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十兩黃金,化解一次異種氣息侵蝕……以百兩黃金,化解一次異種氣息侵蝕……以七十兩黃金……”金谷園的搖錢樹上,時不時地閃過一行行古篆,枝頭上懸掛的一串串金錢接連枯萎化灰。
沿著崢嶸的樹干往下,則是千萬條密密麻麻的長短根須,猶如龐大無邊的蛛網延伸向洞天深處的礦山,不住地甩動、抽打。
地下的礦脈磅礴起伏,連綿不斷,成千上萬個小怪物分布在礦山各處,正在用力啃咬礦石,牙齒發出“嘎吱嘎吱”的嘈雜聲響。它們長得黃面獠牙,三寸大小,背部生有漆黑發亮的金紋硬殼,是一種世所罕見的怪――屎金郎。
無數條根須像鞭子頻頻抽在屎金郎身上,打得它們屁股亂扭,不停地拉出金色顆粒,又被根須吸走,沿著樹干輸送向上方,化作一枚枚閃閃發亮的金錢綻放枝頭。
石崇獨自走在迂回空曠的宮廊里,臉上不禁露出肉痛之色。也不曉得這座地宮秘境出了什么幺蛾子,竟然一直在劇烈耗費洞天神通。饒是金谷園的礦產豐富無匹,這么搞下去,也會大損這座洞天的本源。
長廊盡頭,他隱約望見一扇三折的漆木彩繪屏風,背后似有隱約的影子晃動。
“建議洞天之主消耗一座礦山,強行脫離此地。”搖錢樹的樹干上反復閃過一行警示的古篆。
石崇在心中掙扎了片刻,這些天他伏低做小,好不容易與謝玄混熟,搭上了這些世家子弟,怎能輕易放棄?既然此地兇險,那么謝玄等人多半已經陷入困境,自己若能救出他們,一定能得到豐厚的回報,真正踏入門閥的圈子。
“要是我現在晉升練氣還神,得消耗多少?”他在心里問道。
搖錢樹顯示道:“洞天之主目前的修為境界為煉精化氣巔峰,晉升練氣還神初階需要消耗十七座礦山,導致洞天本源受損。”
老子的修煉資質這么差嘛……石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再等等算了。頂流門閥的手里大多有直接破關的靈丹妙藥,只要他巴結上謝玄,說不定能白賺一顆。
“這么看來,因為我的真名被燈籠攝入,所以感染了邪氣,性子也變得古怪起來?”萌萌噠甩動尾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
支狩真微微頷首:“感染的未必是邪氣,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只有你能看到燈籠上的名字?”
“應該是我的精神力比較強,所以才看得見。”
“打破這只燈籠,我也會受傷,甚至會死。所以投鼠忌器,無從下手?”
支狩真傳音道:“也不是沒辦法,可以用替死草傀的祝由術,把你承受的傷害轉嫁給草傀。只是替死草傀的一味主材‘黑殼連翹’一直弄不到,只有天荒的皮母地丘一帶才有。”
“靠,說了半天,都是廢話!看來老娘是指望不了你了。”猴精沒好氣地白了支狩真一眼,“你說老娘性子大變,可為什么我自己覺不出來?”她瞧了瞧支狩真,鄙夷地搖搖頭,“算了,問你也問不出個球來,還是老娘自己想辦法吧。”
白挺兀自靠坐在廊柱上,看到支狩真和猴精死盯著燈籠,一陣竊竊私語,心里不由有點發毛。一人一猴看起來都極不正常,不會真的中邪了吧?
身為蒼梧白氏子弟,他當然曉得士族圈子里的一些秘聞:原氏門閥并不待見原安,這個私生子奪走了永寧侯府的利益,又不懂逢迎孝敬族老們。要不是太上神霄宗這個后臺實在太硬,原安早就被各種針對。
博陵原氏更不會賜給原安什么防身法器,所以他才會被邪氣侵入。白挺越想越不安,原安劍法驚人,竹林秘境殺得眾修血流成河,萬一他發起瘋來,揮劍斬殺自己……想到此處,他把身子往后縮了縮,恨不得背后的廊柱破開一個洞,好讓他躲進去。
突然間,堅固的玉石廊柱變得柔軟起來。
白挺的后背仿佛陷入了一片無邊的泥沼,裹住自己,往后跌了進去……
“白小子,你還傻坐在那里作甚么,屁股黏住了?”萌萌噠目光一轉,落到白挺身上,“趕緊起來,我們先找到謝大嘴他們幾個!”
白挺兀自坐在地上,像是根本沒聽到萌萌噠的話。支狩真神色一凝,沉聲問道:“白兄可有什么不妥?”
白挺仍然一聲不響。
“白兄?”支狩真緩步走過去,伸手拍向白挺肩膀,指尖微曲成爪,識海內有無形劍氣蓄勢待發。
指尖觸及白挺的一剎那,他的身影化作一粒粒虛幻的光點,消散不見。
“靠,大變活人?”萌萌噠吃了一驚,竄過去,敲了敲玉石鋪砌的地面,又摸了摸硬邦邦的廊柱,細查了一番,“怪了,沒機關啊,這小子能跑去哪兒?不會是被什么陣法送走了吧?”
支狩真搖搖頭:“不是陣法,不然一定會引發天地元氣的波動。”他暗暗心凜,白挺留在此處的只是個虛像,但自己的精神力竟然毫無察覺,連太上心鏡注也辨不出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猴精瞪眼道。
支狩真略一沉吟,絲竹劍驟然一振,三殺種機劍噴薄而出,全力轟擊在廊柱上。
“砰”的一聲巨響,碎石崩裂飛炸,雙臂合圍粗的廊柱被劍氣擊出一個深陷的凹坑。
然而下一刻,廊柱奇跡般地恢復了原狀,連一絲細微的裂紋都沒有。迸濺半空的石屑、碎塊也不見了,就像融化在空氣里。
支狩真心頭一震,三殺種機劍至兇至絕,無物不滅,怎會連一根廊柱都傷不了?
猴精盯著廊柱,陷入了沉思。
“富貴險中博!”長廊盡頭,石崇咬牙切齒地自語,慢慢伸出手,推向面前的彩繪屏風。
“翠娘?翠娘!快過來,你這小丫頭片子又偷懶!”渾渾噩噩中,白挺隱隱聽到一個女子的叫喚聲。
“翠娘?翠娘是誰?”白挺迷糊了一下,腦子里倏而閃過一連串繁碎的片段,頓時反應過來,“小姐,人家在呢!”他摸了摸后腦勺,趕緊爬起來,扭頭瞅了一眼背后的雕花廊柱,咕噥道,“不小心滑了一跤,差點撞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