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茲海默癥,這對老年人來說是一種非常殘酷的病癥,畢竟沒有記憶,忘記自己最親的人,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可是這一刻,阿爾茲海默癥對于老爺子來說,反而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這樣的話老爺子就不用面對自己家人的離去,不用面對自己獨孤一人的事情。
“您要回家嗎?”黑木隆二看著眼前絮絮叨叨說著自己兒子要結婚的老爺子,輕聲問了一句。
“夏目先生,當然是要回去的啦,我再不回去的話,都要被孩子他媽說了,哼哼,幸子這個人啊,雖然很溫柔,但是在這種事情上還是非常嚴肅的哦!”老爺子開心的笑著,他似乎還以為自己是那個中年的男人,一臉笑呵呵的跟自己的好友說著話。
“原來我在老頭子你眼里是這樣的人啊,真是的。”幸子奶奶一臉眷戀的看著眼前的老人,黑木隆二可以看見幸子奶奶的身體在慢慢的變透明,人死以后,靈魂能夠留在人間的時間是有限的。
黑木隆二還是裝作沒有看見幸子奶奶,畢竟如果幸子奶奶知道他可以看見自己的話,也許會產生一些情緒上的變化,而對于靈體來說,情緒太過劇烈的變化很有可能讓它們變成惡靈,而惡靈是沒有投胎的機會,只能被消滅的。
“那你還記得自己的家怎么走么?別因為孩子結婚就忘了。”黑木隆二笑呵呵的扶著老爺子,與其把老爺子從虛假的美好中喚醒,黑木隆二覺得不如就這樣,讓老爺子帶著他回去。
“記得,當然記得,夏目你這個家伙也真是的,我就算喝再多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家在哪。”老爺子一臉奇怪的看著黑木隆二,然后就走在前方,帶著黑木隆二往居民區走著。
走了一截后,黑木隆二就看見夏目大叔匆匆忙忙的從前方的街道處跑了過來,平時沉默寡言的夏目大叔臉上難得的露出了著急的神色,他看到黑木隆二前方的老頭子后,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看見了黑木隆二。
“...涼介...黑木?”夏目大叔一臉驚訝的看著黑木隆二,黑木隆二覺得有一些難得,能夠從夏目大叔臉上看見那么多的情緒。
黑木隆二和夏目大叔說了一下剛剛的事情,當然幸子奶奶的靈魂還跟著老頭子的事情,黑木隆二并沒有說。
“唉...還好遇到你了,黑木老板,星崎幸子今天走了...”夏目大叔臉上露出了一絲悲傷的情緒,他的眼睛有一些紅,這是對自己好友的離開感到難受。
“誒呀,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感覺要死了,所以我用最后的力氣給老頭子開了門鎖,不然這個老頭子連怎么出來都不知道。”幸子奶奶一臉不好意思的笑著,只不過她還是緊緊的跟在老爺子的身后。
“...幸子奶奶肯定也很難過吧。”黑木隆二嘆了口氣。
在回星崎家的路上,夏目大叔久違的話多了不少,他跟黑木隆二說了一下自己和星崎涼介以及星崎幸子的事情,黑木隆二也這才知道幸子奶奶和諒介爺爺的年齡其實并不大,但是因為失去孩子的原因,所以兩個人瞬間蒼老了不少,而緊隨其后上門追討債務的債主,更是讓這個家庭雪上加霜。
人死債消,在這個時代并不存在,幸子奶奶的兒子和兒媳為了創業貸的款,都變成了債務,壓在了幸子奶奶的身上,而偏偏星崎涼介又患了老年癡呆,失去了工作的能力,照顧自己和老伴就變成了幸子奶奶最大的負擔,更何況她還要幫自己的兒子償還債務。
黑木隆二跟著夏目大叔來到了幸子奶奶的家里,一個破舊的小屋,黑木隆二第一次知道原來東京都還真的存在這種殘破的小屋,這是一個上了年代的木屋,里面只有簡單的一室一衛,廚房就是幾個鐵鍋和放在一旁的火爐,破敗的地板,用報紙糊起來的門扉阻擋不了多少的寒風。
推開門進去就可以看見本來應該被點燃的蠟燭,已經被風吹熄滅了,而這個小木屋里一個人都沒有,祭拜的花只有兩束,一束寫著夏目大叔的名字,一束寫著夏目涼子的名字。
“這里不是我家...這里是哪?”老爺子奇怪的看著周圍。
“自從幸子姐的孩子離開以后,幸子姐為了償還債務,賣掉了自己的房子,搬到了這個破舊的小屋,涼介他...唉,在幸子姐出門的時候,就被關在這個地方,我偶爾會和涼子過來看他。”夏目大叔嘆了口氣,然后熟練的走到了門口,用一把鐵鎖鎖住了門,然后關好了門窗。
可是即便關好了門窗,黑木隆二也能感覺到絲絲的冷風吹進來。
黑木隆二上完香,祭拜完幸子奶奶,就坐在了夏目大叔的身邊。
一個破舊的棉絮團,與其說是坐墊,倒不如說是從廢品站撿來的報廢品還更加好一些。
“你們是誰?”老爺子奇怪的看著黑木隆二和夏目大叔,然后就被夏目大叔熟練的糊弄了過去,而老爺子似乎也一下子失去了神智,慢慢的呆愣了起來,只會看著地板發呆。
黑木隆二看了看幸子奶奶的照片,是一個很古樸的老照片,上面的幸子奶奶還年輕,一種中年婦人的幸福表情。
夏目大叔也失去了交談的意愿,他只是這樣安靜的坐著,而過了一會,外面就傳來了敲門和怒罵的聲音,討債的上門了,黑木隆二想要站起來去解決這件事,但是被夏目大叔按住了,夏目大叔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夏目大叔就回來了,關上門,鎖好鎖,又坐了下來。
“都是討債的,幸子姐雖然很努力的工作還債,還賣了房子,但是還是欠很多,他們都是知道幸子姐走了,想要過來把這個地方徹底榨干的。”夏目大叔解釋了一下。
“我之前就和幸子姐說,我來幫她還,但是幸子姐不同意,現在還好,她阻擋不了我了。”夏目大叔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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