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只覺得隊長的話越發云山霧沼,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該做的就是遵命行事,不要自作主張。
所以他非常利索地離開了現場,轉身跑去貨船殘骸處,配合其他戰士,將巨首駝里昏迷的船員一個個搬運下來。
或許是運氣好,也或許是巨首駝在墜毀時,有人做過足夠的努力,以至于船上數十名船員雖然人人帶傷,卻重傷寥寥,更沒有人死亡。
羅明見狀便不由松了口氣,若是傷勢太重,那么太空城里也只有天玄二區的涅槃醫院能救得了他們。但理所當然,那高高在上的醫院怎么可能對這群平民敞開大門?
現在么,天玄八區的延壽館,或者天玄七區的回生堂,這些平民醫院應該足夠用了。實在不行,天黃區的黑醫也算得上物美價廉,無非是多承擔一點風險罷了。
而片刻之后,一艘純白的飛艇從遠處呼嘯而至。
來自頂級醫院涅槃的急救飛艇,果然在五分鐘內就抵達了現場。只是這艘救命的飛艇,卻看也沒看貨船殘骸旁邊,那些痛苦呻吟的船員。它徑直降落到了一塊小空地上,展現出了精妙的駕駛技藝和飛艇性能,兩個穿著全套防護服的醫護人員從飛艇上走下來,鉆入廢墟,便要將夏溪抬上懸浮架,全程竟一個字也不多說。
夏姜嘆了口氣,抬腳跟了上去。
雖說理論上,只要涅槃的急救飛艇把人接了上去,這人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但考慮到夏溪這渾身的秘密,還有他性命牽連之廣,夏姜不得不親自出面陪同,確保他的確能在剩下的25分鐘里,躺進醫療艙。
然而走沒兩步,急救飛艇上,一個全副武裝的醫院安保,就對夏姜抬起了槍口,示意他停步。
涅槃雖然是開在這太空城中,卻自養了一隊私兵,從訓練到裝備都比乾坤安保這官兵要“精良”得多,平時既不需要乾坤安保的保護,更不受管制,此時夏姜的姿態,在涅槃的人看來就是一種僭越。
夏姜也不多言,右手在腰間輕輕一撫,扣動了短槍扳機,他動作似是輕柔,實則迅捷絕倫。而腰間短槍也沒讓他失望,能量束精準地打掉了對方手中的長槍,而持槍人甚至還全無反應。
夏姜用一手精妙的速射震懾住了場面,而后便大步走入飛艇,期間再無人敢阻攔。
只是,在飛艇上落座后,夏姜伸手摸著腰間的短槍,腦海中卻不斷浮現著那個絕地學徒的面容,以及他那更勝一籌的絕妙速射。
“嘖,應該沒那么巧吧……”
——
天玄九區的夜色濃重如墨。
作為天玄區的擴建新區,它的位置并不理想,頭頂是太空城赫赫有名的大劇院,以及拱衛的防御網絡,仿佛戴著一頂永遠不能摘下的氈帽;四周則是擴建多年,早已將良好位置占盡了的天玄大區;背后更有貫穿離上下兩區,宛如遮天蔽日的巨獸的偉大中軸……
這一切,都將來自恒星乾的光芒隔絕開來,使得天玄九區天然成了永夜之地。
不過,在九區曾經繁華之時,來自不周的不竭能源,會通過無數盞燈,化為熾烈的光,為這里帶來日夜分明。
而地上的燈火又會將夜色點燃,讓這片天玄新區煥發出無限的活力。
當然,隨著九區衰落,曾經的輝煌自然退去,殘留在這片土地上的繁華痕跡,反而顯得諷刺。
行走在衰敗的九區廢墟中,肖恩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容,心底笑得卻是自己。
一時大意,淪落至此,這就是所謂自作自受了。
若是當時沒有那頭腦一熱,而是老老實實待在紅杏小隊的基地里,和隊友們共同商討對策,縱然結果未必如意,也不至于淪落到滿身瘡痍,在敵境之內東躲西藏的地步。
但是肖恩也沒有絲毫悔意,在當時的條件下,他的選擇并沒有錯。乾坤安保居然把陷阱直接埋在白銀的眼皮子底下,這是任何人都預料不到的事,所以與其浪費時間追悔莫及,不如考慮接下來該怎么辦。
“是啊,接下來,該怎么辦?”
呢喃間,只見頭頂一艘又一艘的飛艇呼嘯駛過,為衰敗而寂靜的天玄九區增添了許多喧囂。
其中大部分都是來自周圍各區的民間飛艇,有前來渾水摸魚的幫派組織;有急于搜集一手資料的新聞記者;更有純屬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不過很快,這些飛艇就被分散在九區各個街道上的安保戰士用能量束迫退。
而夾雜在其中的幾艘急救飛艇的身影,倒是讓肖恩感到松了口氣——巨首駝貨船上的人多半是性命無憂了。
只不過肖恩很快就收斂了心神,他現在實在沒有余力去關心旁人,自己的情況怕是比任何一名船員都要糟糕得多。
貨船墜毀時,肖恩身處船首,承受了最強的一波沖擊,五內俱傷不說,艦橋粉碎時的許多碎片,到現在都還留在他的身上……之后,肖恩別說包扎療傷,甚至不及回神,就被夏溪偷襲,不得不打了一場讓他心神動搖的惡戰。
戰后,肖恩又被乾坤安保的人偷襲,險些當場斃命,而此時肩膀和大腿的槍傷則不斷傳來令人頭暈目眩的劇痛,每走一步,身軀都仿佛更加沉重了幾分。
所謂油盡燈枯也不過如此了。
恍惚間,肖恩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貪婪的笑罵。
“靠,真的假的?只要能抓住那個小子,就有兩百萬乾坤幣?哪來的大人物,這么值錢?”
“千真萬確,虎頭哥親口說的,還能有假?而且管他是真是假,大不了白跑一趟嘛,還能有什么損失?”
“說什么蠢話,你就不怕被懸賞的是白銀那伙兇人,到時候被人一槍打死?”
“兩百萬懸賞啊,被打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