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蓉輕輕的道:‘我那日見你大師傅的神色,已覺到你我終難有善果。你要殺我,就下手吧。我娘就在這里,你把我葬在她身邊。葬我之后,你快快離島,莫讓我爹爹撞見了……’。”
“啪~!”說書的顏老板有氣無力的拍了一下桌案:“各位客官,今日的射雕就到這里了。”
“哎~~殿下的斷章技巧越來越熟練了。”
“是啊是啊,這江南七怪死了六個,靖哥哥和蓉兒的關系看起來也要走到盡頭了。居然在這個時候斷章……哎,只有明天趕個大早去買報紙咯。我可等不到中午再來聽說書了。”
“是極是極,這會兒兄弟的心啊,比什么都急。都想今晚干脆睡到金陵日報出版社門口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顏老板朗聲道:“諸位客官,在下還有噩耗要宣布……金陵日報報社聲明,因諸御史彈劾本報主編張以誠貪贓枉法,接受賄賂……斯文敗類,有失臣格……故而張以誠閉門謝罪。本報群龍無首。遂在今日,也就是萬歷三十六年二月十七日后,暫時停刊。何時恢復,視本報總編何時重新復職為準。”
“啊?!這,這算什么事啊!”
“就是啊,這張總編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嘛?就算是犯了事,難道不能換一個總編嗎?”
“哈哈哈哈~~”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站了起來。在成功的吸引到酒樓大堂眾人的注意力后,這個男子朗聲說道:“方才這位兄臺可就想差了。人家根本就不是沖著張總編來的,而是沖著金陵日報來的。”
“咦?竟然是這樣的事情。這位仁兄,看來你也是個有消息的人,能跟我們說道說道嗎?”
這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便是李國俊了。在曹化淳的指點下,他們私下串聯了兩百多位方山學校的教師,潛行到南京城的各個酒樓,集體散播謠言,呃,不,是集體撥亂反正!
“諸位,這金陵日報創刊到現在可謂火爆吧?從十一月起,這八版上刊登的也越來越多了吧?這金陵日報的收入多了起來,自然就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紅啊……”
“這倒是真的,金陵日報以前是八版,一版是五百兩。現在擴版到了十六版,有兩版是,那光是這個就是一千兩。如此算下來,嘖嘖,一個月就是三萬兩啊。”
“是嘞,雖說排版要錢,給投稿作者發潤筆費要錢,印刷、紙張、油墨都要錢,但無論怎么算,一個月下來都不會超過一萬兩吧?這就是兩萬兩的凈利潤啊。不得了不得了……”
“呵呵呵,我說兩位,你們可是算漏了第六版的秦淮風月啊。現在江南四省的各家秦樓楚館,哪里還有耐性等著金陵日報慢慢的介紹過來?全都拿著大把的銀子侯在編輯部門口要求插隊呢。”
“確實有這么回事,看來,金陵日報每個月起碼能賺個三萬兩以上吧?”
“這么來錢的行當,也難怪有些人眼熱了。”
“哼,要我說,這些人還是太不要臉了。人家憑本事掙的錢,你眼熱,你自己也來辦一份報紙唄。若是上面的故事好聽,我們一樣買賬嘛。這正道不行,偏要去搞一些邪門歪道。”
“就是,我大明的御史都不是好玩意兒。”
若說鄉間的愚夫愚婦,聽到“御史”兩個字會覺得非常厲害。但在南京城里的居民們面前,御史真不是個玩意兒。
北京城的御史都閑得沒事只有想辦法刺激皇帝騙庭杖了,這南京的御史那就更是閑得慌。南京城里的居民天天和這些御史近距離接觸,對這些家伙的觀感可比鄉間的普通百姓清楚得多。
“哈哈哈哈~~”待得眾人漸漸認同了金陵日報確實是因為賺錢太多被人盯上,而且御史們彈劾張以誠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錢這一立論后。李國俊再次長身而起:“諸位,要說這金陵日報賺錢呢,倒也是事實。但是我們得看看這報社賺來了錢花到哪里去了嘛。據在下所知,報社這幾個月,可是從來沒有去鄉間買過一畝地啊!”
“啊?那他們把這些錢拿到哪里去了?難不成去買海船做海商?又或者跟織造太監勾連起來買織機入場?”
