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沿著虬須大漢指的方向,看向一片廢墟之地,也是最開始廝殺的地方。
方直貞帶來的秘丸?
腦中閃過一絲疑惑,很快被壓下去,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看著一個個躍躍欲試,眼中冒著兇光,步步接近的土匪。
在雨夜中,微弱的視線下,偶爾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天地,映出黑壓壓一片人。
任秋心中緩緩往下沉,感受身上傳來陣陣撕裂疼痛,隨時有種被分裂觸感,呲了呲牙。
還好,劍種一息九次的震顫,一絲絲宛若電流般的觸動,暫時壓制住傷勢。
看樣子,真得拼命了。
看向虬須大漢,見他滿臉不在意的樣子,嘴角一抽,這家伙……真的是神經有問題。
前面不死不休,與他兩敗俱傷,后面又表現出很欣賞他,讓他活下去,接著又讓人殺了他。
思想非常矛盾,前后沖突,像是有多重人格似的。
感受到任秋的奇怪眼神,虬須大漢一咧嘴:“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神經病?等你真正經過那種地獄環境,你就明白我為何這樣了。”
果然,這家伙腦子有問題。
任秋看著虬須大漢,他有種直覺,如果現在沖上去,有機會殺了這家伙。
但自己也會死。
這股直覺非常強烈,就像臨死的野獸,會發出拼命一擊。
偏過視線,緊緊握住劍柄,就這樣拖著星火劍,一步一步的走向廢墟。
兩個土匪頭領,對視一眼,神色有些怪異。
“殺誰?”
“還記得以前的大當家?朱有榮不正常,我懷疑他還有實力……”
以前的他們有八個山頭,每個人都有山寨,手下一幫子兄弟,自從朱有榮來了,就只有一個了。
八個山頭合成一個,大當家死了,朱有榮上位,成了大當家。
“所以……殺那家伙。”
一旦決定,身子一躍,手中兵器發出嘶鳴,沖向任秋。
剎那間,廝殺蓋過風雨,人頭涌動,如同黑色的洪流,涌向一人。
錚~
劍在嘶鳴,寒光爆發,最前排的一行人,化成肉末,滴落在其他人身上。
場面一靜,眾人一滯。
“誰拿下他人頭,賞千枚秘丸,五十個女人。”
利益一旦大到一定程度,就會刺激大腦,讓人陷入瘋狂,本來停滯的土匪,眼睛充血,好似狼群。
“用弓箭……”
嘣嘣嘣~
箭雨如瀑,在一聲爆喝中被震開,但還是有一些箭雨突破防御,任秋宛若刺猬,步伐在加快,一步步往前走。
這是怪物么?
“再射~”
“不行,他速度太快,射不中……”
任秋感覺身體在煥發新的生機,那一股股悸動,在疼痛下被壓制,氣血開始貫穿周身。
身上傷口,在氣血的涌動下,停止流血,除了胸口那塊坑洞,其余位置已然無恙。
不過,這是暫時的。
一旦再次受到重創,哪怕劍種也無法壓制傷勢,到時候全身肌肉,都會崩潰。
任秋拖著星火劍,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劃痕,帶著刺耳的響聲,腳步加快,沖向那片廢墟。
忽地,一塊石頭擋住腳,踉蹌一步差點跌倒,很快站起身。
“他不行了,大家一起上。”
“殺了他……”
不敢上前的土匪,見了任秋差點跌倒,頓時驚喜,在后面人的推動下,不顧一切的沖上去。
殺戮,不停歇的殺戮。
短短百余米距離,任秋身上就留下了十余道傷痕,一道道血肉翻滾,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非常可怕。
氣血一炸,劍光再次迸發,如同切割機,帶起一片血肉,瞬間斬殺了十余人。
在這片空擋,閃電余光下,一片廢墟里,幾根梁柱壓住一個大箱子。
找到了。
可是,自己也到了極限。
任秋站定身子,感受到劍種越來越遲鈍的顫動,肌肉也在顫抖,氣血在緩慢往下落。
看著圍在周邊,如一群餓狼似的土匪,咧嘴一笑。
不過,我還有最后一個機會。
已經微乎其微的悸動,在刺激著幾乎麻木的神經,旋即深呼一口氣,再也不壓制。
咔嚓~
好似什么東西在崩塌,又像是鐵片在迸裂,在一片寂靜,特別刺耳。
“不好,這家伙……他在突破?”
