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能力的話,曹峰并不是頂尖的,但他也不是拖后腿的那類人;論交際的話,曹峰也不屬于交際花的類型,但總體來說也能算得上長袖善舞。
無論從哪一方面去看,似乎都找尋不到對方比別人的強的地方,但若是將所有的素質都綜合在一起之后,很多人就驀然發現,這貨似乎有點東西啊……
而今次請祁陸前來,也確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老鴇不經折騰,直接給他手底下的人給折騰的魂飛魄散了;至于那個被書院趕出去的呂長敏,就更是銀樣镴槍頭,啥都不知道,就是一個給人當槍使的添頭;其他被抓回來的人,身份地位都沒有方漪雯高,在審訊了幾位犯人之后,曹峰不由得發現,這算來算去,也只有方漪雯才能多提供一些猛料了。
跟祁陸談兄論弟有什么?只要能完成陛下的囑托,在議政殿里多露露臉,就算讓他喊祁陸‘大哥’,他都是一百個愿意!
做出這種事情來,也是實在被逼的沒辦法了。他的修煉資質并不是很高,去了門派里最多就是個外門弟子,而在啟國任職,卻能吃香的喝辣的,并且還能時不常的受到敬仰。這種日子比起當別的門派的外門弟子,誰愿意當孫賊誰就當,反正他曹峰不當。
祁陸隨著他一同進了天牢,在另一座審訊室的外面,曹峰停下了身形,對祁陸做了個稽,笑著拱手道:“若今次的事情成了,老哥我設宴款待你!”
“嘁!”
你就不能給整點實際的?
祁陸無奈的嘁了一聲,隨后又回了一禮,這才推開厚重的牢門,走進了專門看押方漪雯的審訊室。
里面的味道有些刺鼻,但祁陸來來回回好幾次,也已經有些習慣了,手掌在鼻尖揮了揮,隨即就放了下來。
“聽曹大人所說,你要見我?”
落座后,祁陸看著被綁的結結實實的方漪雯,眼中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畢竟落到今日這副田地,都是她自己作的。
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方漪雯聞言略顯艱難的抬起頭來,身上的鎖鏈被帶動的發出了脆響,痛的悶哼一聲過后,竟是嘶聲笑了起來:“呵……呵呵,是,我要見你。”
祁陸:“???”
知道‘呵呵’是什么意思嗎你就呵呵?
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
祁陸一邊想著一邊搖頭問道:“我與你之間,只有仇隙,并無其他瓜葛,臨死前見我,到底是何用意?”
“死?”
方漪雯似乎是怔了一下,悵然若失的喃喃著:“是啊,死……呵呵,今次是必死的了……呵呵……哈哈哈哈哈……”
有的逗比,哭著哭著就‘咯咯’笑了起來,而有的神經病,笑著笑著就‘嗚嗚’哭了出來。
方漪雯哭了,哭的很傷心,祁陸心都快被哭碎了,想抽她兩巴掌讓她清醒清醒。
你要求見我,就是為了讓我看著你花式哭啼的?
那我自己個兒在家看四大美女哭,不是比看你哭更有意思?
“差不離兒就行了,現在見也見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祁陸感到分外無趣的說了一句,隨即轉身就要離開,然而才剛走了沒兩步,就被對方給喊住了:“等等!”
“你讓我等我就等,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祁陸腳步不停,面色無比冷漠。
方漪雯的聲音加大了一些,在祁陸打開門離開的前一瞬,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聲說了三個字:“對……對不起!”
祁陸:“???”
身體停下,詫異的回頭,祁陸看向對方,“什么?”
對方跟他道歉?
八可能!
絕對八可能!
“對不起。”
方漪雯將聲音加重,再次復述了一遍。
祁陸關上門,轉身走了回來,嘲諷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當我三歲小孩子?”
他從來不相信這種臨死前的懺悔,如果懺悔有用的話,那還需要律法做什么?事到如今,祁陸痛恨的并不是她們身為修煉者,卻隱藏自己的身份,并未在京師報備。
他所痛恨的,是對方將人命當做兒戲,那山洞中的累累白骨,都在無聲控訴著她們曾經的暴行。
如果簡單地一句道歉,就能抹去先前所做的一切,那么,那些白骨的冤屈,又有誰來為她們主持公道?
“我曾經……也無法修煉。”
祁陸的眉頭皺了起來,重新坐到椅子上,看著對方那已經花了的臉,輕笑一聲,道:“所以說,曾經身為受害者的你,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被人痛恨的施暴者?將你曾經所遭受的苦難,全部強加給后來者的身上。既如此,你不死誰死?”
“你說的對。”
方漪雯慘笑一聲,竟不知為何,也不管祁陸樂不樂意聽,緩緩地講述起了她的經歷。
我叫方漪雯,曾經住在什么地方,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模糊的記憶中,只記得我家的院子中,種了一棵很漂亮的火嵐樹,沒到夏天的時候,滿樹的葉子都像是燃燒著的火焰,每當徐風來臨,樹上的葉子‘嘩嘩’作響,而我爹就抱著我與弟弟一起,坐在門外的石階上,靜靜地看著那滿目的景致。
這種悠閑的日子過了也不知多少年,也許是三年,又或者是五年。只記得那一年,災荒遍布了十里八村,也是那一年,父親死了,母親也是長病不起,為了養活弟弟,母親把我賣了。
我不恨我娘,真的。
如果當時不把我賣掉的話,就要賣弟弟。那樣的話,方家的香火就斷了,娘說她會沒臉去見死去的爹。
我也如此認為。
買我的人,是一個非常漂亮、打扮的也極為精致的女人,在上了馬車之后,跋山涉水的一路上,她讓我喚她為‘媽媽’。
每天,她都給我非常多的好吃的,并且教導我讀書識字,即便是做錯了事情,她也不會責罵我,只會耐心的教導。
“漪雯,這里不該如此做,你應該……”
“漪雯,那處應當這般應對……”
我從未體會過如此溫暖的感覺,也漸漸接受了稱她為‘媽媽’這個奇怪的稱呼。
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我們來到了一座連綿山腳之下,媽媽溫和的對我說:“漪雯,時辰到了,媽媽帶你進山……”