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沈沉影看到夜明左腿上扎著幾片尖銳魚鱗后，扯起他的道袍，撕下幾根布條。不由分說將尖鱗拔出，麻利地替他做了最簡單的血止包扎。
魚人身上的這些尖鱗，來自其手臂與背脊。夜明獨自一個人守船尾，僅受到這么點傷，算是很輕的了。
好在這玩意沒有麻痹之類的神經毒素效果，不過存留在傷口的時間越久，越容易感染發炎。
“此為濁鬼。”
秋玉荷指著黑云，解釋道：“并非一人亡魂，而是由葬身水中、多年未得脫離的鬼魂拼聚成的。
以濁氣為食，可聚云喚雨、興風作浪，乃水路鬼怪中至兇至惡者。”
“什么是濁氣？”沈沉影問道。
她想的是，了解對手特質，好從根本上下手。典型的刺客思維，攻彼之短、一擊制敵。
“生理上的濁氣，指的當然是屁。”
夜明剛說完，黃一峰就驚了：“啊？這玩意吃屁？”
“吃你個頭。”夜明語速極快地說道：“清濁二氣，是道家的概念。
神話傳說中，盤古破鴻蒙開天辟地，清濁相離、天地分開。清氣上升、濁氣下降，也有天地污穢之氣聚在海底在說法。
不過，以這個劇本空間的設定來看，此處的濁氣指的應該就是各種負面能量。”
仰頭看著那黑壓壓似乎憋著閃電要放大招的鬼臉，夜明又說了句：“也就是說，那黑云里頭不僅有余阿根的亡魂，還有很多陳年老冤魂。”
秋玉荷應了聲“正是”，又將那黑云中裹挾了多少冤魂怨鬼大致說了說。
大概差不多有百八十個之巨。
這些常年沉于幽深洋底的亡魂，以濁氣為食，年深日久便喪失了獨立的思維意識。
而新死乍到的余阿根，在被這些石樂志的無腦鬼魂纏住之后，沒有被瞬間吞噬，反而水乳交融地混到了一塊兒。
打不過就加入，玩的很溜。
夜明啟用夢澤水鏡，再開天眼，便見半空中那所謂的黑云，實則是一片暗綠、烏黑交雜的鬼氣，相互交纏而成。
其中，最顯眼的當屬那萬黑叢中一點紅。
以血色來看，余阿根的兇厲程度與怨鬼小姐秋玉荷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恐怕就是‘矮子鬼’為何能帶領百鬼、驅使魚人大軍，襲殺這艘貨船的根本原因所在了。
鬼與鬼，同人與人，是一樣的。
人分階級，鬼分等級。
你兇，聽你的。
迅速對余阿根的亡魂能量等級，作出初步判斷后，夜明忍不住吐槽道：“任務目標，居然還帶現殺的。”
寒潭十丈淋漓鬼，生也涼，死也涼。興風作浪，替身把債償。
總以為，這個3/5劇情會遇上陳年老冤魂。萬沒想到，竟是昨晚剛被自己老大推出去頂鍋的倒霉蛋。
鑒于式能序列鎖魂契約現在還只有一級，根本鎖不動像秋玉荷這個級別的怨鬼，夜明果斷放棄這一選項。
式能序列同一任務中，每使用一次消耗翻倍。并且，魂獄只有9個坑，還被女煞占了一個。再怎么樣，也鎖不完那百八十個鬼魂。
所以，想用對付叫人蛇的那招搞崩濁鬼心態，根本沒戲。
夜明果斷消耗5直感值，啟用血煞珠。
被動特效1：耗費總直感值5，吸收直徑一百米內亡魂的怨力、執念等；
紅澄澄的血煞珠，緩緩轉動自夜明掌中升起，飄浮到頭頂之后，便見縷縷黑氣，如萬千青絲般沒入珠子當中。
“唳！”
黑云中發出無數聲鬼嘯，鬼臉“吼”的一聲怒吼，船身再次劇烈搖晃起來。
“上！殺了他們，吃他們的血肉，吃了你們就能借魂轉生了，上啊！”
余阿根的亡魂叫囂著，海水隨之激蕩起來，數不清多少只魚人借著抬起的浪頭，猛地躥進船內。
有兩只恰好落在夜明等人身邊，眼球鼓凸，裂著張大嘴。若不是有腮擋著，怕不要裂到后腦勺去。
這副尊容，真不是一個丑字能概括得了。
