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有什么樣的員工,往往有什么樣的老板。實話實話,在火力不足恐懼癥這個頑疾的患病程度上,朱由棟比孫元化等人嚴重多了。
在電氣化研究實現突破性進展后,受限于萬噸戰列艦的建造周期很長,所以朱由棟提起先建造高速雷擊驅逐艦應急。而當朱由校帶著一幫設計師弄出初稿來后,喪心病狂的皇帝把這一類驅逐艦艦首的二號炮塔和尾炮全給砍掉了,只給留了一門75mm的艦首炮。
用朱由棟的話說:這一類軍艦唯一的任務就是雷擊,留那么多艦炮干嘛?炮戰?兩千噸的小身板能參合進艦隊決戰么?至于威嚇沒有武裝的船只,即便不用雷擊,一門75炮也足夠了。
而這么一頓猛砍后,節省下來的噸位,全部給了魚雷。
不過,到底是只有兩千噸的身板,到底是蒸汽機的體積太大。為了增加自持力,還得留出更多的空間給煤炭、瓶裝水、各種肉類果蔬罐頭等。而且此時的魚雷純粹靠空氣推動,這體積也極大……所以,大明的兩千噸級雷擊艦,滿載也就16枚魚雷。
十艘雷擊艦,160枚魚雷。即便是在這占據了天時地利的戰場,面對一堆毫無還手之力的商船,也是無法保證50以上的命中率的:這老爺魚雷一小時幾節的速度,跑得比一些商船都要慢啊。
不過,從這場戰斗的一開始,周遇吉就從未想過單純的用魚雷解決戰斗:魚雷是用來驅趕這些可憐的羔羊四處亂竄的。能擊中最好,射失了也沒關系:只要能讓秩序井然的敵軍運輸船隊發生慌亂,然后逼迫其在狹窄的安全水道進行轉向規避,那就足夠了。
晚上十點四十分,在敵軍長達二十多公里的船隊中的四個不同位置打完四輪,共計160枚魚雷的周遇吉艦隊,大搖大擺,毫發無損的撤退了。只留下已經駛出雷區的加西亞少將和尚未進入雷區的阿方索中將,在悶熱無風的空氣中,一陣凌亂。
26日六點,晨光漸亮,視線大好的西班牙海軍,終于統計出了昨晚的損失數據。
“伯爵閣下,昨晚,我們,嗚嗚……”
“站直咯,洛佩斯。”和下面的人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此時的阿方索伯爵完全沒有任何的頹廢、憤怒乃至瘋狂等一切不良情緒。相反他非常沉穩的扶了扶年輕的參謀:“說吧,我聽著呢。”
“嗚嗚是閣下。昨晚,我們的運輸船隊真正被中國人的魚雷擊沉的,可能只有四十艘上下。但是因為船隊的混亂不少船只從安全水道進入了雷區……經過統計兩百艘運輸艦,現在只剩下了七十一艘。總共損失噸位數,嗚嗚,嗚嗚是六十八萬噸。”ωωω.九九九)xs(
“嗯我知道了。”面色波瀾不驚的阿方索,轉身從自己的書桌上拿起一件已經蠟封了的信件:“洛佩斯,請您把他轉交給加西亞少將。就說我身體不好,現在將指揮權轉交給他。”
“……是,閣下。”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什么哎,好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西班牙海軍的未來,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這話阿方索很是干脆的揮手讓年輕的參謀退出了司令官的專屬船艙,然后從里面反鎖死了艙門。
“這一次……真的輕敵了呢。果然和中國人的戰斗就是在懸崖邊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啊。”
輕輕的自言自語了這句話后,他起身,從自己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把裝飾精美的手槍,然后緩緩的開始給手槍的彈匣添加子彈。
由不得他走這條路:西班牙為了這場遠征,除了海軍自己的五十條運輸艦外,還征用了五百多艘商船。這其中,為了保證陸軍的給養,印度到東南亞這條線,全都是最近二十年陸續下水的蒸汽機為動力,鋼鐵為外殼的新式商船。在這次曼谷大撤退中,除了給杜倫尼留下六十余艘運輸艦、商船外。阿方索艦隊帶著的這兩百艘運輸船,總噸位接近百萬噸這個噸位數,是目前歐盟所有商船總噸位數的五分之一!
而由于自己的指揮失誤,一個晚上就丟出去了近七十萬噸!
