些人全都不是正人君子?還是我孔君子不是君子?或是你不想光天化日,而是半夜里偷偷摸摸地來?”
“不不不,我絕非此意。”
“那你是幾個意思?你越不肯來這里,越說明你心里有鬼,偷偷動著脫衣裳啦,睡覺覺啦之類的齷齪念頭,不然你怕什么呢?如老夫這般胸懷坦蕩、光風霽月的君子,哪用得著避諱什么風月之地?”
聽到此處,謝玄不由長笑一聲:“是九言么?在外面磨磨蹭蹭的,還不快些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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