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繳衍圣公府一切財產,賠償苦主后其余全部收歸國有,由國家安排民戶耕種,北宗所有人員全部羈押,分別詳細審查,有罪抵罪,無罪釋放并按每人發給十畝土地安身。南宗入住曲阜,取消衍圣公爵位,新設‘大成至圣先師奉祀官’,此官銜級定位正三品,除額定俸祿及相關待遇外,朝廷另賜田地一萬畝為奉祀官養廉田。奉祀官為終身制,除非其有謀反等大逆言行,或身體衰老患病不能履職,否則不予撤換。新任奉祀官由禮部、都察院與現任奉祀官在必要時共同出題考核,凡孔門子孫皆可參考。考核第一者為候任奉祀官......以此類推,確保圣人像前香火萬世不絕......”
1620年十月,南洋,新加坡知州衙門,李嘉、彭曉冬、杜攸寧、瞿式耜、黃尊素等五人圍坐一堂商議州務大事。在正式會議之前,眾人先就近期在國內本土上發生的大事進行了討論。
“哈哈哈,看來皇上依然還是我們熟悉的皇上啊,這做事就是干脆利落。哎,就是不知道國內兩京十三省的腐儒們,會不會痛心疾首甚至自殺以明志啊。”
“嘿嘿,伯云兄說什么話呢?既然是腐儒,不都是平時嘴上吼得厲害,真到做事就茫然無措么?我估摸著啊,哭是肯定要哭的,不過哭完了該干嘛還是干嘛。自殺?他們拿刀的勇氣估計都沒有!”
新加坡州的這五個主要官員,前三個是方山的同學,后面兩個都是東林黨:嚴格來說,這會兒已經沒有東林黨了。但是作為早年和東林書院有很深牽扯的兩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還是有東林的標簽。
所以,自1618年12月五個人一起搭班子以來,快兩年了,五個人之間的關系遠遠稱不上和睦。
“學政啊,這個事情呢,你得在州學里跟那些學生好好講講。總之,孔圣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是子孫不肖。不能因為其祖上是圣人,其子孫就可以目無王法,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通過此事,也是給我州學的學子們提個醒。本官知道,州學里面有很多學生,都是幾年前我們征伐暹羅時的烈士子弟,這缺了父親管教,加之又不在我大明本土,所以有些學生極為頑劣,給州衙當差的土著衙役添了很多麻煩。所以,趁著這個事情,學政你要加強對州學學生的管理。朝廷連圣人子弟都敢處置,我這個知州,一樣敢對烈士子女下手!”
“是,下官領命。”作為新加坡的學政,黃尊素其實并不喜歡朱由棟。作為早年在東林書院念過書,信奉‘天人感應’學說,認為君王應該垂拱而治的人,能喜歡朱由棟這樣的雄主才怪了。
最近兩年,他也嘗試著在新加坡的州學里夾帶私貨。但是令人沮喪的是,州學里的學子絕大多數都是本地駐軍子弟和烈士子弟。這些人的父母本身就是皇帝的絕對支持者,連帶著他們的孩子也對皇帝忠心耿耿。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講了一點天子應該傾聽下面有識之士的意見,然后就被舉報了。
受此挫折后,他變得更為小心:作為學政,他不再直接插手學校教學——事實上,學校的教材都是朱由棟欽定的,教師只能嚴格按照教材教學。他能做的,只能是在旁邊默默的觀察,看有沒有值得他‘傾囊相授’的有慧根的學生。
除了暫時隱忍,他這個學政也有其他頭疼的地方。最苦惱的就是,州學里的學生基本都是丘八們的子弟。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丘八們倒是非常重視自己子弟的學業,但是在功課之外的教育上就顯得非常隨意,完全沒有他以前在浙江老家念書時,各地讀書人彼此都是彬彬有禮的風范。最可惡的是一些烈士子弟,由于缺人管教,導致沾染上了一些惡習,其中普遍喜歡賭博,年紀大點的更是把撫恤金給扔到了秦樓楚館。
朝廷定的烈屬撫恤政策雖然優厚,但除了免稅,免除學雜費外,也不過是孩子成年前每月有兩塊銀元。這點錢若是去那些風月場地,經得住怎么花?然后沒錢了的大孩子就各種作惡,稍微輕一點的坑蒙拐騙或者到自己父親生前的戰友面前裝可憐。惡劣的干脆聚集成團伙,偷襲劫掠附近土著!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如此種種,確實讓身為學政的黃尊素和一州之長李嘉感到頭疼。前者是覺得有辱斯文,后者則看到的是,新加坡乃是商貿往來集中之地,這治安差了,商人們不來了怎么辦?
但是真要處理起來吧也很麻煩:古今中外,當一支軍隊還有戰斗力的時候,護犢子幾乎是一種本能。所以李嘉、黃尊素對這些墮落子弟的處置,居然首先遭到了來自同為方山同學的杜攸寧抵制......
所以,處理北宗子弟,終結衍圣公爵位這個事情,在各地引起的反應是不一樣的。對于新成立的海外州,歷史包袱幾乎沒有的新加坡,反而將此事作為改善本州學堂環境和治安的利器了。
借題發揮完畢后,李嘉清了清嗓子:“諸位,下面正式開始本月的州務會。首先,請子勤兄通報一下上月本州與周國的漁業糾紛。”
“好的,諸位,今年三月,本州組織在我新加坡安家落戶的殘軍和漢民成立了新加坡漁業公司,所得漁獲,除了供應本地市場外,還通過脫水、腌制后運往大明本土銷售。半年來,這個公司成功的解決了一千三百余名殘軍和漢民的生計問題,并且平均每月為州衙繳納地方稅收近2000銀元。兩個月前,本州漁業公司在柔佛以北的春蓬府附近海域與周國的捕魚船隊相遇,雙方因為追逐同一魚群而發生糾紛,升級發展到各自用魚叉等進行械斗。最終是我方死一人,傷六人。周國那邊死了七個人,剩下的幾乎人人帶傷......呃,周國那邊死的都是泰族人。
此事發生后,周王世子親自到曼谷州中南總督府遞交狀紙,說是要給其國民一個交代......下官也親自去了曼谷一趟參加了庭審。上月庭審結束,熊總督的意思是雙方互相賠償損失,同時責令周國加強國民的漢語學習,避免再有海上誤會發生。同時,熊總督還責成總督府負責漁業的官員,初步劃分各州、各藩國的漁場范圍。而且提倡各地在沿海地區對海產物進行人工養殖。”
“呵呵呵,什么時候做事雷厲風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熊總督也開始當和事佬了?”
說話的是新加坡州的監察官員瞿式耜。他開口說出這句話后,大家都是無奈的一陣搖頭。
毫無疑問,對方到底是死了七個人嘛,互相賠償的話肯定是新加坡這邊賠得多,但是總督府也要求周國加強國民漢語的學習。總之,是各打五十大板。
聽聞瞿式耜說到熊廷弼的改變,李嘉也是一陣搖頭:在南洋做官,好處是和地方鄉紳牽扯很少,包袱不多。而壞處則是這個地方各方勢力實在是太多:當地土著,藩王,海外五州,以及在這附近經商的歐洲白人、印度人甚至阿拉伯人。要處理好這方方面面的關系,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別說熊廷弼了,就是他李嘉,現在也不是漸漸的磨得沒有了脾氣?
“罷了罷了,不提熊總督了。這個判決,大家有沒有意見?沒有的話就這么認了吧。賠償啥的,州府出了,另外,咱們還得派人去死傷漁民的家里進行慰問。”
“太守安排合理,我等無異議。”
“好,接著進行下一項,上月土地租賃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