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憂拒絕黑翼的保護,執意聘請民間武裝組織白銀,這事情本就反常,從而引起了不少人的爭議。如今白銀的成員居然趁此機會潛入天玄玉棟試圖行刺南于瑾……這其中意味,實在讓人思細恐極。
對于這樣的指控,李鈺自然不會照單全收,他嗤笑一聲,說道:“白銀雖然是民間組織,入不得你們黑翼的法眼,但我們也是有底線的,只收身家清白的人,像是夏溪那樣的貨色,就算出身名門,身居高位,我們也是萬萬不會收的,嫌臟。”
郭守明說道:“你知道我說的刺客不是指夏溪。”
“我當然知道你不想提夏溪。”李鈺厲聲打斷,將話鋒一轉,“雖然他不是黑翼的人,卻是安保局的’掌上明珠‘,無論犯多少罪都會被董事會的大佬死命保下來。而你們黑翼作為董事會走狗,當然要為董事會遮掩涂抹!”
這番話說得宴會廳內空氣更冷,很多嘉賓已經感到呼吸艱難,同時心中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出席這樣的宴會。
有些話,哪怕是聽到耳朵里,也是一種大逆不道啊。
李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譏諷董事會,是因為他有南家的力保,可是在座的普通賓客們,卻沒那么硬的后臺。
接下來,在郭守明反駁之前,李鈺又笑道:“我建議不想聽下去的人可以先退場,因為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更刺激。”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道如蒙大赦的目光聚焦到了郭守明身上。
郭守明沉默了一下,說道:“十一號,帶嘉賓們去旁邊休息。”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黑甲戰士沉聲應下。
片刻后,宴會廳內就顯得空蕩蕩的,大部分閑雜人等都被帶離了會場,只有陳耀、張進澄等核心人員留在了原地。
李鈺笑道:“現在開始,咱們說人話吧?”
郭守明冷哼了一聲,心中對李鈺的評價又調高了幾分。
他剛剛拋出肖恩的身份問題,是一步非常凌厲的進逼。
當著這么多赴宴嘉賓的面,李鈺若是不能將肖恩的身份和行為洗清楚,那白銀,以及庇護白銀的南無憂都要一起被拖累下水。
但是李鈺洗得清楚嗎?根本不可能。無論李鈺如何花言巧語,郭守明只需要出示一份錄像,就可以將肖恩的罪直接釘死。
那份錄像里,肖恩當著夏姜和張進澄的面,同意配合夏溪刺殺南于瑾。在這種鐵證面前,一切辯解之詞都會顯得空洞乏力。
郭守明相信,李鈺無論如何也猜不到,他手中會有這樣的錄像,正如張進澄從來都不知道他視為隱蔽避難所的地下空間,從一開始就藏著黑翼的攝像頭。
事實上,李鈺或許都猜不到,黑翼作為董事會直屬的武裝執行組織,情報權限甚至高過安保總局,夏閻設計陷害絕地師徒的方案還是黑翼參與完善的!
在郭守明看來,一旦錄像曝光,倉促之下,李鈺的應對方案就只有兩種:一種是和肖恩做切割,否認他屬于白銀——但郭守明同樣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肖恩和白銀的關系。
其次則是將肖恩的絕地身份曝光出來,用絕地武士團無數年來積累的口碑和聲望為肖恩的行為背書,證明他無罪……但是在乾星系,共和國的那套價值觀并不適用,人們未必對絕地一詞心服口服。
偏偏李鈺兩條路都沒有選,而是繞過肖恩,直接去猛打夏溪,而且攻勢兇猛,不但撕咬夏溪和安保局,甚至連董事會都不放過。
這種瘋狗一般的態勢,重要的不是為肖恩洗白,而是嚇得在場聽眾不敢再聽下去……而沒了聽眾,肖恩有沒有罪,其實就無關緊要了。
李鈺的反攻劍走偏鋒,卻也直戳要害,讓郭守明的滿盤算計都落到空處。但是郭守明也不覺得氣餒,能見識到李鈺的這番表演,對他來說已經是重要的收獲了。
接下來,就只剩下分內之事。
郭守明看了看面前仿佛勝券在握的年輕人,伸手將頭盔上的通訊器轉為公放模式。
下一刻,一個沉穩而沙啞的聲音在宴會廳內響起。
“隊長,這里是五號,很抱歉我們被人暗算了,三號和七號受傷比較重,需要立即支援。”
郭守明說道:“援兵已經過去了,記住,讓那小子付出代價。”
“是!”
五號沉穩的聲線中,隱藏著壓抑不住的殺意。
隨后郭守明切斷了通訊,用淡然的語氣問李鈺:“你剛剛說,想要聽人話,那我就說給你了。”
李鈺笑道:“我聽說黑翼的作風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結果你們被人暗算以后,找不到真兇,就拿無關路人出氣?”
郭守明說道:“因為拿那個無關路人出氣,會讓真兇最難受。或許行動到一半,真兇就會自己跳出來,你說呢?”
李鈺說道:“那我建議你直接屠城,殺光離的幾百萬人,到時候別說真兇,什么兇都沒了。”
郭守明說道:“幾百萬人的性命太重,但是區區一人的性命就不然了。”
李鈺說道:“哦?在郭隊長眼里,區區一人的性命,便是微不足道?”
“與大局相比,個人的性命自然微不足道。”
“說得好,郭隊長能這么草菅人命我就放心了。”
李鈺說完,便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直處于開啟狀態的通訊器,說道:“聽到了?老喬,動手吧,區區一人的性命根本微不足道。”
下一刻,通訊器中傳來一聲銳利的爆能槍響。
郭守明的通訊器幾乎同一時間響起五號驚怒交集的聲音:“隊長,有人偷襲我們,是,是喬永康!?三號好像不行了!靠,他……”
五號的聲音戛然而止,通訊器中最后傳來的聲音只有爆能槍射擊時的銳響,而郭守明的面色已經陰沉地令人不寒而栗。
宴會廳內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喬永康……這個名字,對于陳耀、張進澄這些人來說并不陌生。那是一個在衛生部副部長的崗位上兢兢業業了近十年的老實人,沒有什么長處,卻也沒什么短板。每一個精于算計的政客都會考慮他,卻也不會認真考慮他。
而多年來,這個中年人在天玄玉棟勤勉工作,和上層、底層朝夕相處,卻沒有任何人看出他的任何破綻,所以如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得到,喬永康居然是李鈺留在天玄玉棟內的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