其余兩位頭領,面色一變,看著站在中間,好似惡魔一般的怪物,氣血在緩緩上升,同時身體在崩塌。
“阻止他……”
兩人對視一眼,再也不隱藏,一躍而上,在地面連點,手中兵器撞碎雨滴,殺向任秋。
“遲了。”
任秋看也不看兩人,他能感覺到,本就所剩不多的氣血,在迅速飛散,肌肉在下陷,骨骼承受不住壓力,在迸裂粉碎。
不,氣血沒有再飛散,而是在變化。
它在純化,在排出雜質,所以感覺就像在飛散。
很快,一股極度饑餓,和疼痛感,瞬間傳遍周身,本就麻木的神經,居然在瘋狂跳動。
一個個筋蹦起來,好似要突破皮囊,像一根被彎曲的鋼筋,發出‘吱吱’的聲音。
“好,好餓啊~”
一道劍光,剎那乍現,接著就見一道身影倒飛出去,居然是兩位頭領之一,其余一人腳步一頓,毫不猶豫的閃身一躲,往后退去。
那被一劍斬飛的頭領,在地上滾落幾圈,抬起顫抖的手,居然被一劍,給硬生生撕裂了肌肉。
而手中兵器,更是瘋狂顫抖,接著‘咔嚓’一聲,應聲而斷。
“這家伙……”
一口淤血噴出,旋即抬起頭,看向那宛若野獸般,瘋狂嘶吼著的家伙,哪怕雨水都被震散。
然后,就見那家伙腳步一跺,人就失去了蹤跡。
人在哪?
他有些疑惑,但不知為何,感覺有些不對勁,怎么自己身子飛這么高?
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石伍……”
另一個頭領,面色驚恐,倒退幾步,然后就見到那個一劍殺了石頭的家伙,沖入人群中。
看著一片片血肉飛濺,數千人居然在逃跑,而很快又被追上,不過一會功夫,至少超過兩百余人被殺。
“這家伙,怎么這么恐怖……”
他咬著牙,有些不敢置信,明明一個氣血如鉛的武者,為何實力會這么強。
而且,不是說突破境界么?
境界還未徹底突破,怎么就這么強。
石伍的實力,他是知道的,侵浸氣血如虹多年,經歷過無數次廝殺,哪怕是他也不敢說能贏。
而這樣的武者,居然擋不住那家伙的一劍。
怪物……
他看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遠離的朱大當家,正坐在遠處的一臺階上,面無表情的喝酒。
好似感受到他的視線,眼睛一轉,看向他接著一咧嘴。
大當家,知道這家伙不正常。
所以,他沒敢真正拼命……
渾身一寒,再也不猶豫,翻身就退。
任秋腦子一片混沌,極度的饑餓感,把僅有的理智徹底沖垮,外加那股被純化的氣血,強行在體內運轉,好似無數刀片在割肉,刺激到靈魂深處。
他全憑本能,好似被另一個意識接管身體。
但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在干什么,可無法控制身體,任憑瘋狂壓榨體內一絲一毫的氣血。
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死。
一旦氣血耗盡,得不到補充,自己就會變成一具干尸,肌肉會崩塌,骨頭會被磨碎。
但他,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沒有受傷,或許能保留一些神志,可以勉強控制住身體,只要及時補充氣血,就不存在這些問題。
忽地,氣血一滯,一股巨大的‘電流’,從劍種中迸發,一瞬間的沖擊,讓他體內失控的氣血,居然有了一絲穩固。
然后他意識回歸,接管了身子,巨大的饑餓再次席卷而來,還有那股刀片割肉似的疼痛,幾乎讓他心神崩潰。
就是現在。
任秋腳步一停,再也不顧追殺土匪,而是反身而回,沖回廢墟,扭斷鐵鎖,打開大木箱。
里面是一個個小盒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一個盒子,里面擺著一枚枚圓滾滾蠶豆大小的秘丸。
低品質秘丸?
任秋來不及失望,狼吞虎咽似的,倒入嘴中,接著一股龐大的炙熱洪流,沖入體內。
但很快,在那股‘電流’下,分散、融入氣血,接著又被壓縮純化。
一盒盒秘丸倒入嘴中,又被劍種快速消化。
高品質秘丸?
最底下,有一個不大的盒子,用一塊異獸皮包裹,打開一看,里面又是一個個小盒子。
打開一看,居然是高品質秘丸。
頓時大喜,如果單純的一箱低品質秘丸,他怕不足以彌補氣血的損耗。
但現在有高品質秘丸,就不同了。
一枚高品質秘丸,相當于一百枚低品質秘丸,而且高品質秘丸藥力更精純。
這也是為什么,鄧秀他們,從來不服用低品質秘丸練武,只當做彌補氣血的原因。
……
另一邊,那個剩余的頭領,眼角直跳的看著任秋,趴在木箱上吞噬著秘丸。
“大哥,再不殺了他,就沒機會了。”
“是啊,再不殺了他,就沒機會了……要不你去?”
虬須大漢瞥了他一眼,見他面色難看,淡淡的道:“這家伙不一般,你當我沒想過殺了他?”
“我在那鬼地方活下來,全靠自己直覺……我現在有種直覺,要是過去,死的一定是我。”
“怎么,你很想讓我死?”
那人訕訕一笑,不敢接話,道:“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廢話,當然是走啊,留在這等他恢復,然后被他殺了?”
虬須大漢站起身,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劍傷,疑惑的道:“對了,我這身上的傷,怎么回事?”
果然,又瘋了。
那人眼眉直抽,這也是為什么,他們這些頭領,一直想殺了大當家的原因。
虬須大漢一拍腦袋,雙眼一瞪:“想起來了……算了,還是先走吧。”
說罷,轉身就走,絲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