沒有哪個艦隊司令,在面對如此結果的時候,還有臉活下去了。
更不要說,在損失了這么大的運量后,剩下的這些船只趕到馬來半島西側,需要折返多少次,花多少時間才能把古斯塔夫的主力兵團轉運回印度了而撤退時間的延長,往往意味著危險的增加。畢竟,從這次戰爭的過程來看,除了前兩年在印度的時候,中國人表現得差了一點外。其他的時間,無論是勇氣、智慧、裝備乃至軍官謀略,中國人一點都不比歐盟陸軍差!面對失去了防御工事,被迫擁擠在逼厭的馬來半島而又久久不能撤退的陸軍,中國人絕不會手軟!
如果因為海軍的無力,在損失了大量的商船后還導致陸軍也損失慘重。毫無疑問,歐盟的權貴、富商、陸軍,都肯定想把他大切八塊即便是海軍本身,也巴不得他能夠自我了斷啊!
所以,只有自殺一條路了。去tm的基督徒不能自殺的規矩,只希望菲利普陛下看在自己知情識趣的份上,不要為難自己的家人。
一眾身著白色軍服的西班牙海軍軍官們,安靜的聚集在司令官專艙的門口。在大家屏息靜氣中,一聲啪的鈍響從艙室內傳了出來1641年9月26日,曾經在海面上與大明海軍多次交手的阿方索中將,伯爵閣下,飲彈自盡了。
有人自裁,就有人歡喜。在此時的新加坡港,那自然就是另外的一種氣氛了。
“咦?制軍?您好歹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怎么還流淚啊?哈哈哈,大家快來看,制軍居然哭了。”
“放肆,居然如此污蔑本官。嗚嗚,這,嗚嗚,這tm是眼淚嗎?只不過是雙眼流汗而已!”
作為中南總督,彭子勤此刻的心情,是單純快樂的普通將士所無法體會的。
中南總督在朝廷的品級是正二品絕對的高級官員。正是因為品級高,所以雖然新加坡此時還未和本土連同有線電報。但是通訊船是固定的要把朝廷的大政方針送來給他閱讀的。
正因為掌握的信息多,所以彭子勤才知道,大明收獲這一場大勝,是多么的不容易。
近兩年前的馬六甲海戰失敗后,隨著制海權的喪失,大明的整體戰局已經陷入被動。楚、蜀、周、唐四王,被迫棄國而走。安南發生叛亂,部分緬族人、暹羅人開始追隨歐洲人……大明的宗藩體系已經有了瓦解的苗頭。
南洋海貿斷絕,大明乃至各藩屬國的經濟遭到重創作為方山出來的學生,彭子勤如何不知道經濟是上層建筑的基礎?這真要是經濟出了大亂子,皇上的統治如何穩固?
為了扭轉這一局勢,大明策劃反擊。可是沒有海權,這反擊又談何容易?
大明開始制定的白起計劃,想引誘敵人進入平原地區,復刻長平之戰。可惜想法很美好,卻被敵人識破了。
之后又制定賈詡計劃,想要聲東擊西。結果敵人的陸軍轉去馬來半島登陸。在海面上同時滅亡敵人海陸軍的計劃破產。
無奈之下的水雷陣,其實只要敵將稍微耐心一點,謹慎一點,也多半是做了無用之功說不得,周遇吉在絕望之下,會帶著十艘雷擊艦發動自殺沖鋒吧!
敵人前所未有的強大、狡詐!一而再再而三的謀略,要么被敵人完全識破,要么收效甚微!
天可憐見啊,在用了這么多招后,終于有一招見效了:一個晚上,打掉了敵人上百艘的運輸艦!
別看敵人的軍艦毫發無損,可是方山出來的彭子勤知道:從此之后,海權,至少是南洋的海權,又開始向大明傾斜了。
因為海權這個東西,并不專屬于艦隊決戰勝利得一方。如何通過大海,迅速的投放自己的力量,獲取資源和利益。并且阻止敵人投放力量,獲取資源和利益這才是海權最重要的一面!而現在運力直接被砍掉了大半的西賊,哪里還有海權?
若大明最終拿回了南洋的海權,那么,勝利還會遠嗎?
“制軍,周某幸不辱命。”
“周將軍這一戰,可謂是定國之功啊!哎,也就是新加坡這會與本土不通電報。不然若是此時皇上知道了這個消息,定然是龍顏大悅!不過周將軍也請放心,本督已經派出六艘通訊船,星夜弛往金邊。周將軍和一千三百名海軍將士的壯舉,定然會在我大明廣為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