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曹三喜,拜見晉王、代王殿下。”
“呵呵呵,曹行長不必多禮。哎呀,咱們山西窮啊,山西人苦啊。現如今掌管天下銀庫的曹行長衣錦還鄉,可得顧念鄉情,為咱們山西人造福啊。”
“代王殿下言重了,臣為監國效力,便是為大明效力。山西,乃是大明的一部分,所以,臣理所當然為山西效力。”
雙方的機鋒打完,接下來自然是程序化的各級官員按照等級逐一的上來見禮、唱和。這一切流程走完后,曹三喜才在李如柏的騎兵護衛下,進入太原城,在太原知府的辦公地點找了一間較大的廳堂,開始和山西的地頭蛇們扯皮。
到了這種場合,除了山西布政使、太原知府和陽曲知縣因為是東道不得不在現場陪著外,其余秉持著‘君子不言利’的諸位宗室和官老爺們基本都不參加了。不過,毫無例外的,他們都派出了得力的代言人參會,如晉王和代王兩家親王,更是派出了王府內的長史坐在了會場的第一排。
至于前文說到的四大家族,那更是家主全部參會——不是他們想,而是曹三喜點名要求的。
“哎呀,終于可以說咱們山西的家鄉話了。”坐上主位,曹三喜笑呵呵的道:“說起來,承蒙監國殿下重視,將這大明皇家銀行的品級定為正三品,所以我在這里倒是可是自稱‘本官’了。不過你們都知道,我曹三喜以前不過是個賣豆腐的,這心里啊,未嘗不覺得坐在我的下首,乃是人生之恥。”
“不敢,曹行長言重了。我等萬萬沒有如此想法。”
“哈哈哈,說笑說笑而已。本官不管你們心里怎么想,但是監國交待的事情,我們必須得將它辦好。”
“請曹行長示下。”
“按照監國的教令,今年,山西將設立大明皇家銀行太原分行。場地什么的,需要山西布政司、太原府、陽曲縣大力協助。”
“下官等謹遵教令,到時候請行長劃下標準。下官等一定按照銀行的需求,盡快完成征地、拆遷等工作。”
“好,多謝諸位。那么本官接著說第二條,自去年我大明開始實行新幣制以來,目前已經開設銀行的兩京四省,一共是發行了價值近五千萬兩白銀的新幣。這其中,有兩千萬兩是國家事先準備的銀子,有近三千萬,是民間納入銀行的金銀錠。兩京四省的百姓,對國家新政的支持,真是讓皇上和監國都大感欣慰。”
曹三喜這話一出口,四大家族里城府最淺的王之禎不自覺的嘴角一扯,然后翻起了白眼。
說真的,去年朝廷下令啟用新幣的時候。全國很多權貴和豪商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態:太孫強勢了這么多年,終于要栽跟斗了——雖說這金幣銀幣比起大明的寶鈔來說,確實讓大家放心一些。但是你那銀元的含銀量到底不到一兩白銀的九成啊!我大明的百姓又不傻,怎么可能會用新幣嘛。
可誰曾想到,這新幣在第一批施行的兩京四省,總體運行情況卻很不錯!
北京、南京就不必說了,前者是帝都,國家力量最強的地方。后者是朱由棟真正起家的地方,太孫民望極高。廣州的海貿和走私極其發達,西班牙雙柱早就廣泛通行,所以對銀幣接受非常順利。成都那邊四川人本來就相當靈活,而且作為世界第一紙幣誕生的地方,四川人更喜歡銀幣這種幣值清晰的東西而不是隨身攜帶秤盤。至于陜西,其經濟實力太弱,翻不起什么浪花。
總之,在去年新幣推行中,真正的硬仗只有一個布政司:湖廣。
作為這個時代的經濟強省,湖廣的地頭蛇們確實也組織起來對新幣進行了阻擊。但是當朱由棟和曹三喜調集全國力量對其打擊后,湖廣最后也焉了。
這里面的經濟戰,雖然不見刀光劍影,當然也是驚心動魄。但是反應在六大日報上的,卻是兩京四省百姓,堅決擁護銀行發行新幣云云……
這些話么,騙騙老百姓也就是了,到了如王之禎這種層級的人,怎么會信?
