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嘶人驚,鮮血噴濺。
劫灰刀輪呼嘯飛旋,賈氏兄妹來不及抵擋,便倒在血泊中,尸體連同斷成四截的馬匹一起,化作紛亂的塵埃。
“再過一段時間,他們仍會出現,周而復始不斷,直到我們跟隨他們前往神日山莊為止。”支狩真走到空豪烈身旁,望著被雨水迅速沖走的塵灰,“可是去了神日山莊,只會讓邪氣愈發滲透我們的精神,入邪更深。不去的話,又會一直被困在山里,慢慢等死。”
這是個兩難的困局,想要脫困,必須找到合適的突破口。支狩真側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空豪烈。
“那就再殺,殺到他們不會出現為止!”空豪烈厲聲道,劫灰刀輪在半空高速旋轉,殺氣凜冽,“即便是滿月級的邪祟,力量也不可能無窮無盡,總會有衰竭之時。賈氏兄妹不過是邪祟力量的一種延伸,是空洞的軀殼,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支狩真微微搖頭:“與山神的邪力對耗,最終衰竭的只會是我們自己。硬拼下去,我們必輸無疑。”
“必輸?”空豪烈霍然回頭,眼珠子死死瞪著他,“你說什么?沒志氣的窩囊東西,你怕了?”
支狩真平靜地與空豪烈對視:“除非我們找到山神的本體,興許還有一搏之力。要不然,就算你把整個神日山莊的人屠個遍,也奈何不了它。”他在邪鏡界內層搏殺多年,深知想要擊殺邪祟,必須找到它們體內的精神核心加以摧毀。但現在連山神的位置都找不出,遑論摧毀?如果山神的本體真是這片大山,他們更沒有半點機會。
“山神的本體……”空豪烈喃喃地道,神情驀地一變,恍惚中一連串畫面閃過腦海,但太過模糊,稍縱即逝。
支狩真瞥見空豪烈陡然扭曲的面容,問道:“你想起了什么?”他又一次結出醒神鐘的手印,古樸沉厚的鐘聲連綿響起。空豪烈也許是唯一的突破口,若他掙脫邪氣的侵染,恢復記憶……
“沒什么!”空豪烈扶住額頭,渾厚的鐘聲入耳,只覺一陣陣暈眩,整座山神廟仿佛都在波浪般地搖晃。他踉蹌著走出神廟,站在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澆濕全身。
醒神鐘的鐘聲回蕩不斷,空豪烈的頭開始脹痛,似乎有什么異物要鉆出來……
支狩真出神地盯著空豪烈的背影,眼前浮現出宗祠的一幕:山神緩緩轉過身,面容詭異地化作了空豪烈……在醒神鐘悠遠的鐘聲里,支狩真也禁不住心神一震,受到鐘聲波及,空真空白的記憶竟然又蘇醒了大半,被蝕心魘一一捕捉……
未過多久,迅疾的馬蹄聲再次逼近,賈任、賈依冒著風雨而來,一眼望見孤立廟外的空豪烈,猛地一扯韁繩,高抬的馬蹄揚起泥濘,濺在空豪烈身上。
“哥,剛好是兩個人!”賈依目光一閃,掠過后方的支狩真,扭頭對賈任低聲道,“闖入我們山莊,偷走神寶的也是兩個邪祟!”
賈任目光一凜,長劍嗆然出鞘:“說!深更半夜,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形跡可疑,還不快點把行囊交出來,讓我們搜查一番!”賈依也抽出長劍,明晃晃的劍尖指向空豪烈。
支狩真站在后面,瞧不見空豪烈的神情,只見他仰起頭,像是與賈依直直地對視,又仿佛在發呆。
“聽到了沒有?我看你就像個邪祟,是不是偷了我們的神寶?說!快說!”賈依不耐煩地揮動長劍,劍鋒幾乎要戳到空豪烈的額頭。驀地,她面色一變,驟然放大的瞳孔瞪著空豪烈,仿佛瞧見了什么可怖的異狀。
支狩真望見空豪烈的肩膀猛然一抖,左掌閃電般探出,攫住劍鋒,翻腕一扭,長劍倒轉,沖起往前一送。“噗嗤”一聲,劍尖刺入賈依的額頭,鮮血噴射出來。
馬驚躍起,賈依的尸體從馬背上滾落。不待賈任反應過來,空豪烈腳步不停,猶如惡虎凌空撲出,長劍在半空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狠狠斬向賈任。
“當——”匆忙間,賈任只來得及揮劍一攔,長劍就被震飛脫手,緊接著被一劍劈成兩半,分尸落馬。
“邪祟!邪祟!”空豪烈并未停手,舉起血淋淋的長劍,怒吼著斬向賈任的尸體。
他仍然背對著支狩真,瞧不見臉上的表情變化,只看到他一次次揮動長劍,將賈任剁得肉汁飛濺。爛糊狀的肉糜和碎骨迅速滲入泥濘,消失得無影無蹤,干凈得連一絲血色也沒有了。
空豪烈頹然住手,半跪在泥地里,只覺頭痛欲裂,胸口煩悶不堪,亂七八糟的畫面在腦海里接連跳閃。
“沒用的,賈氏兄妹會在神日山莊后山的巖洞里復活,你也見過那些復活的玉人,還記得嗎?好好想一想。”支狩真盯著空豪烈,繼續催動醒神鐘。
“那就讓他們無法復活!”空豪烈粗暴地吼道,沖向消散大半的賈依尸體,趴在她身上,一把挖出對方的心臟,塞進嘴里,狠狠咀嚼,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音,血混著雨水從嘴角溢出,淌滿了下巴。
“只要山神在,他們就是不死的,他們早已是山神的一部分了,彼此滲透,相互侵染。”支狩真繼續說道,“你記得神寶嗎?它應該具有抵抗邪祟侵襲的功效,你從神日山莊奪來了神寶,交給了我。”
“神寶……”空豪烈動作不由一僵,停下了咀嚼血肉,“神寶,它確實無比神奇,改變了你的資質,把你變成了一名真正的修煉者。”
“你記得神寶!”支狩真頓時心情一振,“你竟然還記得神寶!它就在我的身體里,滋養著劫灰劍!”
“我當然記得。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在這片深山里,隱藏著一座奇詭的山莊,莊子里有一件神秘莫測的天降神物。它不僅能抵抗邪祟的侵襲,還可改變修煉者的資質,讓玉人脫胎換骨,心聰靈慧。”空豪烈仿佛陷入了追思,喃喃地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