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要找的人,名叫陳玄感。
這個名字,在白銀騎士團,乃至整個乾星系的地下世界都可謂如雷貫耳。但除了這個名字以外的一切就幾乎全部隱藏在迷霧中。
提到陳玄感,大部分人的反應都是:“哦,那可是個很厲害的人啊……啊,你問我怎么厲害?就是很厲害啊,不信你問那邊那個人嘛,他肯定知道。什么,他也不知道?總之就是很厲害啦!大家都這么說你有意見?還有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多問題!?是不是找茬啊!?”
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陳玄感是個情報商人。
準確地說,是個幾乎無所不知的情報商人。乾星系的一切對他而言仿佛沒有秘密,只要能支付得起代價,他就能滿足客人的一切要求。
當然,這種描述是夸張修辭,但毫無疑問,陳玄感是地下世界最為神通廣大的情報商人之一。只不過這位情報商人有著古怪的嗜好,他出售情報,既不要錢也不要物,只要對等情報。
“我告訴你一個你不知道的故事,你就要還我一個我不知道的故事,這樣才公平。”
這種所謂的公平當然并不公平,但顯然當人們有求于他的時候,是不可能顧得上公平與否的。
過去,李鈺曾經和陳玄感有過幾次還算和平的交易,建立了可以約對方喝酒的交情。
李鈺說道:“走快點吧,那個姓陳的可從來都不喜歡等人。”
白卻沒有邁步,而是用肅穆的聲色說道:“根據你為我實現定下的規則,在你試圖與陳玄感會面前,我必須對你提出三次警告。”
李鈺停下腳步:“哦對,是有這么個程序,來吧。”
“陳玄感極度危險,你確定與他的會面不會危及到自身安全嗎?”
李鈺說道:“約他在夏京見面,對我們雙方都是約束,在這里,任何人鬧事都只會兩敗俱傷。何況這次不是特意讓你搭載了祝融模塊嗎?所以安全性是可以保證的。”
白又說道:“陳玄感的情報收費不菲,你確定能支付得起代價嗎?”
李鈺說道:“當然,我不打無把握之仗,我手頭已經掌握了足夠價值的情報和他交易。”
白于是提出最后一個警告:“陳玄感的情報,很少會帶來好事,你確定自己愿意接受那個結果嗎?”
李鈺嘆息道:“無妨,我大概也能猜到最差會有什么結果了。”
三次警告完畢,白便不再多言,默默為李鈺開啟了導航:“前面右轉,然后一路向前。”
——
李鈺和名為陳玄感的情報商人約見的酒館,距離并不遠,十分鐘后,李鈺就來到一間位于窮巷深處的小酒館前。
這大概是整個夏京南城最破敗的酒館之一了,一進門,一陣劣質煙草的霧氣就撲面而來,空氣中泛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吧臺后的酒柜里只有最廉價的劣酒,就連吊在酒柜旁邊的電視都裂了屏幕,畫面和聲音都扭曲而破碎,讓節目中那位因笑容甜美,播音專業而著名的夏京新聞女主持人,形象變得格外可笑。
李鈺進門后卻絲毫沒有見怪,表情放松地找了一個遍布污漬的卡座,然后仰面坐了下來。
幾乎是他坐定的下一刻,一個身材中等,頭生錐角的戈塔爾人坐到了他對面。
李鈺見了不由一樂:“這次居然是戈塔爾人?姓陳的你真是越來越惡趣味了。”
對于多次和陳玄感打過交道的人來說,很清楚一點:陳玄感從不以真面目見人。他只會委派代理人去和買家見面,哪怕是以全息投影對話,呈現在買家面前的形象也從不固定……但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被委派過去的代理人,永遠都能提供讓買家滿意的服務。
只是這一次,李鈺卻沒料到陳玄感居然找了個戈塔爾人作代言人。自從大約百年前,一群戈塔爾人在離神秘失蹤,而乾坤集團卻始終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戈塔爾人就對乾星系失去了信任。事到如今,這個敏銳的種族在前行已經近乎絕跡,更不可能為當地人所用。
名為陳玄感的人,卻沒有和李鈺說閑話的興趣,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李鈺沒有急于開口提問,而是招手讓吧臺后面那個百無聊賴的中年酒保端來酒水。
根據過去幾次和陳玄感打交道的經驗來說,此時李鈺必須提起全部的注意,字斟句酌,否則很可能就會血本無歸。
陳玄感是個神通廣大的商人,同時更是個絕對奸詐的商人,與誠實可靠等品質完美絕緣。
當然,并不是說陳玄感的情報有什么問題……作為情報商人安身立命之本,陳玄感的情報一定足夠完善和周到,幾乎就是為買家量身打造。
但另一方面,陳玄感在索取代價的時候,卻永遠不會局限于賣家提供的故事。在雙方會面時,買家的一言一行,其實都是陳玄感在汲取的養料。很多買家一時不慎,在提出訴求的時候,就無意中將自己需要隱藏的天大秘密曝光了出去。
而拿到秘密的情報商人,可絕對不會有什么保密義務。
據李鈺所知,過去就發生過這樣的慘案:某位大人物的子女遭到綁架,于是請陳玄感提出綁匪的信息。陳玄感給出了綁匪的全部資料,甚至為他設計了一個可靠的營救方案。但在交易過程中,陳玄感卻敏銳地根據買家提出的要求,推測出了買家手中的多張底牌,之后將其售賣給了那位大人物的競爭對手。
于是,大人物雖然成功救回了自己的子女,但他的整個家族和企業卻被競爭對手一舉擊垮,從此一蹶不振,輾轉落魄。
李鈺很清楚白銀騎士團在乾星系內是何等特殊的存在,為了爭取荒廢區的利益,白銀騎士團不憚與任何人為敵。他們既獵殺過為非作歹的朱雀海盜,也對抗過星系的正統統治者乾坤集團。而四面樹敵的代價,就是四面八方都遍布著充滿惡意的視線,只待他露出破綻,就會一擁而上。
稍有不慎,他就會和整個荒廢區的人一道粉身碎骨。
李鈺沉吟了片刻,說道:“不久前,在兌4399上發生了一場海盜襲擊案件,我要知道那些留在莊園內的幸存者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