“諸位,本官實話實說,經過一年新幣的部分發行,我們才深刻感受到,原來我大明民間的交易需求極大。不管是以前朝廷準備的兩千萬兩白銀,還是后來陸續從民間存貸中獲取的三千萬,即便是在兩京四省也不能保證所有交易都能用新幣執行。現在,監國殿下要求我大明剩余七省全部開設分行并使用新幣,這白銀的儲備,明顯是不足的。”
“呵呵……”老西兒們都是淡淡的一笑。
曹三喜也不著惱,繼續的說了下去:“我大山西,歷來都是朝廷的忠實良民,對監國殿下最是支持不過。所以,本官受監國殿下委托,來這里找諸位化緣來了。殿下的意思,是請山西的各位達官貴人、士紳豪商們,先借給銀行兩千萬兩白銀,讓銀行有原材料將其加工成銀元、銀角。”
漢族的傳統聚居區,是較為適合農耕的。要適宜農耕,那就得地勢平坦,少火山地震。那么,自然而然的,在這塊土地上建立的國家總體就是一個缺貴金屬的國家。
新幣發行,黃金還好,畢竟價值大,實際交易中使用頻率較少。銅錢呢,大明發行了兩百多年的銅錢了,這存量也基本夠。唯獨白銀,哪怕朱由棟不斷的把海外貿易賺來的銀子改鑄成新幣投放市場,仍然有通貨緊缺之感。
在這個過程里,很重要的一環就是:中國人有極高的存儲習慣,而且喜歡存在家里!不少達官貴人乃至百姓,在獲得銀元后,往往是將其存了起來,使得這一部分銀元不再進入市場流通。
去年湖廣的新幣推廣戰,更是湖廣的豪商們聯合起來,故意把大量的銀元給儲存了起來,搞得整個湖廣白銀、新幣齊齊短缺。逼得朱由棟緊急向萬歷借了五百萬兩銀子,并從慈慶宮自己的母親那里,把慈慶宮所有剩下的銀子約一百二十萬兩全部投放入湖廣,才堪堪的挺了過去。
但是現在,要開始新的七個分行,這銀子真的是不夠了。
不過這不要緊,我擺明了說不夠就是了。
“曹行長,這不行啊。我山西表里山河,境內大山、臺原極多。土地貧瘠、產出極少。我山西就是個窮省啊。兩千萬?若是兩萬兩,大家傾家蕩產倒是可以勉力為殿下辦到的。”
“是啊是啊,曹行長,我晉王府已經有近百年沒有拿到足額的親王俸祿了。這全府上下可真的是差不開鍋了。但我晉藩畢竟是隔壁秦藩之后的大明第二藩,國家有難事,我們做宗室的總是要傾其所有。這樣吧,作為王府長史,我代我家王爺表個態,晉王府資助未來的山西分行一百兩。”
“哈哈哈哈”晉王府這邊如此一說,老西兒們都愉快的大笑了起來:晉王表態了,而且劃定了一百兩的上限。接下來如何做,大家心里就有譜了。
對于這樣的場面,曹三喜的臉上沒有半分波動:“呵呵呵,晉王府是這個意思嗎?那代王府呢?”
“嘿嘿,都是親王,怎好不為朝廷分憂?雖說我們代王府也多年沒有拿足親王俸祿。但既然晉王府都如此高義,我們代王府也不甘人后啊。一百兩。”
“那諸位呢?”
“哎呀,曹行長,我們早就說了,山西是個窮省,我們也囊中羞澀啊。這樣吧,朝廷有困難,我們作為良民,一定鼎力支持。我楊家就不借錢了,捐,捐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