“嗯,看來這位老板是精于商道的人啊。”朝著捧哏的方山學校同事舉了舉大拇指后,李國俊道:“諸位難道沒注意到前幾期金陵日報上刊登的方山學校介紹嗎?這所學校每年收養一千名左右的孤兒,聘請老師來教他們讀書認字。倒也不指望他們以后在科舉上能有什么大成就,而是想教他們一點技能,以后不至于向他的父輩那樣流離失所……”
“哦,這個事情我知道,也看到的。怎么?這位兄臺,這金陵日報還和這方山學校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啊,諸位想想啊。每年一千左右的孤兒,要吃、要穿,還要念書。諸位老板家里都養過讀書人的吧?這養讀書人的費用可不低啊!而這方山學校的運轉,可就全靠著金陵日報的,才撐下來了啊!”
“原來如此!這報社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是啊,真不愧是以我們金陵為名的報社!”
“張總編真的是個大好人!萬家生佛啊!”
“嘿!這樣的好人這些御史還要去彈劾,真的不當人子!”
“就是,老爺的射雕沒得聽了已經很難受了。這會兒卻又想到若是報社倒閉了,那些在方山才剛剛安頓下來的孩子怎么辦?造孽啊!”
……
“曹公公,現在整個南京的氣氛已經起來了。百姓們現在不用我們引導,聚在一起的時候都能自發的大罵那些御史。昨天的最新消息,有位南京都察院的御史在酒樓辦宴的時候,聽到大廳里的百姓們咒罵他們,就出去和百姓們爭辯了幾句,結果被打了!”
“嗯,打人的不是我們的人吧?”
“絕對不是!”
“好,田千戶,傳下話去,準備真正的發動!”
“呃……曹公公,這個事情要不要請示一下殿下?”
“請示殿下干嘛?這個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咱家一個人自己做的,就是將來事敗,也只是咱家一個人去領杖斃之刑。小爺對這個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
“在下明白了,曹公公的一片忠心,在下深感佩服。如此,那在下就安排下去了。”
“嗯,田千戶。咱家只叮囑一句:千萬不要出人命!”
……
二月二十日,金陵日報宣布暫時停刊。一時之間,江南四省的鄉里坊間頓時騷然。
二月二十日至二十五日,是曹化淳、田爾耕等以方山學校的老師們為依仗,在南京城內各大酒樓進行輿論準備的時間。
二十五日的下午,有南京市民出于義憤,自發的圍毆了都察院的一位御史。然后,曹化淳們知道,是時候行動了。
當然晚間,朱由棟帶來的部分親軍,方山學校部分教師齊齊出動。在南京城里的都察院衙門以及各個御史的家宅附近搞事情。
太孫殿下穿越前是個diao絲,做事情從來不講究什么風度格調。這次辦事,他麾下的文臣們全都沒有參與。打主力的都是些多年無法中舉的窮酸秀才、各方胥吏的子弟以及名為教師,實為丘八的大頭兵們——這做出來的事情就很精彩了。
南京都察院的大門被糞便徹底掩埋了,看門的老兵直接被拉了出來。大家倒也沒有為難他,而是從他的門房開始,一直到都察院內各個門廳,全部懸掛上了死狗、死貓的尸體……
有十多名御史在漆黑的夜里,被人從溫暖的被窩里拉了出來。毒打一頓是免不了的,說些狠話恐嚇也是應有之意。最最讓這些御史受不了的是,他們的家人也跟著遭了秧:家里的其他成年男子一樣被毒打,小男孩和家里的女子則被剃掉了半邊頭發……
還有十來名御史或者給事中更慘,除了上述待遇之外。他們在外面的秦樓楚館各種風流的時間、地點以及叫的姑娘。又或者他們收受別人的賄賂(未必是真)什么的,都被人用鮮紅的紅漆給刷在了大門和墻壁上!
南京到底是留都,各類衙門齊全。除了都察院的御史,六科給事中之外。南京城里還有應天府的各類御史,巡按等。所以廣義上的言官,南京城里起碼不下百人。
但是曹化淳和田爾耕只狠狠的搞了二十來人。而且這二十來人也并不一定都是彈劾張以誠言辭最惡毒的,甚至于這些人里,有那么四五位御史根本就沒參合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