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為止，楚唯的精神都很消沉。
雖然她確實是了卻了自己的一樁心事，看到了楚言的后背，和他背上的紅痕。
但這，顯然也正是她愧疚的原因。
小言明明還是一個黃花大閨男，而我卻把他的身子給看了個干凈。
天啊，我到底是怎么做姐姐的，居然做出了這么糊涂的事情。
無力地趴在餐桌邊，楚唯捂著臉這樣想道。
看著她遲遲沒有動筷的樣子，楚言不解地皺著自己的眉頭，出聲問道：“唯姐，你這是怎么了，晚飯不合你胃口嗎？”
大致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兩菜一湯，葷素參半，雖然不能說是豐盛，但應該也不算差吧。
難道是我做咸了，詫異地將每一個菜都嘗了一口，楚言側著自己的腦袋再次想道。
也不咸啊，味道和平時比應當沒什么變化才對。
“啊，不。”這時，楚唯才回過了神來，抬起眼睛看向了楚言說道：“我只是在自我反省而已。”
說著，她又輕輕地嘆了口氣，仿佛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神情黯淡地繼續講道。
“小言，剛才的事，我很抱歉······”
“嗯，無緣無故的，你為什么要道歉？”
茫然挑了挑自己的眉頭，楚言只覺得，今天的楚唯似乎比以往更奇怪了一點。
難道是因為太累了的關系，所以都開始說胡話了不成？
“不，你不用再顧及我的感受了。”眼見著楚言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照顧著自己的心情，楚唯低下了頭來，咬著牙說道。
“我知道現在的你應該很氣憤，看光了你的身子，是我做的不對，要打要罵都隨便你。但請不要再這樣了，我明白這種事對男生來說的重要性，所以想哭就哭出來吧。有什么要求你也盡管提，唯姐我都會努力去幫你做到的。另外，你大可以放心，今天的事，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回房之后我就會把剛才看到的所有東西都忘掉。等到明天天亮的時候，一切都會恢復原樣，只是······”
說到這里，楚唯再次抬起了視線，看了楚言一眼，接著便雙眼通紅地埋下了自己的臉來，無地自容地沉聲說道。
“只是，真的很對不起，小言，我身為姐姐，卻對你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她想當一個好姐姐的，從去接楚言的那天開始。
她想盡力地照顧好楚言，想承擔起一個監護人的責任，并給予少年一個安定的生活。
但似乎，她從來就沒有做成過什么事情。
以至于，她好像又把一切給搞砸了。
在養母去世后，楚唯一直都很迷茫，她經歷過一段非常難熬的時光。
在那段時間里，她害怕一個人，害怕空蕩蕩的房間，害怕漆黑的夜晚。
因為這些，都能讓她想起自己的母親。
思念的滋味是苦澀的。
她不想讓楚言也經歷那樣的苦澀。
所以，她本想成為一個可以讓楚言依靠的人。
成為一個可以陪伴楚言的人，成為一個可以將空蕩蕩的房間填滿一些的人。
這樣就可以讓楚言更加平緩的接受，自己的父母已經去世了的事實了。
楚唯是這樣以為的。
然而她卻從來都不是一個值得被依靠的人。
她做著為多數人所不恥的工作，時不時還會產生有些低俗的幻想。
在性格方面也做不到溫和親善，品格和道德同樣稱不上是標準和模范。
自認一個中等水平，已經是她對自己最大的寬容了，便更不要說什么人格魅力了。
她沒法給楚言豎立什么榜樣，更沒法為他指明方向。
照顧楚言的過程，與她預想中的有許多的偏差，甚至在有的時候，楚言還會反過來照顧她。
再加上現在自己犯了一個這么大的錯誤。
毫無疑問的是，此刻的楚唯很愧疚。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楚言，于是只有去懇求楚言的責罵。
因為楚言越懂事，她就越會慚愧。
她甚至不敢去想，在這種平靜的背后，楚言到底有多慌張，多無助。
明明已經失去了親人，卻還被她這樣的對待。
我真是一個混蛋······
死死地攥著自己的手，楚唯感覺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
因為她發現，她似乎親手把自己從前所經歷過的無措，施加到了楚言的身上。
直到，坐在她對面的楚言開口問道。
“所以說，唯姐，你是在為剛才突然闖進浴室的事而道歉嗎？”
“是的。”楚唯低著頭，無力地答道。
她都已經準備好面對楚言的打罵了，誰知道下一刻，楚言卻只是笑了一下說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行了，不就是被看了一下嗎，又不會少塊肉，吃飯吧。”
淡淡地擺了擺手，楚言便繼續吃起了桌上的菜。
事情說開了，他也就輕松了不少，起碼表面上擺出了一副輕松的樣子。
反倒是楚唯，在傻傻地愣了一會兒之后，才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來，看向了面前的少年問道。
“小言，你不生氣嗎？”
“或許我應該生氣，但是現在的我，卻并不生氣。”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楚言笑著，平靜地搖了搖頭說道。
“為，為什么？”楚唯有些呆滯地反問了一句。
然后，下一刻，楚言就緩緩地將手放在了她正擺在桌邊的手背上。
“因為你是我姐姐啊，被你看了一眼身子，我也只能自認倒霉咯。不然還能怎么辦，讓你對我負責嗎。”
說著，楚言還似是“調皮”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事實上，以他前世已經被培養了二十多年的倫理觀來看，他也不可能為了這種事而生氣。
甚至在他看來，楚唯還有些大驚小怪了，畢竟男人的上半身又沒有什么可以看的東西。
不過考慮到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加上楚唯眼下愧疚的心理，所以楚言最后，還是擺出了一副坦然大度的模樣，“原諒”了對方。
“小言……”看著楚言溫柔的笑容，楚唯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我真的有一個完美的弟弟。
此刻她的腦海里只有這樣一個想法。
“好了，別說這么多了，吃飯吧。”見楚唯仿佛是真的要哭出來了，楚言適時地對著餐桌說道。
“嗯，我們吃飯。”重重地點了點自己的頭，楚唯深吸了一口氣，決心以后一定要做一個更好的姐姐。
“對了，說起來，小言。”可就在這時，她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拿著筷子抿了抿嘴唇，將目光再次看向了楚言，小心地問道。
“你平時，都不穿那種東西的嗎？”
一邊說著，她還一邊用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劃了一下。
很顯然，楚唯是再次回想起了自己先前在浴室里見到的那一幕。
無論怎么說，那種東西都應該先穿上的吧，小言怎么會沒有呢。剛才也是，根本沒有在浴室里面看到啊。
這一點令她很費解，也令她很擔心。
“什么東西？”桌邊，楚言疑惑地夾著一口菜，出聲問了一句。
“就是，裹胸，內衣什么的。”楚唯紅著臉，聲音輕細地繼續描述道。
“額，我穿那種東西干嘛？”
得了，完蛋。
看著楚言“天真”的樣子，跟著聯想到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舉止，楚唯也算額外肯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的這個弟弟，在某些方面的知識，似乎是有著相當的欠缺。
所以說，這到底是什么事啊······
心情復雜地扯了扯自己的嘴巴，楚唯，大概是終于認識到了另一個問題的關鍵所在。
這么說，小言。
難道是一個天然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