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看著紅杏小隊諸人,冷聲質問道:“而且,你不覺得事情太巧了嗎?就在那小子去雜食者搜集情報的時候,電視中就突然出現了足以刺激他發狂的新聞節目……笑話了,雜食者酒館歸我經營已經有十多年了,我怎么從不知道那邊的人還有看官方新聞的興趣!而剛剛我們也問過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究竟是誰換的臺!”
李鈺的話語中,已經染上了難得的怒意,這讓白再次發出警告:“你現在正有感情用事的風險。”
李鈺擺了擺手:“并沒有,你剛剛那針解酒藥的效力還沒過去,我就算想感情用事也沖動不起來。事實上用腦子想想就該知道,就算電視節目只是巧合,但肖恩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跑掉,卻絕不可能是巧合。而直到現在我們連他的一點消息都得不到,就更不可能是巧合!我才不相信那小子一個人就能在我的地盤上逃之夭夭!”
白反問道:“那么你認為會是誰在幫他?”
李鈺說道:“明知故問,在這片土地上,有資格瞞著我做事的,有膽量瞞著我做事的,當然就只有那一家人啊。”
李鈺說著,伸手指了指頭頂,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說到底,荒廢區畢竟不是什么獨立王國,只是個寄生于南州市的囊腫罷了。”
白繼續問道:“你認為他們拐跑肖恩是為了什么?”
李鈺說道:“不知道,暫時也想不到。但左右不會是什么好事,否則有什么話不能直接對我說,非要做得這么鬼鬼祟祟?在我的地盤上拐走我的精銳隊員,無論說得再怎么輕巧,也是對我的直接挑釁。而如果不是對我們圖謀不軌,又怎么會這么赤裸裸的挑釁過來。”
白說道:“或許一切都是你多慮了。”
李鈺說道:“或許是,或許那個新聞稿里對白銀騎士團的大力感謝也是發自真心。”
說話間,李鈺嘲弄似的笑了出來:“或許乾坤集團的老爺們的確是良心發作,想要彌補這么多年對荒廢區的虧欠。但是我不能賭,荒廢區的人沒有資本去賭樂觀的可能性,所以做好準備吧,戰爭可能要來了。”
——
就在李鈺為了肖恩的消失而大發雷霆之時,作為當事人的絕地學徒,正藏身暗處,整理著腦海中的回憶,將不久前的經歷細細梳理。
無論處于多么緊急的狀況之下,都要維持冷靜和理性……這是來自師父的教誨,肖恩多年來始終踐行著。
在雜食者酒館看到電視新聞后,他的大腦一度變得一片空白,強烈的情感沖動如同濤濤怒潮一般席卷著他的理智。
他幾乎記不起來自己是如何離開酒吧的,只隱約記得在他離開時,酒館里的人似乎正處于恐懼的情緒中。
不過肖恩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并竭盡全力避開了白銀的重重耳目,成功離開了荒廢區。
如今,他正搭乘著一艘貨船,以偷渡的形勢前往新聞節目的所在地夏京,尋求與師父的會面。
在勉強可以容身的貨運箱中,肖恩輕聲自語。
“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師父,我來找你了。”
想到師父,肖恩那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便再次出現名為憂慮的波瀾。
盡管新聞畫面中的莫斯提馬,看起來如同分別之前一般從容而優雅,但肖恩很清楚師父的狀況并不樂觀。
因為她居然在新聞節目里為乾坤集團做偽證!
南鶴禮的死是共和國主使?暗殺他為了打破南明資本對乾星系本土經濟秩序的保護?
那個主持人念的新聞稿,分明是在顛倒黑白,對共和國進行無恥栽贓!這種鬼話,也只有被乾坤集團的輿論機器洗腦已久的無知民眾才會相信。偏偏絕地大師的出現,卻讓這些栽贓陷害之詞有了極強的說服力。
肖恩當然不相信自己的師父會對共和國倒戈,事實上他在看到新聞節目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個節目純粹是場騙局。
盡管乾坤集團在新聞畫面上,將絕地大師公然推到了臺前,但整個新聞節目中,主持人始終沒有連線莫斯提馬與她對話,只不過是用畫面展示了絕地大師的笑顏,然后自顧自地念著新聞稿。
這其實是一種常見的誤導手段,讓觀眾誤以為絕地大師在為新聞稿作背書,但實際上莫斯提馬很可能聽都沒聽過那套說辭!
但是,乾坤集團敢于將莫斯提馬推到臺前,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信號,如果說先前針對絕地師徒的埋伏還只是陰謀,那么現在乾坤集團儼然要將陰謀轉為陽謀。
接下來,無論是南鶴禮的死,還是乾坤集團與共和國之間的齟齬,恐怕都要浮上水面,所以肖恩實在已經等不起了。
而一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別,肖恩心中又感到一陣黯然。
隊友們恐怕正在抓狂吧:莊原瑛前腳倒下,肖恩后腳便一走了之!至于李鈺的反應,那就更不堪設想。
自己還背負著百萬債務,就這么人間蒸發,再次見面,他恐怕會直接拿白銀號的主炮轟過來……
然而,肖恩無論用什么理由,也無法說服自己,在這風起云涌之時,繼續在紅杏小隊的庇佑下,過和平安逸的優等生的生活了。
從最功利的角度來想,堂堂絕地學徒,之所以會寄身于一個顯然沒有走在正道上的“民間組織”里,最大的原因就是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來調查真相。
但現在“真相”都已經被推出水面,還有什么可調查的呢?
新聞畫面中,師父莫斯提馬分明坐在夏京城中最負盛名的珞都酒店頂層會議室里,那間會議室向外眺望時,所能看到的獨特風景,被很多版導游資料清晰地記錄著,肖恩絕不會認錯。
連位置都可以確定下來,之后只要找一艘飛船,一路向夏京飛去就可以了,白銀騎士團對肖恩來說已經基本失去價值。
當然,這種功利式的思考模式,并非肖恩的本意。真正驅動他不顧一切地離開的,在于他離開雜食者酒館時,新聞節目的最后一句話。
一句讓他心寒若死的話。
“期間,絕地大師得到了名為白銀騎士團的大力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