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伴兒,你容后著人去趟戶部,讓陳奇瑜派人去那孔家,就說朝廷缺糧,聞之孔府余糧甚多,讓其為天下蒼生計,將糧食捐出來。”崇禎皇帝瞇著眼睛道。
你衍圣公不是自詡圣人之后嗎?孔夫子何許人也?朝廷有難時,他老人家必定會解囊相助,救濟天下蒼生于水火。
啥?你不交?你不交就是不顧百姓死活,就是給孔圣人丟臉,就不配做天下讀書人的榜樣,朕就能治你的罪!
“孔府的糧食可不少呢,皇爺想讓他們捐多少?”王承恩一臉笑意的道。
“據你的估計,孔植家存糧有多少?”崇禎皇帝瞅了一眼王承恩道。
“前些日子戶部陳大人說按孔家的田地、人口來算,再結合其他鄉紳的慣例,那孔府的存糧至少在二十萬石上下。
不過老奴這些日子派人去查過,下頭那管事兒甚至賄賂了孔府的管家,偷偷進去查探過,存糧應當有二十五萬石左右。”王承恩如實道。
“嗯,朕最是體恤下屬,自然不會獅子大開口,這樣,就讓他捐二十二萬石吧!”崇禎皇帝一臉正經的道。
王承恩也被崇禎皇帝的冷幽默給逗樂了,壞笑著應下這差事。
“聽韓愛卿說最近你征糧搞的不錯,給朕弄了多少糧食了?”崇禎皇帝又問道。
“回皇爺,老奴剛把順天府這片區域的鄉紳處理完,除了個別幾個鄉紳在當地素得民心外,大部分鄉紳皆是被百姓戳脊梁骨的惡棍,老奴翻了他們的舊賬,僅順天府區域就得了十六萬石,還有一百多萬兩銀子,一應抄家所得都還在路上,估摸著也就這兩天就能運抵京城了。
現在老奴已經著部分人手去山東,還有一隊去了江浙,那邊鄉紳既多又富,老奴覺得收獲會更大。”王承恩稟報道。
“嗯,朕聽說了,你那審理案子的法子不錯。”崇禎皇帝夸獎道。
這差事本來就是得罪人的事兒,崇禎皇帝也沒想到王承恩竟然能想到這么個法子,不僅名聲沒黑,東廠反而深受民間百姓夸贊,甚至將王承恩當作大明的包青天。
尤其是審理案子的效率之高、速度之快,可謂讓督察院和刑部汗顏。
“老奴只是著急,想為皇爺分憂而已。”王承恩謙虛道。
“你倒還謙虛上了,洪承疇的奏報稱,山陜那邊糧食缺的厲害,那些病患甚至還因糧食發生了暴動,國庫里已經沒糧了,等這批糧食到了,立即著戶部發往山陜。”崇禎皇帝交代道。
洪承疇盛怒之下,竟然開了殺戒,從心底里其實崇禎皇帝不太同意他的做法,但也知抗疫事關重大,倒是也沒過分苛責。
“叫老奴看,都是那些病患不知好歹,朝廷廢了那么大的心血給他們治病,竟然還做出這等忤逆之事。”王承恩打抱不平道。
“唉!這又能怪誰呢!都是因為民智不開,百姓看問題只看眼前,大字不識兩眼一抹黑,聽風就是雨。”崇禎皇帝嘆道。
他之前所說的開啟民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歷朝歷代都是施行的愚民政策,所謂愚民政策有很多種表現形式,簡單說來就是將所有人分成三六九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老百姓不識字,就無法讀書,也沒錢買書,獲取不到知識,對一件事的看法就會很淺顯,甚至變的麻木不仁。
“皇爺說的對,老奴就是心里頭不舒服,皇爺一心為民,這些民反倒倒打一耙。”王承恩尤自替崇禎皇帝叫屈。
“好了,此事暫且不提,待處理好些這些事,朕自有開啟民智的法子,對了,朕聽說你收了個義子?”崇禎皇帝看了一眼王承恩道。
如今的崇禎皇帝不僅不再是聾子、瞎子,反而成了全大明消息最靈通者,不論崇禎皇帝在哪兒,皇宮里還是軍營里,每日總有東廠、錦衣衛、外務府的人將各路的消息送到他的桌案之上。
這些消息十分龐雜,大到監視各地宗室藩王的情報,小到某地某地方官員納妾,只要崇禎皇帝想要哪方面的消息,下頭的人總能第一時間稟報。
為了防止偏聽偏信和擅權專政,東廠、錦衣衛各自獨立,新組建的外務府也同時承接著傳遞消息的職能。
這也是為何王承恩即便沒有來匯報,崇禎皇帝仍舊知道各項事務的進展,甚至包括王承恩悄摸收的那個義子。
“回皇爺,是有這檔子事兒,咱家瞧那孩子可憐,還識些字,就……倘若皇爺不允,老奴明日便驅逐了那孩子。”王承恩心中震驚之余,趕緊道。
他知道這些事兒瞞不住崇禎皇帝,宦官收義子雖然不是什么新鮮事,但魏忠賢開了很不好的頭子。
魏忠賢收了數十個義子,甚至當朝的兵部尚書、左都御史都成了魏忠賢的義子,內外臣勾結禍亂朝綱,為崇禎皇帝所不容,王承恩是擔心崇禎皇帝想起了先前的那些事不高興,所以才趕緊撇清。
“看你說的,多大點事兒,朕難道就這般不容人嗎?”崇禎皇帝白了一眼王承恩道。
“收個義子挺好的,能有個念想,但你身為司禮監掌印、東緝事廠廠督,身份特殊,當克己奉公,莫要落人把柄。”
“老奴一聲所求,惟愿陪皇爺開創大明盛世,除此之外,別無所求!”王承恩跪地道。
“得了,下去辦事兒吧,朕還要去訓練那群浪蕩子!”說完崇禎皇帝自己則拎起鐵盔走出了營帳。
山東曲阜,衍圣公府。
孔植最近一直感覺自己流年不利,孔家家大業大,在山東境內各地都有大筆的產業,各類商鋪、酒肆、茶館,在曲阜更是有數不盡的良田,日子本來過的紅紅火火。
但崇禎皇帝一紙書文,打破了孔植的寧靜,先是商稅,后是清田,仿佛是直接在孔植身上割肉,割的還都是他身上的腱子肉,孔府因此損失重大。
孔植也沒辦法,孔家在大明即使再有威望,也不可能與當朝天子作對,雖然孔植對崇禎皇帝沒有任何好感。
近日魯王府的人倒是經常來尋他,又是送禮物,又是送侍妾的,孔植其實知道魯王想干什么,但卻并沒有正面回應他,因此此事實在太過重大,一著不慎,就將萬劫不復。
他是衍圣公,更是萬千孔家人的族長,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絕不可能冒險。
如今他已足額繳納了商稅,清田也按照朝廷的要求如數上交,他覺得當朝天子即便再不留情面,也不可能專門跟他過不去。
待新政的風頭過去了,或許就可令朝中的舊相識吹吹風,說不得那些失去的良田就回來了,一切都還能照舊。
正思考著將來,孔府的管家孔銘在門口敲了敲門。
“老爺,那戶部的廖昌仁來了,就在前院客廳。”
孔植聞言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
“老夫不是已經按照朝廷的要求,把商稅和良田都交了嗎?他又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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