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武笑嘻嘻地蹲在他們倆面前,左右打量了一番。
兩個人頭上都戴著皮笠子,身著褐紅戰襖,唯一的區別是左邊的南兵身上還多套了件皮質胸甲。顯然左邊的這個南兵在軍中的地位比右邊的北兵高了些。
丁武拍了拍他的臉,說道:“兄弟,聊聊?哪個部隊的?”那個南兵沒搭理他,依舊緊閉著雙眼。
丁武換上了叉劍,戳了戳他的臉,依然沒動靜。手中叉劍一揮,只聽得“嗷!”的一聲慘叫。
那南兵詫異地睜開雙眼,丁武的叉劍卻是插在右邊北方漢子的大腿上。雖然插得不深,但那漢子被他這么突然一插,也忍不住地驚叫出聲。
“這么不給面子?”丁武見那南方漢子又閉上了眼,拔起叉劍,再來一下,隨之又來了一下。
“你這賊鳥廝!”北方漢子一面慘叫,一面恨聲說道:“他不答話,你插我干嘛?”
“哦,沒啥,我就想知道你在他心里分量有多大。”
“有種你沖著我來,給我一個痛快!”南方漢子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不敢,我知道你是軍中的大官,”丁武一邊說著,一邊又漫不經心地再給北方漢子來了一叉。“大半夜碰到個人也不容易,我也只能挑個軟柿子捏著玩玩。反正像他這樣的北兵,死個幾個十幾個,對你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是吧,兄弟!”丁武很認真地看著北方漢子。寒風中,那漢子的額頭卻是直冒冷汗,他哆嗦著嘴唇答不出話來。
“你兄弟要是不開口的話,我只能一直叉下去,千萬別怪我!”丁武的叉子在北方漢子兩條腿之間來回晃動。“左腿叉爛了,我只能叉右腿,右腿叉爛了,我呆會找找看有沒其他腿可叉的。”
“兄弟,別……別……開玩笑了!”北方漢子剛才的那副猙獰面孔早已不知去向。
“兄弟?哈哈,兄弟哪人啊?”丁武依舊嘻嘻地笑著。
“我,我是河東人氏。”
“哦,那倒是跟我鄰居啊!”說著揮手直接往他兩條腿之間叉下。
“啊!”北方漢子一聲慘叫,往下一看,還好,距離最要害處還有兩寸。
“我……在下……小人……”北方漢子驚得渾身直打擺子,咬了半天舌頭,才勉強地定下心神,說“我們是夏貴屬下。”
“陳軍,閉嘴!你不要命了!”邊上傳來南方漢子一聲怒喝。
“啪!”丁武順手就給了南方漢子一記清脆的耳光,帶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你不說就想要活命了?”然后拍了拍北方漢子滿是小窟窿的大腿,說:“來,繼續。”
北方漢子的腿不自禁地抖了抖,瞟了南方漢子一眼,說:“我們自信陽而來,準備去安豐軍。”
“陳軍!你就不怕軍法處置嗎?”南方漢子又怒吼了一聲,隨即一聲悶吼,丁武順手就給了他一叉,這下扎得比對付北方漢子狠多了。丁武對著北方漢子說:“沒事,你繼續,你要愿意的話,你每說一句話,我就給他一叉。”
這北方漢子,對自己這個上司的不滿已經在心里壓抑了許久,此時再不管南兵那噬人的目光。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這個陳軍,原是黃州克敵軍的馬軍都頭,克敵軍都統范青叛亂被誅后,軍隊也被打散。陳軍被劃到夏貴部下,成為一名可憐的小卒。此次是隨夏貴部隊助援安豐軍。
“夏貴?”丁武想了想,“夏夜眼啊,這廝去年我好像有見過。”
去年夏貴也參與了宋軍的北伐,失敗后成功逃回宋國。后被追責從營部指揮使降為步軍都頭。上個月被重新任命為營部副指揮使,帶著兩百多騎兵,正駐扎在前方二里地之處的鳳淮寨。
聽到這一消息,趙權等人面面相覷。本來只想到鳳淮寨去“玩玩”,沒想到前面竟然有一塊如此之硬的石頭在那候著。還好逮了這兩個巡邏兵,否則自己這一批人怎么死的都不會有人知道。
撤是得抓緊時間了,但那兩個宋兵怎么處理,丁武還是有些猶豫。他看了看趙權,對他朝兩個宋兵的方向揚了揚頭。趙權明白了他的意思,猶豫了下,輕聲說道:“算了吧,就扔這,看他們倆造化。”李毅中有些不解,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
一行人就這樣再不去管那兩個還捆著的宋兵,開始往回頭的路上狂奔。
當他們的腳步聲消失的時候,那個叫陳軍的北方漢子終于略松了口氣。看著雙腿血肉模糊的南方漢子,陳軍也有些佩服了,被叉得這么狠,那家伙愣是一聲都沒吭出來過,只是嘴唇已經被咬得發紫。
陳軍的腿雖然也被叉了幾劍,但未傷筋骨,他慢慢地站起身。迎著南方漢子鄙夷的目光,猛吸了口氣,抬起腿對著他的腦門就是一個鞭腿。南方漢子連驚怒聲都來不及發出,就這樣被抽倒在地。
黑暗中,陳軍找到了他的麻扎刀,靠著刀磨了一陣,總算把綁著自己雙手的帶子磨斷。然后找到南方漢子的刀子,對著他的脖子直接抹去。扔下刀子,又從南方漢子懷里摸出一根爆竹,找著火鐮點燃。
爆竹“嘶”的一聲竄入天空,炸響之后,黑暗的天空中便迸發出一篷亮麗的銀花。
隨后,他潛身躍入路邊的壕溝,把身子貼在溝旁,靜靜地等著騎兵巡邏隊的到來。
正在急速奔行的丁武,突然聽到身后的空中炸響爆竹,叫了聲“不好!”
他知道這是宋巡邏兵在發出緊急的報訊,他有些后悔,實在不該留那兩個宋軍性命。但此時已經沒空去想太多,他喊道:“毅中,你在前頭領路,全速拐回小路過河!”
來的時候有些渾渾噩噩,也不知道在這條官道上走了多遠,此時跑起來才發現還是有些距離。
在幾個人已經跑得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終于看到來時的那條小路。
然而,此時身后隱隱地響起了急速的馬蹄身。丁武臉色一變,趴在地上聽了聽,說“有五騎!”
但是速度并不是很快,大概是在黑夜中,騎馬的軍卒也不敢放馬急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