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源于高車的敵烈部!”姚樞看著前方的一片帳篷說道:“唐時,敵烈與烏古在克魯倫河流域比鄰而居。降遼后并稱為烏古敵烈部,這兩部對遼對金都是時降時叛,金國設置的東北路招討司,主要管轄的就是這兩個部族牧民。”
“高車?是因為他們的車子很高嗎?”趙權指著面前一輛輛車子問道。
這車子比他們在別的部落里見到的牛車,都要大了許多。
不知什么時候,歌聲已經貼到了趙權的耳邊。
請你沉醉,在這綿綿的青山之旁。”
是風,把你請到草原來
尊貴的客人哪
英俊的是少年
醇香的是美酒
強壯的是駿馬
“浩瀚的是天空
似乎為了與趙權心中的萬轉鉸接相應和,一陣歌聲又隨著琴音響起,慢慢地向空中漂去。似朵彩云,努力地追尋著半空中的月光。
趙權的眼中,慢慢地滲出一點點的淚水。
風停下,雪滿的山中,一衣輕騎,恍若歲月。
有些相逢,卻如轉。
人生何處不相逢,有些相遇,只能在彼岸。
似翱翔的長雁,似狂奔的駿馬,又如落山坡上,孑孓而行的少女。
琴聲隨即悠悠飄出,非泣非訴,卻縈人心懷。
正在歡樂的人群竟然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許多人眼中閃出切的目光。
“崩——”一聲渾厚而悠然的琴聲突然響起。
大塊吃、大碗喝酒,這是趙權上輩子最為向往的生活。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這片草原、這個部落,還有這群而奔放的牧民。
有人扯起嗓子,一聲聲悠揚而不太動聽的長調開始波瀾跌宕地響起。
吆喝聲、怒罵聲、廝打聲開始不斷響起。當然,更多的是歡呼暢飲的號叫之聲。
有資格參加這種宴會的男人并不多,場上肆意歡笑的人一通酒灌下去之后,大部分都已東倒西歪。
沒拿出酒時,趙權等人是尊貴的客人。有了酒之后,他們就是英雄!
歡呼聲頓時驚天動地的響起。
“這些南京府來的好朋友,給我們送來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酒!讓我們一起,為他們歡呼吧!”狄歷對著嘴角流油的牧民們,狂吼了一聲。
朋友給的好東西,當然要收下。
狄歷吃了一驚,這一酒囊的酒,其價格已經堪比自己的十只羊了。
趙權點了點頭,讓滿臉不樂意的陳耀,拿出十個兩斤裝的酒囊,全部遞給了狄歷。
“石忽酒?”狄歷接過趙權遞過來的酒囊,欣喜地問道。就算他為一族之長,也只是很偶爾才能有機會品嘗到這個酒。
夜幕降臨,碩大的圓月再次準備升起。篝火已經被點燃,噴香的羊開始在草原上四處飄溢。
十只羊,總共就花了十幾分鐘就解決干凈,地上竟然見不到一絲血跡。這讓趙權不得不心生佩服。
切開一個口子、探手進入羊、掐斷血管,待羊安安靜靜地軟倒之后,從腿部拉開皮毛,不一會便扯出一張完整的皮毛,刀子左飛右舞,內臟扔入盆里,羊扔入鍋中。
十個壯漢,各執一把尖刀,相互一聲大吼之后,揮舞起嫻熟的刀子,開始令人眼花繚亂的表演。
十只剛貼了些膘的肥羊被趕出羊圈,整整齊齊地排著隊,如準備受檢的溫吞士兵。
狄歷的,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趙權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地揉著臉,裝13其實讓人堅持不了的。
狄歷并未強求,樂呵呵地引著趙權等人,進入部落。
“還有兩百士卒,駐留在外,不敢過來打擾各位。”
“無妨,無妨!”狄歷呵呵而笑,問道:“你們其他人呢,一起來吧!”
趙權拱手一禮,說道:“我等準備西去和林,路過貴地,打擾族長了!”
“歡迎你們,遠方的朋友們!”狄歷很地張開著雙臂。
而眼前這個少年,不僅子健碩而結實,年紀雖輕卻顯然是久經軍伍。雖然談不上特別英俊,但臉上露著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真誠而充滿著自信。讓他忍不住就產生了一種親近感。
對于眼前的這個的漢家少年,狄歷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在他的印象中,漢人要么子羸弱,瘦不經風;要么邪滑稽,面容狡詐。
跟在他后的是狄歷的侄兒莫古,著前,一副很雄壯模樣,看著趙權等人,目光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提防。
名為狄歷的族長,年過四十,材高頎。著麻布衣裳,打扮得很干凈,甚至讓趙權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在草原上生活的牧民。
趙權抬頭看了看天上正在悠閑漂游的海東青,與丁武、陳耀、姚樞下馬,迎上前去。
說話間,阿斯愣與大巖桓陪著一老一壯兩個牧民緩緩而來。
當蒙古興起之后,敵烈又分成兩部,一部降蒙,一部附金。而如今,雖然他們依附于合赤溫,卻又能在此占據如此大的一片草場,還擋住了斡赤斤南下的擴張,這個部族還是有他的能耐啊!”
女真興起時,敵烈分成兩部,一部隨耶律大石西遷,一部降金。
遼時降遼金時降金,卻又始終不肯完全并入契丹與女真。
“匈奴被驅逐出漠北漠南后,南北朝時,拓跋鮮卑在此興起,并入主中原,即使強大如廝,到如今卻見不到一絲影蹤。而這個當時看似不堪一擊的高車,卻依然頑強存活下來。
“這是為何?”被姚樞這么一說,趙權突然就對這個部落產生了些興趣。
“草原一歲一枯,部民也多在流離中或生或滅。這片草原中,有數不清的部族曾在此生活過。但敵烈部能一直生存下去,對于這個部落,可是不能小覷!”
“是的!”姚樞輕輕整了衣裳,著右衽長衫,騎馬多有不便。不過南京府既然這樣統一要求,他也只能盡力遵守。
“哦,敕勒川,山下的那個敕勒!”陳耀擠過來,有些小興奮地說道。
“確實,高車之名,是因其‘車輪高大,輻數至多’而得名。南北朝留在漠北的為高車,內附的稱丁零,他們自己稱為‘敕勒’。”
歌聲雖然動聽,但是琴聲停的時候,趙權卻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心里似乎有根弦,在不停地隨著余韻而顫動。
眼前一個著暗紅衣袍、臉蒙輕紗的姑娘,正踩著輕盈的步子,來到趙權前。手中捧著一碗酒,一雙跳動著快樂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趙權,笑意溢。
這姑娘不錯!趙權突然就清醒過來,接過姑娘手中的酒,一飲而光。遞回酒碗時,臉上已經現出溫和而從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