兩只魚人舉起雙臂，臂上銳利至極的鱗鰭，朝夜明劃來。
‘噗呲’兩聲。
黃一峰一斧劈開一只，沈沉影手起刃落腰斬。
腥臭的血肉灘了一地，但眾人的嗅覺早已麻木，壓根不受影響。
“大法師，您只管作法！”秋玉荷說了一句，又喚道：“小枕頭”。
一股狂風拔地而起，小枕頭卷著秋玉荷，飛起兩米多高，直沖黑云。
“小小怨鬼，敢跟我作對！我吞了你！”
夜明的視角，兩抹血色正在半空中交戰。直觀對比之下，秋玉荷一身濃郁至極的怨氣，沒并輸余阿根太多。
但很顯然，這位書香門第出身的大家閨秀，雖然能量不弱，但氣勢遠不如余阿根那么兇神惡煞。
恐怕，堅持不了太久，小枕頭加秋玉荷的靈鬼組合，就要敗下陣來。
“魚人越來越多，這條船撐不住了。”沈沉影眉頭緊擰道。
黃一峰揮舞著消防斧又砍死三只魚人，加上先前那一波苦戰，他的體力已經有點根不上了。
甲板上，奎九、獨眼龍并七、八個混混兒，以及僅存的五名水手，再次被魚人圍困在中間。
奎九不愧是殺胚出身，此時渾身浴血，背上、胸口數道傷口，卻仍然求生意志堅強地抄著雙斧，在那狂砍。
血煞珠不用持續操控，夜明也沒閑著，一邊搭弓射箭，一邊喊道：“胖子，燃燒瓶。”
黃一峰立馬退到夜明身后，收起消防斧，手速極快地從物品欄中取出大號燃燒瓶。
正要往魚人堆里扔，就聽沈沉影喊了聲：“等等，水手抬油桶回來了。”
不用多作說明，黃一峰也懂，光光一只燃燒瓶效果有限，但如果在油桶邊上炸開，那就不一樣了。
沈沉影斬下一只剛蹦上來的魚人，奪過黃一峰手里的燃燒瓶，將雙手武器鐮刃切換成一柄極長的像是唐刀或者苗刀之類的單手武器。
發動風語者輕靴每萬步可無消耗啟用一次百分百提速的特效，以堪比鬼魅的身法，自右側船舷滑過。
所過之處，長刀帶風，魚尸一片。
不出片刻，便聽船頭方向‘嘭’的一聲巨響。
耀眼濺火，燒作一片。
正當中的一根桅桿被炸斷，望臺砸將下來。
眼見望臺就要砸中幾個水手，奎九暴喝一聲，與獨眼龍一左一右將之擎住。
幾只魚人捂著眼囂叫亂撞，險些撞上奎九，幾支利箭疾速而來，相繼命中魚人。
奎九望了箭射來的方向一眼，便看到那個年輕道士穿著件不倫不類的軟甲，正在搭弓射箭。
奎九和獨眼龍雙手一翻，將望臺擲出去，正好砸中幾只魚人。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明哥。”黃一峰在砍死近到身邊的幾只魚人后，喘著粗氣道：“雖然這些玩意沒厄格獸那么難對付，但也太特么多了，殺不完殺不盡的樣子啊…”
“余阿根那家伙是把海溝族老巢給炸出來了嗎？”夜明雙眼一虛，抬手收起復合弓。
不用說黃一峰也知道，明哥這是要放大招了。于是，他連忙抄著斧子擋到了夜明身前。
血煞珠的另一特效：耗費總精神值15，獻祭隨機指定物品，召喚一公里范圍內可供驅使的怨鬼惡靈妖煞，任意三個；持續時間十分鐘，冷卻五小時。
當夜明接到系統提示獻祭一件非外來裝備時，迅速做出決定，選擇了李四針的皮。
等待。
夜明很難得地感到了一絲絲的緊張。或許，該稱這種情緒為興奮吧。
他不知道會召喚出什么樣的妖魔鬼怪，更不知道召喚出來的玩意，對付不對付得了濁鬼和眼前烏泱泱的魚人大軍。
但，眼下也沒別的招可使了。
但愿…
嗯？？!!
只聽，火聲、爆裂聲與打殺聲中，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響起。
“黃、一、峰！”
伴隨而來的，還有咣當咣當的鈍物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